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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长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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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暗香露凝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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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君赋久在寺院,很久没有出门,一路南下,名川大山历历在目,心胸豁然开阔,一颗尘封的心慢慢的活跃起来,风土迥异的人情不禁让那佛陀都迷恋尘世的繁华。

  赵君赋在路上贪念风景,误了脚程,走了约两个来月方至大理境内,大理国乃白族人建国,族人以白族居多,自宋建国以来,来往甚密,长久下来也有些汉化,但觉除去服饰风格与中土各异,其余倒也非常相近。

  这日赵君赋到了大理的石城郡,进了城发现却似是一个小镇,虽不似大宋城池的繁华,却也处处透着繁荣的生机。时值午间,赵君赋肚中饥饿,就到了一家饭馆前要了一碗素面吃了起来。

  素面虽没啥味道,可饥肠辘辘之时也比过山珍海味,正吃间忽觉耳旁生风,本能的一躲,只听砰的一声,却是一把斧头正好劈中自己的面碗,汁水溅了自己一身,心下一阵担惊,若要是躲得慢了,恐怕自己就糊里糊涂的客死异乡了。

  赵君赋一见如此,心中发怒,回身一看,眼前的情形一阵杂乱,喧闹不止,突然人群中跳出一个瘦弱的花子,边跑边不住的大喊救命,而后撞出了约莫有十来人,个个手持兵刃,什么带剑的、带斧头的、带刀的五花八门,紧追那个花子。

  赵君赋一看就知这斧头定是这些人仍的,只听那些人冲着那花子吼道:“小兔崽子,还想跑,看我非把你的腿砍了下来。”边喊边追,这一片摆摊的小贩比较多,那些人如同凶神恶煞般不管不顾,路人来不及躲的就一阵乱打。

  那花子只顾在前跑,全然没有发觉一个大汉已经抢了上去,那大汉扬起手中的刀就照那花子的腿劈了下去,赵君赋本就气这伙人飞扬跋扈,眼见就要把那花子的腿砍了下来,心下一急,将手中的筷子掷了出去。

  赵君赋自知内功根基不错,可却从来没有使用过,对力道的拿捏也没什么分寸,这一掷虽觉用了全力,实际却只发挥了二成的功力,虽只此二成,却听那木筷夹带劲风,不偏不倚的打中了刀背,那大汉突觉手上一震,虎口发麻,一柄刀再也握不住了。

  赵君赋见自己用木筷打落了他的单刀,心中暗喜,这时那大汉怒道:“哪个王八羔子算计老子。”众人一听他发怒,早都吓得都闪进店内,独留赵君赋在滴水檐前。赵君赋见此,顿觉尴尬。

  那花子见赵君赋出手相救,似见到了救星,一个箭步,赶忙躲在了他的身后,大叫道:“哎呀,你怎么才来。”赵君赋一愣,“呃,我们认识嘛?”那大汉见此,怒喝道:“臭小子,原来你们俩是一条道上的,识相的快把东西交出来。”赵君赋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我也不认识这位小哥。”

  那大汉漫骂道:“呀哈,牙口没长齐,倒学会了多管闲事,告诉你,老子不关心你们那些破事,谁不知道我们云龙帮的名头,你若不是和他一伙的,是不会出手相救的,快把东西交出来。”赵君赋疑道:“什么东西?”

  那大汉道:“什么东西你难道不知道。”赵君赋回头对那花子道:“你偷人家东西了?”那花子摇头道:“我没有偷,可他们偏偏说我偷了,老大,你可不要见死不救啊。”说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赵君赋真是一脸无奈,他明知这人是赖上自己了,可见他灰头土脸,一脸委屈,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水汪汪的看着自己,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就对那些人道:“各位大哥,小弟只是路过,虽不知这位小哥是否偷了你们的东西,但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之人不免恃强凌弱,凡事终有个说法,还望诸位好生商量。”

  这些人都是些粗人,听赵君赋一阵文言文语,那还按耐的住,道:“大哥,还听他啰嗦什么,一块抓了去让帮主定夺就是了。”先前那大汉点了点头,叫道:“看来你小子还真不知天高地厚,有什么话见了帮主再说吧。”他的单刀刚被打落,忌惮赵君赋的武功,自己不敢涉险,就把手一挥,让其他人上前捉拿,那些人就如恶狼般扑了上来。

  赵君赋本来还有很多解释的话要说,可眼下已经不是解释的时候了。虽然了然法师没有传授他武功,可他以前曾学过一套掌法,见来人一斧劈了下来,伸掌一格,顺势一带,那人扑了个空,正好身后一个人冲了上来,两人撞了个正着,摔倒在地,随后一人扬刀从背后砍来,赵君赋辨得刀风,侧身躲过,不期左边一人又一棍子打来,欲伸掌错开,又发现左边那几个也扑了上来。

  这十几个人虽武功平平,可手里的兵刃你来我往,弄赵君赋眼花缭乱,应接不暇,意念使然催动内息,只顾挥动双掌乱挡。这时一个汉子挺棍直戳,赵君赋没法躲过,两手一挫,竞生生把杯口粗的棍子拦腰折断了,赵君赋一奇,没想到自己手劲这么大,可当即明了定是天天修习内功的缘故,这一掌打出,但觉真气鼓荡,气力大增,怯心稍去,施展路数和他们打了起来。

  赵君赋运起混元功,掌力倍增,虽然刀来斧往,可不是被打断刀刃,就是折断斧柄,众人手里没了家伙,如同老虎被拔了门牙,再也嚣张不起来,不敢空手与赵君赋斗,那大汉见赵君赋不是好惹的,就道:“小子,你等着,得罪了云龙帮,有你的好果子吃。”没等说完,就已经溜走了,那几人也跟着抱头鼠窜。

  赵君赋拍了拍手,不想自己能以一挡十,心下得意至极,这时那老板就过来道:“哎呀,这位大侠,你可惹祸了,我看你还是快走吧,否则小店可就真啥也不剩了。”赵君赋一看周围的残桌破椅,满地碎屑,面上过不去,就道:“真是对不住了,可是我也没有银子赔给你。”那老板道:“算了吧,留着银子好好的享受几天吧,今天就算我倒霉。”

  赵君赋想要问问那些人的来头,这时一旁的叫花子就道:“多谢老板海涵,改日我赔你个酒楼。”那老板也不以为意,就道:“两位还是赶紧走吧。”赵君赋情知闯了祸,不敢久留,就拿起自己的包袱匆匆的走了。

  走了一段路,回头一看,那花子却一直跟着他,赵君赋也没多心,心想:“今日的麻烦就是因他而起,还是快快赶路为妙。”拽开步,出了石城郡。

  走了约两里地,回头看那花子还跟着自己,赵君赋就有点不耐烦,就道:“我说这位小哥,你快回去吧,跟着我干什么。”那花子见赵君赋开口,就走了上前,撇嘴一笑道:“我可没跟着你。”赵君赋道:“那你老是在我后面干什么。”

  那花子道:“大侠,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咱们可是各不相干。”赵君赋见他强词夺理,心中不快,就不再理他,径直走了。

  刚迈出几步,只听那花子道:“哎,今晚看来有人要露宿野外喽。”赵君赋停下脚步,回头道:“我知道你跟着我的目的,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是为了救你才出手的,再说他们人多,要是再来一些,我能不能打得过他们还不一定呢,所以你跟着我也没用。”那花子见他点中自己的心事,就道:“你还蛮聪明的嘛,可现在不同了,你我已经上了同一条船,除非我们联手,否则就等着吃亏吧。”

  赵君赋眼角一挑,道:“联手?我没听错吧,你要是能打的话那刚才怎么没有出手。”那花子道:“一看你就是江湖经验浅薄,这打架斗殴也得分文打和武打,动手我可不在行。”赵君赋笑了笑道:“原来只会耍嘴啊,那你说文打会怎样。”那花子眼睛一眯,笑道:“文打就得斗智了,现在我们应该折回去。”

