第二十二章 噩梦
格雷醒了过来。
蜷着双腿使劲伸长双手舒展了一下背部，他翻身下床，呲牙咧嘴地套上了裤子。
昨天伊娃女……小姐的心情不怎么好啊，这肯定要怪史蒂芬，虽然我也没有见过伊娃小姐心情好的时候……
看着镜子中自己身上横着的道道淤青，格雷忍不住苦笑。
不过总的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穿上衣服，格雷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转轮手枪带在身上，只是把之前定制的，巴掌大小的纯铁匕首藏进了裤子口袋里。
在点着壁炉的房间里穿着外套实在太过奇怪，虽然他并不在意奥利翁看到自己携带武器，但万一要是撞见自己的母亲，想要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我现在有着足以自保的能力……格雷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出房门，感受着身体不同于昨日的轻盈感觉，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拟态术——史蒂芬口中的“施法者的便利“，是一种通过沟通神秘，来获取某种生物的”象征“的法术。
它可以让施法者拥有部分生物的能力，或者更准确的说，某种生物的特点，比如豹的速度，鹰的眼睛，熊的力量……
当然，这种法术也没有达到如此便利的程度。
比如现在……
“不！我要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走下楼梯，而不是像老黑那样直接窜下去……”
格雷手指用力，死死握住楼梯的扶手。
老黑是格雷上一世的孤儿院中，院长养着的黑猫。
原本格雷想要拟态的动物要更加威风一些，比如老虎或者银背大猩猩之类的，但当他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只整天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黑色胖猫。
不过格雷并没有失望。
至少他明白了为什么老黑在那样一个物质匮乏的孤儿院还能长那么胖。
最后的两节楼梯，格雷还是忍不住一撑扶手，身体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然后呲牙咧嘴地落在地上。
“我就不应该问伊娃拟态的是什么动物！“
格雷懊悔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看来你的精神不错。”
正当格雷反省着昨晚自己的作死行为时，一个青年男性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
“呃！啊……早上好，奥利翁。”
格雷愕然回头，想到刚刚自己跃过扶手的行为，满心的懊恼化为尴尬。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要比你有活力得多。“似乎是发现了格雷的尴尬，奥利翁笑着岔开了话题，”史密斯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我想你肯定不会希望她等得太久。“
“母亲还没有休息？”格雷愣了一下才跟上奥利翁的脚步，“可是昨天晚上……”
“史密斯教授不再需要看护了。”奥利翁的脸上露出了难得一见的开朗笑容，“吃完早餐去收拾一下自己，我们还要接史密斯教授回家。”
“父亲恢复了？“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格雷有些忐忑，然而很快这种情绪就被从脑海深处涌出的欣喜所取代。
“虽然精神还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但已经足以挥舞着手臂嚷嚷着出院了。”奥利翁的笑容愈发灿烂，“你知道，他可是一个相当有活力的人，即便不考虑他的年龄，让他在病床上多躺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煎熬。”
“那真是太好了！”格雷跳上起居室里最靠近壁炉的懒人椅，身子蜷缩了起来，然后把下巴搁在了扶手上，一脸惬意，“现在沃伦杰弗森也已经消失，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你这是什么姿势？“
奥利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还有，你怎么知道沃伦杰弗森消失了？“
该死！大意了！
格雷瞬间坐正，脑中思绪急转，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然而还没等格雷想到，奥利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不过这都不重要。“
嗯？