  赵君赋摇摇头道:“这可不行。”那花子道:“为什么不行。”赵君赋笑了笑道:“因为他们找的是你,不是我。”那花子一愣,赵君赋向他挥了挥手走开了。

  那花子当然不会错过赵君赋的,跑上去道:“现在可不同了,你打伤了他们的人,他们肯定以为咱们是一道,在前面等着抓你的人还不知有多少呢!”赵君赋淡淡的道:“我打伤了他们的人也是因为你,到时我只要和他们解……。”赵君赋本想说解释,可一想这群人黑白不分,解释有什么用,现在都懊悔自己贸然出手。

  那花子见他的话说了一半,就知他明白了道理。赵君赋改口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那花子得意道:“要我说我们就折回去。”赵君赋道:“喂,你脑子没问题吧,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那花子道:“笨啊你,你想想,他们以为我们出了城,料想在城外这一块截住我们,我们要是一直走,那才叫自投罗网呢。”

  赵君赋道:“嗯,有道理,那他们要是在城里发现咱们了呢。”那花子正在得意,突听赵君赋这么一说,自己也是怔了一下,而后用手背拍了拍赵君赋的胸脯道:“要是这样那就该你上场了。”赵君赋苦笑了下,“原来我只是垫后的,不过总算是个办法,走吧,回去。”那花子拦道:“现在不行,得等到天黑得时候。”

  赵君赋赞道:“看不出你还挺机灵的。”那花子听赵君赋夸赞,嫣然一笑,这一笑不免让赵君赋多看了他几眼,虽然灰头土脸的,可看得出他的皮肤细腻,眼眸如星,喉结平平,赵君赋是经历过世事的人,细看之下方知原来是个女扮男装,心中一乐,暗想:“且不拆穿她,逗她一逗。”二人就到路边休息。

  找了个阴凉地坐了下来,赵君赋故意和她靠的很近,那花子道:“哎呀,你坐这么近干嘛。”赵君赋道:“怕什么,你又不是大姑娘。”那花子心下一触,却不好矢口否认,赵君赋暗暗偷笑,二人城外挨到天黑时方才偷偷进城。

  二人摸进了城,找了家比较偏僻的客栈,看那店伙计正要上门板,赵君赋紧跑了几步,上前道:“小二哥,先等下,我们要住店。”店门大开是迎接四方来客,岂有拒客之理,店小二就把二人让了进去,方上了门板。

  赵君赋来到柜台前,号下了间客房,正欲会钱,那花子就道:“你就要一间?”赵君赋心下偷笑,就道:“怎么,有什么不方便。”那花子眼神恍惚,“呃,可是……我们……两个男人怎么能住一间呢。”赵君赋摇了摇钱袋,道:“关键是它不够了。”

  那老板见赵君赋衣着整齐,憨厚老实,听口音就知不是本地人,而这一带的花子都在城南集宿,料想是赵君赋发的慈悲心肠,就插口道:“这个花子真是不知好歹,这位公子好意收留,你反而还挑三拣四。”那花子见老板说他,就气道:“要你多嘴,一间就一间吧。”赵君赋也不理他,会完了银子,店小二就领着二人上楼了。

  进了门,赵君赋把包袱一丢,就躺在床上,懒懒道:“好累啊,今天可够倒霉的。”那花子看了看周围,惊愕道:“不会吧,就一张床。”赵君赋躺在床上道:“我说你这个小乞丐还真挑剔,就这环境该比大街上强百倍吧。”那花子一努嘴,坐在了椅子上。

  赵君赋见她生气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观其年纪好像比自己还小一两岁,见她一身污衣,头发凌乱,就道:“外面左转到头就是洗澡的地方,我可不想和个霉球一起睡。”那花子扭头道:“我才不去呢。”可她很久没有洗澡了,身上痒的难受,就接着道:“要洗也要在屋里。”赵君赋轻笑了下,就道:“那好,那就让小二打满水在屋里洗,正好我也洗。”

  那花子忙道:“我洗澡可有个癖好,就是不喜欢别人在一旁,所以请你出去避避。”赵君赋道:“怎么,还怕我看,难道…你是太监。”那花子脸上一阵绯红,道:“是啊,所以你还是出去避避。”赵君赋道:“好好,真是麻烦。”就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了小二去打水。

  这时店门上了板,赵君赋没法出去,望见廊头有个去处,就走了过去,见一月当空,片云不染,屋角插天,远山隐隐,点缀着一派夜景,看了会不禁想起了师兄弟们平日所练的轻功,心中一奇,往下面一看,街道上已是空荡荡的,心想:“反正她一会也洗不完,不如到街上转转。”

  回廊离地面不是甚高,就欲试一下,屏住了口气,按照记忆中的姿势,一跃而下,一粘地面,直觉两腿发麻,生生发疼,哎吆了几声,顿了一会方能走路,嘀咕道:“看师兄们平时都能飞檐走壁,怎么我这么一跃疼的厉害,定时内力运使不对,无法与身形配合。”却不知这么一跃并无丝毫内力激发,就如同平平的跳下,饶是自己功力深厚,才保的无碍。

  街上只有赵君赋一人闲逛,左右偶尔几阵犬吠,走了一段路,突听的前面有人声,赵君赋寻了过去,见是一户人家正在收拾院子,借着月光看到院墙前凉着一些衣服,却都是些老妇人穿的。

  赵君赋想她衣服已经破烂不堪,心想:“好人做到底,趁着天黑给她找几件衣服吧。”打定主意,就循着家院挨家挨户的找了起来,这时候一般的人家都睡了,他就溜进院子翻了起来,东一家西一家的费了老些时候才凑够了一整套,自己满心欢喜,就循着来路折了回去。

  回到廊头,看准了落脚点奋力一跃,这下虽运使不得法,可力道却是用足了,身子腾空而起,落到了廊头,赵君赋一喜道:“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想不到轻功也是。过了这么些时间了,她应该是洗完了。”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门,一推却推不开,却是反锁了,这时就听里面的声音道:“门我已经反锁了,就劳烦大侠你再定一间吧。”

  赵君赋苦笑道:“哇,你这不过河拆桥吗,做人可不能这样啊。”那花子道:“我这是让你知道什么叫人心难测。”赵君赋无奈,自言自语道:“那我也得告诉她什么叫人外有人。”看了看周围,皆无法进去,就走到廊头,跃上对面房顶,绕到自己房间的窗户前,用足了力气,一下跳了过去。

  赵君赋一跳进来,只听那花子轻叱一声,忙把自己藏进了水桶,赵君赋虽行此无理之举,却并无越礼之心,一进屋就背对着她,听到她轻叱后方慢慢转过来身,只见她只漏出半个头,只一双眼一闪一闪的望着自己,眼神充满了惊恐,只听她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偷看……喜欢看男人洗澡。”

  赵君赋笑着道:“我可不喜欢看男人洗澡,可我最喜欢看女人洗澡。”那花子见说就知识破自己的身份,又气又恼,“原来你是有意轻薄人家,想不到你原来是个……是个臭流氓。”

  赵君赋道:“轻薄可算不上,是你非要跟着我来的,至于流氓吗,呃……我勉强算是吧。”赵君赋不是君子,却也不是小人,那花子遇上他直觉一腔苦水,无处倾诉,星眸闪动,几滴泪水流了下来。

  借着烛光,赵君赋见这几滴泪水,突感到内心有一种愧疚感,就道:“不过像我这样讲道义的流氓可不多见。”说完把衣服丢在了木桶旁的木架上,那花子见都是女孩子穿的衣服,才知他方才是为自己找衣服去了,心头有点感激,赵君赋道:“你泡的时间也不早了,再泡小心着凉。”说完就躺在了床上,侧身面相墙壁。

  那花子静静的看了赵君赋一会,轻声道:“喂,你可不要偷看啊。”赵君赋没做声,那花子见他没有动身的意思,就小心的从水桶里走了出来,赵君赋只听一阵水的哗哗声,接着一个修长倩影映在墙上,烛火闪动,如梦如幻,不禁心头一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赵君赋觉得脸面发热,就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那花子道:“我穿好了。”赵君赋方回过身来,只见他一头黑发犹如垂柳般披在肩上,面庞细致清丽,在昏黄的烛光下闪闪生晕,更显娇美,哪里还是日间所见的叫花子,分明是出水芙蓉的二八佳丽,只是与这衣服不太相衬。

  那花子见赵君赋直望着自己,心中一漾,“怎么了,不认识了。”赵君赋一脸喜色,“你长的这么漂亮,为什么打扮成个叫花子。”那花子听他夸赞自己美貌,嫣然一笑道:“我虽是女流,却也不傻,要是女装出门,不就便宜了像你这种小人了吗。”

  赵君赋道:“嘴上不饶人的家伙,告诉我你的名字吧。”那女子道:“告诉你可以,但有人的时候你不能叫。”赵君赋道:“这么神秘,怕白天那伙人抓你!”那女子道:“我自有我的顾虑,你不答应就不告诉你。”赵君赋道:“好,我答应你。”那女子又是一笑,道:“我叫段凝露。”

  赵君赋一听,心性使然,调笑道:“段……凝……露,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好有内涵的名字。”段凝露努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调调。”赵君赋见她不识他所说何意,改口道:“你这名字取的好,你该不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吧。”

  段凝露把秀发一撩,责道:“多嘴。”赵君赋道:“好,我看你比我小几岁,我就直接喊你段妹妹吧,段姓是你们大理的国姓,别人不会起疑的。”段凝露眼珠一转,道:“看你救过我的份上让赚这个口头便宜吧,那你叫什么。”赵君赋道:“我叫赵君赋。”

  段凝露听后摇了摇头,赵君赋道:“怎么,有什么问题。”段凝露道:“这么难听,还这么拗口。”赵君赋道:“各有各的看法,我觉得挺好。”段凝露道:“我觉得不好,要不我再给你取一个吧。”

  赵君赋白了她一眼,“胡闹!对了,白天那伙人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追你,还不惜对你下重手。”段凝露道:“哎呀,说起来我可冤死了。”赵君赋道:“那快说说吧,若真是误会,咱们就去解释解释。”段凝露嗤笑一声,道:“云龙帮的人可不吃这一套。”赵君赋道:“云龙帮?这是个什么帮派?你还是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段凝露见他语无伦次,待他说完就道:“其实这个石城郡我也是第一次来,我出门没带盘缠,是一路偷……偷吃的过来的。”赵君赋竖起拇指赞道:“哇,你还真行。”段凝露道:“那我有什么办法,不偷就的饿死,我才不管呢。”赵君赋点头道:“这个可以理解,那你是怎么惹上云龙帮的呢。”

  段凝露道:“我来到石城郡时就饿的不行,街上也没什么好吃的。”赵君赋道:“偷东西还挑三拣四。”段凝露道:“偷什么不是偷,干嘛不偷点好的,一看你就知不会享受生活。”赵君赋愕然道:“你都小偷了,还享受生活。”

  段凝露白了他一眼,接着道:“我走了一会,看到一家庄院挺宽大的,就趁着下人进出角门的时候混进了庄院,接着找到了厨房,哇,看到那么多好吃的,我都不知道该拿什么好了。”言语间满面带笑,赵君赋道:“喂,说正事呢?”

  段凝露道:“我知道,我就随便了拿了只鸡出来,你知不知道这可是一个月来第一次粘荤腥,找了个角落就吃了起来,啧啧,别提多么好吃了。”赵君赋见她的样子似在回味那顿美味,“说正事,然后呢。”段凝路道:“当我吃完的时候却发现庄院已经上了门了,没办法我只好在院子里过夜,等明天下人出府的时候再出去。”

  赵君赋道:“你的意思是说人家就为了只鸡抓你?你们大理国真有趣。”段凝露道:“你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就到了半夜的时候就突然听有人喊‘抓贼’,我当时一惊,心想难道被发现了,我就急忙找地方躲,我当时也是笨,不出来就好了,一出来就被人发现了,接着我就被抓住了,非让我交出偷的东西,我本来也以为只是只鸡,可都吃下去了怎么交出来,我就哭着央求他们,可谁知他们不是为了那只鸡,却逼我交出什么蓝美人,我当时就懵了,我哪会知道蓝美人,甚至蓝美人是什么我都不知,他们见东西不在我身上就认定我还有同伙,就逼我供出同伙,我怕吃苦头就答应他们找我的同伙,第二天他们押着我出了门,我趁他们不注意就跑了出来,之后就遇到了你。”见赵君赋一双眼紧盯着她,似乎不太相信,就道:“喂,我可是实话实说的。”

  赵君赋道:“真有你的,为了少吃点皮肉之苦,命都敢搭上。”段凝露道:“我怎么知道事情会这么严重。”赵君赋道:“这个先不说了,‘蓝美人’是什么。”段凝露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件很值钱的东西。”

  赵君赋道:“看云龙帮白天对你的架势,不止值钱这么简单,那你偷没偷。”段凝露道:“我真没偷,我说了我就是贪嘴多……。喂,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赵君赋虽不确定,但直觉告诉他,段凝露的确没偷蓝美人。

  赵君赋见她置疑自己,道:“我相信你有什么用,他们又不相信你。”段凝露转身面对烛光不再理他,赵君赋见她负气,暗道:“脾气还不小”继而好言道:“我相信你还不行吗,天色不早了,快睡吧。”

  段凝露回头道:“这还差不多,我睡哪?”赵君赋反问道:“那你想呢!”段凝露看了一下床,道:“难道你不打算展示下你豁达的胸怀和怜香惜玉之心?”赵君赋挑逗道:“这可是我付的房钱,要不咱们就挤挤。”段凝露赌气道:“你想的美。”说完就转过了头。

  赵君赋无奈,就道:“真是大小姐脾气,那我睡桌上,床让给你,这样该可以了吧。”段凝露道:“不过你还得发誓,不能靠近我。”赵君赋道:“啰嗦,那你是睡床还是桌子。”段凝露眼珠一转道:“那好吧,我睡床。”赵君赋道:“吆,不怕我了。”段凝露道:“对付不要脸的人就得比他更不要脸。”赵君赋无话可说,抱了枕头,道:“请吧。”段凝露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赵君赋将枕头放在桌上,躺了上去,他睡惯了僧房,虽是硬硬的,却和自己僧房的床没啥区别,方要合眼,就见一件物什扔了过来,赵君赋伸手接住,却是一床褥子,段凝露道:“褥子给你,我用被子就行,晚上会冷。”赵君赋道:“多谢。”将褥子盖了在身上。

  此时临近初春,可天却没有暖起来,夜里,赵君赋觉得身子慢慢的冷了下来,本能的一动,催动丹田之气,这混元功本就与意念相合,朦胧中意与气合,混元功自主的在周身游走了起来,渐渐地寒气尽去。

  赵君赋侧眼一看段凝露,只见她缩在被窝里,冷不丁的打颤,就拿起自己的褥子悄悄地走了过去,恰时段凝露冻醒了,听得赵君赋的声音,心中一阵慌乱,不知该怎么办,正担惊之际只觉身上加重了些,却是赵君赋将自己褥子给她盖上,段凝露一时间惧心骤去,心中一漾,似狂风中找到了依托,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加了层褥子,身子慢慢的暖了起来,不由得安静得睡去了。

  次日清早,段凝露起身,见赵君赋已经不在了,暗惊:“人呢,莫不是走了吗。”正猜想间,赵君赋走了进来,见她起身就道:“早,我买回来了包子,快起来吃吧,吃完还要赶路呢。”

  段凝露会心的笑了下,一个月来第一次找到这种温馨的感觉,就掀了掀了掀那褥子道:“这个,多谢你了。”赵君赋道:“不客气,快起来吃吧。”段凝露起身,简单的洗漱了下,二人吃完了早饭,拿起行李走了出去。

  二人一路左顾右盼,生怕碰见云龙帮的人,一直出了石城郡都没被发现方才宽心。赵君赋就道:“好了,咱们已经出了石城郡了,你也该回去了。”段凝露道:“嗯,好,一路保重。”赵君赋似有不舍,但是还是道:“好,就此拜别。”就走了出去。走了几步,想回头看看她,一回头却发现段凝露就在身后。

  赵君赋道:“你没走?”段凝露道:“谁说的,我这不走了吗。”说着向前走了几步。赵君赋道:“好吧,他日有缘再见吧。”拽开步就走了,可走了一会依然发现段凝露跟着自己,就问:“你到底要去哪?”段凝露道:“我就去那。”说着胡乱一指。