格雷愕然抬头。
奥利翁的脸皮挂在他的头骨上，肚子却异常鼓胀。
“干！“
格雷的头发瞬间炸起。
下一刻，他已经双脚蹬出，身体仿佛变成了一根弹簧，向着一侧猛地弹出。
等到落地的时候，纯铁匕首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重要的是，一切都将好起来。”
奥利翁缓缓转过头。
他的眼球被挤了出来，只剩下几根血管和神经连着，挂在脸前晃来晃去。
他下颚依旧在一开一合，然而此时他的“嘴”已经滑落到了喉咙的位置，而他的“鼻子”则落到了原本“嘴“应该在的地方。
如果那带着两个孔的微微凸起还能被称作鼻子的话。
“该死！奥利翁……该死！”
格雷紧咬着牙，脚趾扣在地上，背部高高弓起，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奥利翁。
但他始终无法挥动手中的匕首。
不过，奥利翁，如果还能这么叫他的话，替格雷做出了选择。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奥利翁的裤裆突然高高隆起，紧接着，猩红色的液体仿佛利爪一般刺破了裤子，铺天盖地地向着格雷扑来。
猛地后跃，最终格雷还是对着即将扎进自己脖子的红色液体挥动了匕首。
滋~
灰黑色的厚重铁刺在猩红色的粘液之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的伤痕。
不同于上一次，这道伤痕并没有消失，而是出现了仿佛“感染”了一般，伤痕边缘的红色粘液开始慢慢灰败，崩解。
但那显然还不够。
似乎是感到了疼痛的刺激，猩红的粘液瞬间暴躁了起来，原本光滑的表现像是沸腾了一般隆起一个个液泡，只是破开之后并非蒸汽。
而是一颗颗带着红色瞳仁的惨白眼球。
“奥利翁……”
面对着几乎挤占了所有视野的猩红，格雷背靠着墙壁，死死咬住了嘴唇。
“该死……奥利翁……”
右手握着的匕首依旧横在身前，而他的左手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张开，大拇指与无名指虚扣。
红色的光芒再一次在之间亮起。
“以前都会好起来的……”
房间里一片猩红……
……
“格雷！格雷！”
呼！
格雷猛呼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还有……
奥利翁担忧的脸。
“干！”
下意识地，格雷一个翻身跳起，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房间的门口，原本枕头下的转轮枪，此时正直直指向床边半弯着腰的奥利翁。
“嘿！冷静一点！”或许是面对着枪口的原因，奥利翁显得有些慌乱，双手在面前不停晃动，“你是做噩梦了么？快把枪放下！”
“噩梦？”
格雷一呆，狂乱的思绪此时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而奥利翁还是原来的样子。
“对……对……噩梦……抱歉……”
随手将转轮枪放在了一边，格雷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
“你看起来糟透了，去洗把脸吧。”奥利翁见格雷放下了手枪也松了口气，他走到格雷身前，犹豫了一下，还是拍了拍格雷的肩膀，“早点下楼，今天还要接史密斯教授回家。”
“嗯？你说什么？”
格雷猛地抬头，仿佛一条毒蛇沿着背脊爬过。
“嘿！冷静！该死……最近你的压力太大了……”奥利翁又被吓了一跳，他赶紧把转轮枪拿起，回手扔到了床上，“你父亲已经基本恢复，虽然精神还没有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但已经足以挥舞着手臂嚷嚷着出院了。”
“噢~那真是个好消息！”格雷也对自己的一惊一乍感到好笑，他歉意地对着奥利翁点了点头，“我收拾一下就下楼，刚刚真是抱歉……”
“别放在心上，只是个噩梦罢了。”奥利翁盯着格雷看了一阵，最后宽慰似的又拍了拍格雷的肩膀，“洗把脸再下楼，你真的看上去糟透了……”
……
盥洗室里，水蒸气慢慢将龙头上方的镜子熏白。
“居然被一个噩梦吓成这样……我大概会是第一个被自己吓死的穿越者了……”
格雷自嘲地笑了笑，捧起水将脸埋了进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梦到那样的东西……”
水的温暖让格雷彻底放松了下来，他抬起脸，左手扯过一旁的毛巾，右手将镜子上的雾气抹去。
“一切都很正常，不是么？”
格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
然而，没来由地，一阵寒意从他的脚底爬上了后颈。
“怎么……”
格雷仔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终于，他看见了。
仿佛触手一般，却长着尖利爪子的右手……
正慢慢恢复到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