  赵君赋道:“那好,你继续往前走吧。”段凝露上前走了几步,已到赵君赋前面,见赵君赋不动,自己就停住了脚步,就道:“哎,走的也累了,我得休息了。”赵君赋干笑了下,“我看你是吃定我了。”

  段凝露没有反驳,赵君赋想了想道:“这样也行,你是大理人,你知不知道崇圣寺怎么走?”段凝露道:“崇圣寺!这可是皇家寺院,在我们大理可有名了,要说不知道的都在少数。”赵君赋道:“那太好了,我有事要上崇圣寺吧,正愁不知怎么走,我听说那里的法师都是菩萨心肠,说不定能安顿你。”

  段凝露道:“我可不奢求他们的安顿,不过一路上的吃喝可得你付。”赵君赋道:“行,不过我只保证饿不死你。”段凝露开心道:“那随我来吧。”说完,蹦跳的走在了前面,赵君赋紧了紧包裹跟了上去。

  走了约两个多时辰,前面依稀露出了个城镇,虽没到晌午,二人却又累又饿,看到这城镇不知哪来的力量,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

  进了城,找了家干净的铺子坐了下来,一坐下段凝露就长吁道:“哎,跟你走真是受罪。”赵君赋道:“这可是你自己愿意的,可不管我的事。”段凝露白了他一眼,“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人,雇个车都不让。”原来路上段凝露走的累,想就近雇个车代步,可赵君赋包裹里的银子实在不多了。

  赵君赋道:“雇个车还不如咱们在这好好吃一顿呢。”这时店小二笑呵呵的迎了上来,赵君赋道:“先来两杯茶,然后给我两碗素面。”段凝露惊讶道:“啊,又是素面,不行,我要点菜吃肉。”赵君赋道:“可以,不过我只付面的钱。”

  段凝露叫苦道:“一晚素面怎么吃得饱,早知道如此还不如让他们给抓去呢。”赵君赋用手一指,“闭上你的乌鸦嘴。”那店小二不做声,憨笑的看着二人,赵君赋道:“她那碗面多加个鸡腿。”段凝露展颜道:“这还差不多。”那小二唱歌喏便即下去了,不一会端上了茶水。

  赵君赋口渴的紧,不顾烫慢慢地喝了起来,品了几口道:“这大理的茶香就是浓而鲜,就这么个小店的茶都比的上中原的大酒楼了。”段凝露道:“看来你真是第一次来大理,我们大理盛产茶叶,这是我们的一个大叶茶种,产地银生一代,特别之处就是四时都保持着鲜浓的味道,不过并非上品。”赵君赋道:“哦,那我倒要听听何为上品。”

  段凝露眉开颜笑,道:“我们大理常以茶驰名,诸般茶道中尤以‘三道茶’最受推崇。”赵君赋道:“三道茶?没听说过。”段凝露续道:“此茶以头苦、二甜、三回味而名,是以称为三道茶,所谓头苦称为清苦之茶,寓意为要立业,就要先吃苦,是由主人在白族人堂屋里一年四季不灭的火塘上用小陶罐烧烤大理特产沱茶到黄而不焦,此道茶以浓酽为佳,香味宜人。第二道茶称为甜茶,寓意去苦来甜,是用大理特产乳扇、核桃仁和红糖为佐料,冲入清淡的用大理名茶感通茶煎制的茶水制作而成,此道茶甜而不腻,所用茶杯大若小碗,包你痛快地喝个够。第三道茶称为回味茶,是用蜂蜜加少许花椒、姜、桂皮为作料,冲‘苍山雪绿茶’煎制而成。此道茶甜蜜中带有麻辣味,喝后回味无穷。而且隐有富贵之意,所以此道茶表达了宾主之间亲密无比和主人对客人的祝福。这第三道茶集中了甜、苦、辣等味,故称回味茶,代表的是人生的淡境。”赵君赋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说我都越来越想渴了,什么时候能品一下你泡的三道茶。”段凝露秀眉一扬,道:“你若是伺候的好,本姑娘或许考虑考虑。”

  不多时,跑堂的伙计端上了两碗面,段凝露看到自己碗里的鸡腿乐了一下,赵君赋偷眼一看,见他开心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感觉得就像是自己的妹妹一样,接着低头吃了起来。

  吃了没几口,就见段凝露将半块鸡腿夹给了自己,赵君赋道:“怎么?又不吃了。”段凝露道:“不是,我按规矩办事。”赵君赋道:“什么规矩?”段凝露道:“看你斯斯文文的,应该是学识渊博的人,这点都不知道。”赵君赋摇了摇头。

  段凝露道:“这是江湖规矩,见者有份。”赵君赋道:“嗨,吃个面还讲什么规矩,还是你吃吧。”说着就要夹回去,段凝露忙端起自己的碗,道:“不用了,你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我嘛。”赵君赋一苦,道:“这才是你的真实意图吧。”就放到自己碗里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赵君赋觉得下面有人踢自己,却是段凝露的,就道:“又怎么了?踢我干什么”段凝露不做声,直望着赵君赋身后,赵君赋回过身来,方看到一队衙役走了过来。

  那队衙役来到店内,环视了下四周,最后盯在了赵君赋和段凝露二人身上,不住的打量。赵君赋感觉不妙,看了看段凝露一眼,段凝露知道他心里说:“又让你的乌鸦嘴说中了。”段凝露词穷,就对他拌了个鬼脸,其实也都怪段凝露多嘴,守着小二哥说漏了嘴,店家才暗暗通知了衙门。

  赵君赋放下了点碎银子,道:“走。”段凝露起身跟在了后面。这时,为首的一人拦住二人,道:“你们俩,等会。”赵君赋道:“几位大哥有什么事吗?”那衙差没理会他,从怀里拿出了两张画像,展开后就和赵君赋二人比对。

  赵君赋斜眼一看,却是两张追捕令,上面赫然正是自己的画像,那另一张就不用说了,肯定是段凝露的,可自己不知道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受到通缉。

  那衙差道:“没错,就是你们俩,有件案子和你们有关,跟我走一趟。”赵君赋一头雾水,道:“几位大哥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二人刚刚才到此地。”那衙差不想听他多说,道:“前些日子云龙帮被盗,这也和你没有关系?弟兄们给我监下了。”

  赵君赋早就料到是这件事,却没想到惊动了官府,道:“我们没有偷东西,是他们诬赖我们的。”官差道:“你跟我说没用,我只管拿人,审案的又不是我。”段凝露见说就嚷道:“你们有没有搞错,我们和云龙帮的事让你们多管。”那衙差悠悠道:“诸葛帮主和我们郡令是姑表之亲,虽然我们不知道你们偷了什么东西,但不用我多说了吧。”段凝露一怔,推了推赵君赋,低声道:“这下就看你的了,可别白吃了那鸡腿,我在城外等你。”没说完就扭身跑了出去。

  那些衙差见她逃跑,早有两人追了出去,这边几个人怕走了赵君赋也围捕了上来,赵君赋一股无名怒火憋在心里,无处诉怨,心想:“没来由的可不想让官府抓了去。”撒开掌法,与衙差打了起来。

  那些衙役乱刀劈来,只是些粗浅的招式,况且众人鲜有内力根基,动作没那么迅速,赵君赋左右遮拦,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其实以赵君赋的功夫应付起来不是太困难,但他旨在逃跑,不想恋战,那些衙役背他这么一带,登时乱了,一不留神就会伤到自己人,赵君赋趁势,抬脚踢开一人,抽身闪了出来,待众人反应过来时,赵君赋已经不见了身影,那人大呼道:“愣着干嘛,给我追!”未及说完,一股脑都冲了出来。

  赵君赋眼疾手快,腿脚灵便,料想这么冲出去势必会引来大批官差,虽然容易对付,可是惹到了官府,那可没安宁日子了,看到店后一角,颇为隐蔽,赶忙闪身躲了进去,身法灵敏异常,官差竟没有发现,赵君赋往里一撞,只听啊的一声,赵君赋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却是段凝露也躲在这里,赵君赋忙作势让她收声,二人窝了进去。

  刚刚藏好就听到街上一阵喧闹,没多久就平静了下来,想是走远了,赵君赋回头道:“我还担心你逃不出去呢。”段凝露道:“切!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段凝露跑出来后,就发现有人追,自己身材瘦小,就在人群中挤来挤去,那两个官差愣是给跟丢了,段凝露怕他们再追来,灵机一动,就又回到了客栈,在墙角下藏了起来。

  赵君赋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段凝露道:“还能怎么办,这里也不能呆了,还是先出城再说。”赵君赋道:“嗯,不过这样躲来躲去也不是办法,都惊动官府了。”段凝露道:“那依你看该怎么办。”赵君赋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云龙帮的人,和他们说清楚。”段凝露反问道:“这就是你的办法?昨天你也见到了,云龙帮像是讲道理的人吗?”

  赵君赋道:“底下的人不行,帮主或许可以,像咱们这样躲,躲到什么时候。”段凝露一听到咱们,感觉心里甜滋滋的,道:“你真好。”赵君赋感到莫名其妙,道:“好?好什么。”段凝露道:“没什么,还是先出城再想办法吧。”二人又猫了一会方敢现身,见街上平静了,才躲躲闪闪的出了城。

  看到那城镇越来越远,段凝露道:“好了,别走了,累死了,我得歇会。”赵君赋见离的远了,也停住了脚步,长叹一声,道:“我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来大理就变成逃亡的了。”这次段凝露一听,感念他这两天照顾,心中有点愧疚,没和他拌嘴,就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赵君赋一奇,突然觉得段凝露对自己这么客气,反觉有些不适应,不过两天来的接触,他也知段凝露虽然刁钻难缠,可心地却是善良的,就道:“既然摊上了就甩不掉了,有可能这就是缘吧。”段凝露见他一说,嫣然一笑。赵君赋见双颊生晕,犹如天边一抹彩霞,不由得的多看了几眼,四目相对,不觉脸面发热,各自避开了。

  二人靠着大树,休息了会,就起身赶路,没走出几里地,望见一商队迎面而来,那商队人数不少且官道窄小,赵君赋二人只好让道一旁。

  商队中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从二人身边经过时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一眼,没等那商队过去,那汉子就抬手止住了商队,对赵君赋二人道:“二位哪里人,将往何处去。”赵君赋见问,就陪道:“在下只是过路人,有事要办。”欲待走,那汉又问道:“听小兄弟的口音不像是大理人氏。”

  赵君赋道:“在下大宋人氏,第一次来大理。”那汉道:“噢,听闻云龙帮至宝日前被盗,不知兄台可否耳闻。”此语一出,赵君赋暗暗心惊,不想又是和云龙帮有关系,忙道:“在下初入大理,并未得知。”那大汉似不太相信,道:“哦,真的吗?”

  段凝露怕再问会出什么破绽,就插口道:“你这人真是好笑,是云龙帮自己没看好蓝美人,还要赖别人,而且总不能见个路人就要审问吧。”那大汉笑涔涔道:“这位姑娘好见识,自本帮失窃以来,帮主并未向外告知所遗失的是何物,姑娘居然知道是蓝美人,那想必知道此物的下落,还请赐告。”

  段凝露脸上一慌,忙捂住了嘴,本想解围,却反露出了马脚,就道:“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推着赵君赋就要走。那大汉道:“不要走。”话音未落,人已经飘在了二人前面,横剑挡住了二人。

  赵君赋见是个练家子,就道:“尊驾想怎么样。”那大汉道:“说不清楚就别想走。”说完,就有十几个人围了上来。

  赵君赋就道:“敢问尊驾如何称呼,与云龙帮有何瓜葛。”那大汉道:“在下高瞻远,云龙帮的二当家。”赵君赋哑然,想了想道:“那好,我们确实知道蓝美人被盗,正因此平白无故的扯上干系,不过贵帮之物并非我二人所盗,还望二当家明察,不要纠缠我们。”高瞻远道:“口说无凭,难以服人,我倒想看看能进出云龙帮重地的到底有多少斤两。”说完,把剑一招,带着剑鞘刺了过来。

  高瞻远知库房重地,守卫森严,能无声无息盗走蓝美人,定是武林高手无疑,是以出手绝不怠慢。

  赵君赋听出剑鞘生风,知他内力修为不浅,抬手将段凝露推开,迅速出掌托住剑鞘,而后侧身往怀里一送,右手一抓,紧紧的扣住了长剑。赵君赋此招可谓笨拙无比,可常年修习内功,眼力和手脚的灵敏大有见长,他只想挡住进招,下意识间就伸手硬抓住了长剑,庆幸长剑未出鞘,可要是一柄白刃剑刺来,赵君赋还真不知如何应对。

  高瞻远不知他的底细,虽是平平一刺,却暗含诸般后招,不料却让赵君赋一托,后招无法催动,以为他洞悉了自己的出剑意图,不由得噫的一声,赞道:“好小子,果然有一手。”手腕一翻,内力汹涌而出,赵君赋见力道增强,当即意念牵动,混元功的功力也随之激发了出来。

  高瞻远见他空手与自己搏斗,觉得不公,可自己精于剑术,弃长易短实非明智,于是就想:“只要我长剑不出鞘,算的上公平了”,赵君赋见他不拔剑,隐约猜到此意。

  高瞻远长剑虽不是甚快,但招式轻灵舒畅,行云流水,赵君赋直觉眼前剑影斑斑,无从下手,他所习的内家功力只是借以疗伤,几乎未涉猎剑术等诸般兵刃,高瞻远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但绝非庸手,只见他一招一式节节贯通,挥洒自如,赵君赋虽身负深厚内力,但于这招式演变之道可谓生疏,十几招下来,全然没法捉摸他的剑路,双掌只有招架之力。

  赵君赋看不清剑路,双手只顾乱打,虽然无招式可言,可内力却滔滔不绝,一掌猛似一掌,斗了几十回合后,高瞻远渐觉每当触及他的双掌时,就如同打在坚硬的石壁上,反震的自己手臂发麻,暗道:“难怪这小子这么狂妄,内力果然不同凡响。”可再对拆了几招方始发现他对自己的剑路完全捉摸不到位,就连简单的虚招都未能看透,心下方始明白:“原来只是功力深厚,交手经验却浅的紧。”当下就收住内力,将那柄剑如龙蛇般狂舞了起来。

  段凝露虽不知就里,可光看赵君赋遮遮挡挡就知道胜算不大,心中亦是担心,又是焦急,可只能咬着手指头在一旁看着。

  赵君赋见这般剑招不似先前,完全跟不上高瞻远的剑路,遮拦之际,门户大开,高瞻远顺势一进,赵君赋听得出高瞻远长吸一口气,知他手中的长剑要奋力一击,谁知他整个人确扑了过来,赵君赋一怔,想用掌力推他出去,可内力方运至手掌高瞻远倏的转身,转到了他身后,没等会过头来,高瞻远已经出手,迅速封住了背后的数处大穴,内力中断,再也提不上来。

  赵君赋脚下虚晃,站立不稳,段凝露忙跑上去扶住道:“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言辞哽咽,竞是流下泪来。

  赵君赋被她一扶,方能站稳,道:“我没事。”高瞻远一旁笑呵呵道:“这位公子好一身内功,只可惜得物无所用。”赵君赋道:“我技不如人,输了倒也无妨,只是天下自有公道,我们清者自清。”

  高瞻远道:“在下不是不讲理的人,两位既然牵扯到了此事,就随我到云龙帮走一趟,公子若是清白的,就不怕进我云龙帮。”段凝露道:“呸,说的好听,进了你们云龙帮又是打又是骂的,有理也被你屈打成招了。”

  高瞻远动容道:“哼,休得胡言,我云龙帮在大理也是有名望的大帮,江湖匪类之举岂是云龙帮所为。”段凝露欲待反驳,赵君赋就对她道:“好了,别说了,说了他也不知道,不过这人看着挺正派,我们就姑且跟他走一遭。”段凝露见也没别的选择,就点了点头。

  赵君赋就对高瞻远道:“我二人因蓝美人被盗之事也招来了不少的麻烦,也想找个解决的方法,今天既然遇到二当家,我们愿随二当家同回云龙帮向贵帮主阐明事情原委,恳请贵帮明察。”高瞻远道:“好说,在下也不想无缘无故冤枉人,那两位就随我回去,事情未查明之前我保证不动两位一分一毫。”

  赵君赋道:“多谢二当家。”高瞻远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赵君赋道:“在下大宋人氏,姓赵,表字君赋,这位姑娘是在下半道上的朋友,姓段,芳名不便透露。”高瞻远晓得女儿家不便轻易示人,道:“原来是赵公子,请上车。”帮众簇拥着二人上了马车。

  一行人过了城镇向石城郡走去,走了约半个时辰,赵君赋觉得内息依然畅通,向段凝露笑了笑,一旁的高瞻远也是内家高手,见他半个时辰就冲开了穴道,不禁佩服,本以为他会趁机逃跑,自己按剑静待,可过了许久也没见赵君赋动身的意思,心中赞叹:“此人心怀坦然,句句坦诚,蓝美人亦或许不是他们盗走的。”

  段凝露见他复原,不住地示意他逃走,赵君赋小声道:“人家肯给你一个澄清自己的机会,要是趁机逃脱那就承认了蓝美人是我们偷的了,他们这招叫欲擒故纵,只要咱们老实的跟着,说不定咱们的话他们会好好斟酌。”

  段凝露经他一分析,喜道:“你花花肠子这不也挺不少,那为什么让我缠上你了。”赵君赋狞笑道:“试问哪个男人不喜欢让女人纠缠他呢?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段凝露一听,脸上顿生飞霞,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马车的速度比步行快的多了,正值夕阳绯红之时,众人已进了石城郡,赵君赋二人随着马队来到了城南,见是一个广阔的榷场,众人就忙着卸货进仓。

  高瞻远吩咐已毕,就着一人道:“快去禀告帮主。”那人应声就闪了出去,高瞻远来到二人面前,道:“帮务繁忙,请勿见怪,蓝美人与本帮有莫大的干系,所以咱们还是先面见帮主,而后再款待二位。”赵君赋稽手作谢。

  高瞻远道:“两位可要跟紧了。”言语更像是提醒。三人转过榷场,赵君赋见四周皆是黝黑宽大的墙壁,在黑夜中显得更加阴冷,阵阵的寒气透入骨髓,不时瞥见门墙影里闪烁着丝丝暗光,分明是守卫森严的重地。

  三人来到一个门前,看门的家丁躬身施礼,随即推开那扇门,只听一声沉闷的生音,那门却是精钢打造,进的那门方是内院,其内照耀如同白昼。

  高瞻远一路走了,帮众均躬身施礼,段凝露跟在后面见他们就如给自己施礼一般,想想前些日子受的辱,今日受他们的礼就算作补偿了,虽是有狐假虎威之嫌,却也不禁得意起来。

  不一会来到一个大厅,高瞻远道:“两位稍等,容在下禀报帮主。”那厅宽阔环绕,烛火通明,正前方却是一副巨大的群龙闹云图,图上群龙并首,遮天蔽日,张牙舞爪,栩栩如生,气贯长虹,两旁两付字,只见笔劲仓铄,刚劲有力,字曰:

  庆云出鼎,盘恒朝阳映瑶琼。

  群龙鱼越,对望飞云曳旌旗。

  厅首一张宽大的纹龙红木太师椅,两侧各十八张交椅整齐的排列两侧,整个大厅陈设虽然简单,但包举宇内,并吞八荒之气彰显无遗。

  赵君赋不觉黯然,对段凝露道:“你还真会挑人家去偷啊。”段凝露自豪道:“说明我的眼光还不错嘛。”赵君赋不再理她,不多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房顶之上同样隐隐做响,情知四周被重重包围了起来。

  段凝露道:“怎么了,外面好像有好多人。”赵君赋心下雪亮,道:“当然了,你看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也不少,要是您老人再一展身手,那云龙帮以后就别在江湖上混了。”段凝露也知道是防止他们逃跑而布置的帮众,听赵君赋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有点抬举自己,竞开心的笑了一下。

  不一会,屏风后面闪出一精神抖擞,年逾五旬的老者,只见他双眼睛迸射金光,直视着二人,段凝露不由得躲避他的眼神,赵君赋心下坦荡,却一直看着这老者,其后又跟着出来了七八个人,高瞻远也在其内。

  高瞻远就道:“帮主,这二人……。”诸葛瑞止住了高瞻远的话,端坐在太师椅上,诸葛瑞一挥手,众人分列而坐,独赵君赋二人站于厅下。

  诸葛瑞道:“阁下就是赵公子?”赵君赋点头称是,诸葛瑞沉声道:“赵公子果然有胆色,老夫生平敬重的顶天立地的汉子,既然公子亲自上门,想必有一番指教。”言语声色俱厉,自有一股威严,段凝露逼于气势,心下有鬼,躲在赵君赋后面不敢作声。

  赵君赋上前拱手道:“帮主言重了,指教不敢,在下前来特来解释蓝美人一事。”诸葛瑞道:“阁下的意思并非你二人所盗。”赵君赋道:“不错,正如帮主所见,昔日的那叫花子也只是段姑娘所扮,只因路途落魄,饥饿难耐,贪念贵府奢华就混了进来,要说偷的话,那是只是偷了舍下的一只鸡,至于蓝美人并未得见,再者云龙帮府库重地,守卫森严,段姑娘没有半点武功修为,试问一弱女子如何躲过重重守卫,盗宝后全身而退呢?”

  诸葛瑞看了看段凝露,道:“老夫虽年过半百,却也不糊涂,自然看出这位这位姑娘没有半点武功根基,要说是她所为,就算老夫也不会相信,但赵公子就不同了,看你脚步轻盈,呼吸四平八稳,是少有的内家高手,以阁下的手段,再加上这位姑娘的从中策应,施以调虎离山之计,要想偷盗本帮至宝并非难事。”

  赵君赋道:“要说起在下,更是冤枉,晚辈初来宝地,人生地不熟,何来偷盗之理,再者晚辈虽身负功力,只是维系早年受损的心脉,功夫确是平平,这点高二当家可以作证。”

  诸葛瑞眼神瞟向高瞻远,高瞻远不存心相护,道:“不错,要说内力修为的话,高某稍逊一筹,可论起外门功夫来说,这位公子倒是稀松平常,身法也是仗着深厚的内力略显灵敏,全无章法可言。”

  诸葛瑞道:“我云龙帮地处天南,却不容小觑,赵公子既然肯亲自面见老夫,解释其中的原委,是个敢做敢为的汉子,既然赵公子口口声声说并未偷盗蓝美人,那老夫只好相信了。”二人听到此,皆满心欢喜。

  可诸葛瑞接着道:“所谓空穴不来风,二位既然和蓝美人有瓜葛,为了避嫌起见,我云龙帮只好请两位在舍下小住几日,待蓝美人有了确凿的消息后,二位便可离去。”

  赵君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暗道:“既然相信不是我们偷的,为什么还要扣下我们,再者不知何年何月才有蓝美人的消息,这分明是软禁。”平了口气,道:“帮主明鉴,蓝美人之事确实是巧合,还望帮主高抬贵手。”

  诸葛瑞哼了一声,“赵公子莫不要把我云龙帮不放在眼里,单凭你片面之辞就让老夫相信你的清白,未免太儿戏了。”赵君赋越发生气,“那以帮主之意如何方能相信。”诸葛瑞道:“好说,只要阁下交出蓝美人,老夫就会既往不咎。”赵君赋严辞道:“我说过蓝美人一事并非我们所为,帮主叫我们如何交出。”诸葛瑞却不答话,端起了茶杯,悠悠的喝了起来。

  赵君赋心中转念,明白了诸葛瑞的意思,暗暗道:“好一个老谋深算的云龙帮帮主,他显然是不计较到底是谁偷的,只要见到蓝美人即可,摆明了是让自己帮他们寻找蓝美人。可不是自己所为,何必趟这道浑水。”思量之下也没别的路可走,无奈的笑了下,“好吧,既然摊上了,看来不交出蓝美人,我二人后半生恐怕寝食难安了。”

  诸葛瑞转颜道:“赵公子果然是明白人。”赵君赋道:“不过事先声明蓝美人失窃之事与我二人无关。”诸葛瑞道:“我诸葛瑞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蓝美人失窃之事老夫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蓝美人与本帮干系重大,无论谁交出蓝美人,我云龙帮既往不咎。”赵君赋道:“好,一言为定。”诸葛瑞道:“我诸葛瑞向来言出如山。来人”,说完,门首旁闪出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诸葛瑞续道:“将这位小姐带下去,好生款待。”那几个大汉领命,就转身向段凝露走了过来,段凝露躲闪道:“你们要干什么。”赵君赋道:“诸葛帮主这是何意?”诸葛瑞笑道:“公子不要误会,我云龙帮绝不白受人恩惠,公子既然答应交出蓝美人,那我云龙帮自然代为照顾尊夫人。”赵君赋听后冷笑了一声,这分明是以段凝露作人质。

  段凝露知道要拿她做人质,可听诸葛瑞称自己夫人,心中反而一荡,接着就道:“我不要,你们凶的很,我要和他一起查找蓝美人的下落。”诸葛瑞不理睬她。赵君赋道:“诸葛帮主分明是信不过在下。”

  诸葛瑞起身度步道:“老夫半生漂泊江湖,已经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谨慎行事胜似一腔热血,公子该明白老夫的意思吧。”赵君赋无奈,只有苦笑,道:“诸葛帮主也没有给在下别的选择,不过帮主需要给在下一个承诺。”

  诸葛瑞道:“公子请讲。”赵君赋道:“在找到蓝美人之前,帮主必须好生对待段姑娘,绝不许伤她一丝一毫。”段凝露见他为自己着想,心下美滋滋的,情不自禁对他萌生好感。

  诸葛瑞道:“好,不过公子要在半个月内将蓝美人交出来。”赵君赋道:“事出突然,在下只是尽力而为,至于这个期限,我可不敢保证。”高瞻远道:“我可以和赵公子一道寻找,务必半月内找回。”

  赵君赋不明就里,问:“为什么如此紧迫?”诸葛瑞深深道:“因为半个月后蓝美人就没有必要了,云龙帮也可能就此覆灭。”赵君赋见他说这句话时脸色凝重,言辞似乎背负巨大的压力,虽不知为何,但晓的定是干系重大,道:“好,半个月内在下务必将蓝美人归还贵帮,不过帮主总该把蓝美人失窃前后的事给在下言明。”

  诸葛瑞道:“好说,稍候高帮主和向堂主会将详情告诉公子,老夫听说公子一路前来,车马劳顿,本帮早已备下酒席,替公子和夫人接风。”赵君赋道:“多谢帮主。”诸葛瑞:“在下帮务缠身,不能相陪,就请高帮主和向堂主代在下招待公子,失礼之处,还请公子和夫人海涵”。

  赵君赋受制于人,虽见诸葛瑞客气十足,可嘴里说不出的苦,只能同意,众人随诸葛瑞退了下去,高瞻远将赵君赋二人让至了客厅。

  四人分宾主坐下,赵君赋沦为鱼肉,平白无故的受了一肚子怨气,哪有心饮食,段凝露可不同,这段时间一直风餐露宿,哪吃过这么丰盛的酒饭,早把自己处境都抛到九霄云外,开怀大吃起来,虽是如此,但大家闺秀仪态却不尽失。

  除了高瞻远,还有一位清瘦的中年汉子,赵君赋对那名汉子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向堂主了。”那汉子道:“不错,在下白虎堂堂主向中秀。”高瞻远道:“向堂主坐镇白虎堂,乃云龙帮三十六堂之首,功夫在帮内也是少有敌手,如今掌管云龙帮府库重地,在帮中可谓是举足轻重。”

  向中秀道:“高大哥谬赞了,若真如此,蓝美人就不至于失窃了。”赵君赋对高瞻远道:“高帮主,这……。”高瞻远止道:“你我即有缘相识,公子就不必客气,叫我高大哥就可。”赵君赋既改口道:“高大哥,不知蓝美人是为何物,何以对贵帮如此重要。”

  高瞻远道:“蓝美人乃纯为罕见的蓝玉,是由云龙帮先驱费数年心血雕刻而成,珍贵非凡,其形如出浴美人,是以取名蓝美人。”赵君赋道:“如此说来,蓝美人定是价值连城。”向中秀道:“赵公子此言差矣,蓝美人再价值连城,其身价能过百万金银,我云龙帮自开创以来,历时近百年,帮内积蓄何止百万,只不过蓝美人于我帮非以金银而论。”

  高瞻远道:“不错,对于蓝美人的来历还有一段凄美的故事。”段凝露一听有故事,喜道:“我最喜欢听故事了,高大哥快说说。”高瞻远道:“这要说到百余年前白老太爷的事,当时白老太爷是做玉器行当的,而白老太爷令人称道的是那一手巧夺天工的雕刻绝活。”赵君赋见他得意的面容,似乎至今还仰慕这位白老太爷的手艺,道:“料想这蓝美人就是出自他手。”

  高瞻远道:“不错,不过最令人白老太爷欣慰的他有一位贤良淑德如花美眷,两人新婚燕尔,其乐融融,人生之极无过于此,可新婚过后,老太爷失却渐感不足。”段凝露听道如花美眷时,心下一阵艳羡,可听到老太爷渐感不足,不免问:“难道老太爷不喜欢他的妻子了。”

  高瞻远摇头道:“非也,老太爷夫妻二人极为恩爱,只不过令老太爷不足的是从未有件非常称心如意的作品,齐阿妈追问下才知,原来老太爷得知西南极地雪峰上产一种罕见的蓝玉,质地柔软且不易破碎,这种玉石是前所未有的。”

  段凝露道:“原来是这样,既然这么名贵那就去采啊。”高瞻远道:“老太爷是有这样的想法,可极地雪峰,冰封千里,荒芜人迹,这上千多里的路光来回就得一年半载的,齐阿妈担心有什么闪失,不同意老太爷去冒险。”

  赵君赋道:“我想他还是去了。”高瞻远道:“不错,齐阿妈不想看到老太爷整日闷闷不乐,就答应了,白老太爷看出了妻子的不情愿,为了安慰她,就约定三年后的今日,不论成果如何,一定返家。”

  二人静静的凝神静听,高瞻远续道:“其实齐阿妈不是不想让老太爷走,只不过那时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了。”段凝露啊了一声,“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他。”高瞻远道:“我想这也就是她的伟大之处,她不想让丈夫心存挂念,所以缄口不提。”

  段凝露怏怏不乐,暗想:“或许这就是真情所至。”高瞻远道:“老太爷走后不觉两个年头,那时齐阿妈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也就是我们的白老帮主,然而老太爷一走,生意大不如从前,一家人的生活不免窘迫,为了支撑这个家,齐阿妈只好出门做活,却被当地姓秦富商看中,见她美貌,意欲纳为妾室。”

  段凝露不免一怒,“又是这群混蛋仗势欺人,怎么男人有了钱都不是好东西。”却好像说在做的诸位一样,高瞻远忙道:“这回段姑娘可误会了,这秦家虽不是善缘之家,却并非地方一霸,对齐阿妈倒算恭敬,只不过每日纠缠,齐阿妈性格刚烈,便不再去做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个年头,齐阿妈独自一人含辛茹苦的支撑着这个家,眼见孩子一天天长大,而丈夫依然杳无音讯,她一天比一天绝望,生活一天不如一天,她不想看到孩子和老母亲在艰苦的环境下挣扎,无奈之下就答应了秦家。”

  段凝露不免悠悠一叹,高瞻远道:“迎亲那天,齐阿妈准备停当,坐上了秦家的花轿,可谁知中途碰到了一个人,那人衣衫破烂,满面宆髯,正是一别六年的老太爷,原来老太爷花费数年之功,采的玉石,可常年在外那还记得时间,得知六年已过就匆匆往回赶,岂料半路却遇到了劫匪,从人皆遇害,自己重伤昏迷了三天,醒来后看到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大为痛惜,刹那间万念俱灰,等他站起来时,老太爷就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回家。”

  赵君赋道:“造化弄人,偏偏在这时候出现。”高瞻远道:“夫妻二人相见,泪眼相加,积压多年情绪瞬间爆发,她痛斥丈夫的无情,得知实情后的老太爷自觉愧对齐阿妈,羞愧的走了。可齐阿妈性情刚烈,自觉未能从一而终,有悖二人誓言,转身一头碰在随嫁的镇门石上,镇门石当场开裂。”

  赵君赋和段凝露不禁惊愕的啊了一声,高瞻远道:“老太爷见状,赶忙去扶,可依然气绝,老太爷痛失爱妻,悲痛难耐,然而更让老太爷痛苦的是那一开始就进白门的镇门石,正是一块世所罕见的蓝玉,老天早已经将至宝送入白家,而老太爷却浑然不识,老太爷当时真是……。”自己竟难以形容。

  赵君赋不禁一阵叹息,似在惋惜,又似在忧伤,而段凝露却哭的泪流满面,高瞻远道:“自此之后,老太爷一病不起,睹物思人,满心俱是对妻子的懊悔,于是将镇门石剥光,检出最上好的石料,穷尽三年之功,以齐氏的面容,雕刻成一生中最为得意的巅峰之作——蓝美人。”

  二人方知,这块宝玉来历竟然如此曲折,高瞻远道:“玉成之日,老太爷知道他终于做出了件最为满意的作品,含泪大笑,不料却喜极而终,这一切白老帮主看在眼里,自始至终一滴泪也没留,他将蓝美人视作至宝,这毕竟是双亲唯一的遗物,此后白老帮主接手玉石生意,经十数年辛苦,终于有成,期间辛酸自然不言而喻,唯有蓝美人支撑着白老帮主,似乎是在指引他,后来老帮主立帮名为云龙帮,并以蓝美人为信物世代相传,百余年来蓝美人已经不是一件宝物玉器了,他依然演化成了一种寄托,一种对家的执念,只有蓝美人在,云龙帮的人才能安心出行,平安而归,所有的帮众只认同继承蓝美人的人为帮主,时至今日我们出行都到府库明堂参拜。”

  赵君赋道:“难怪蓝美人对贵帮如此重要。”向中秀道:“可是自高杨作乱后,通往京城的商道即被阻塞,三年来云龙帮利润大不如从前,是以我诸葛帮主亲赴京城欲求见高相国,欲打通商道。哪知候了月余也不见音讯,只好空手而回,岂料第二天诸葛帮主就收到了高相国的亲笔书信。”赵君赋道:“不知高相国作何说。”

  向中秀道:“书信就在此,请公子过目。”说完,一个小厮将书信呈上,赵君赋翻开书信,只见上面短短的几行字:“闻君有蓝玉美人,华容婀娜,极尽研态,世所罕见,若承君怜爱,赐予一见,余愿足矣。”赵君赋看完道:“这分明就是点名要蓝美人,夺人所好非君子所为。”

  一旁的高瞻远笑了笑道:“高相国权倾朝野,可不在乎一蓝美人。”赵君赋听高瞻远这么一说,稍加思索便知其中就里,道:“莫非高相国是效仿指鹿为马的典故以窥探诸葛帮主的立场。”高瞻远道:“不错,公子不但聪明,而且还深谙权术之道。”

  赵君赋道:“高大哥缪赞,那后来又怎么样了?”高瞻远道:“我诸葛帮主立马明白高相国的意图,权衡之下就答应呈上蓝美人,并约定本月十八送至府上。”赵君赋道:“然而蓝美人不日前却已被盗,所以诸葛帮主才急于寻回。”高瞻远道:“不错。”

  赵君赋道:“如此重要之物定是严加看守的,日间所见云龙帮不乏高手,怎么会失窃呢?”向中秀道:“蓝美人一直供奉在府库明堂里,我云龙帮的府库虽说不上滴水不漏,可百年来连一根头发都从未失窃过,大理上下均知要想从云龙帮盗走东西比皇宫还要难上数十倍。”

  赵君赋日间经过府库的外围,见那里高手暗藏,守卫森严,知他所言非虚,就道:“但还是有人盗走了。”向中秀铁青着脸道:“所以对云龙帮来说,不但是一种耻辱,更是赤裸裸的挑衅。”

  高瞻远道:“向堂主,那天夜里难道就没什么不寻常的事吗。”向中秀道:“高二帮主出门在外是以未知,那夜子时府库传来被盗的消息,我吃了一惊,命帮众坚守岗位,增派好手把守高墙要道,而后就到府库计点库存,唯独发现蓝美人不见了,而后我们的人就抓到了这位姑娘。”说到此,众人一起看了看段凝露,段凝露干笑了下,道:“你们聊。”继续吃东西,大家却深陷沉思。

  良久,赵君赋道:“二位,容在下说句不中听的话。”高瞻远道:“公子有话但讲无妨。”赵君赋道:“难道诸位就没有想过是自己人所为。”向中秀道:“这点我们已经调查过,从府库的第一道门至库房中心有八道石门,每道石门的锁均是不同的构造,而钥匙也有帮内十八位亲信轮流保管,虽然有五位没有不在场的证据,但就是少了一个都休想进的库房。”赵君赋见不是内鬼,脑海一片茫然。

  高瞻远道:“赵公子,有关蓝美人的事,我等已将所知的都说了出来,接下来还望赵公子多多费心,有什么需要但凭此牌可号令云龙帮的帮众。”赵君赋接过令牌,见上面刻着些白族文字和云龙帮的徽标,就道:“在下虽出于无奈,但答应了的事绝不反悔。”高瞻远道:“好,高某静候公子佳音,来,我替云龙帮敬公子一杯。”三人把盏来往。

  及至夜深,赵君赋看了看烛火,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房了吧。”向中秀道:“那公子就好生休息。”又对左右道:“带公子回房,好生款待。”那二人应声,领着赵君赋二人出去了。

  待赵君赋走后,向中秀押了口酒道:“高大哥,这个姓赵的可靠吗。”高瞻远想了想道:“帮主也是兵行险招,若是我帮大力寻找,相国大人耳目遍布天下,岂会不知,到时相国大人作何想我们可不好揣测。”

  向中秀深深的点了点头,道:“帮主顾虑的是,需不需要派人盯着他们。”高瞻远道:“不用,此人行事光明磊落,我相信他不会耍什么花招,否则只会弄巧成拙,有损我帮威名。”向中秀见说,戒心去了一半,看至夜深,就辞别了高瞻远。

  赵君赋和段凝露跟随那二人至一厢房下,推开了房门,掌上了灯一人就道:“二位,这就是两位的房间,有什么需要随时叫小人。”赵君赋看了看,道:“云龙帮最近房舍紧张吗,怎么就一间房。”那小厮道:“小的不知,只是帮主吩咐只打扫一间。”赵君赋本来以为段凝露会抢白几句,可见她没吱声,就道:“好的,你们下去吧。”二人方退了下去。

  赵君赋关上房门,对段凝露道:“你不是不想和我住在一起嘛,怎么不反对了,难道想……。”段凝露道:“你别想美事,我只是觉得跟你这个讲信义的伪君子一起住总好过那一群凶神恶煞。”

  赵君赋笑道:“你倒是想的不错,想不到短短的几天,你见识见长了。”段凝露道:“你少管,我问你,你是真心想帮他们找,还是敷衍他们。”赵君赋道:“你觉得呢?”段凝露凑过来道:“我觉得你这是缓兵之计,实际上是计划如何逃跑。”赵君赋盯着她不说话。

  段凝露见他不说话,就道:“哇,你不会认真的吧。”赵君赋道:“到了这个地方你觉得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如果不这样这辈子你都别想安生。”段凝露心里可没什么注意,只有噘着嘴不说话。

  赵君赋道:“我在外面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忘了你还是我夫人呢。”说到后来,言语挑逗,段凝露心头一笑,佯嗔道:“谁是你夫人,让你占了点便宜就想得寸进尺。”

  赵君赋道:“你太小看我了,你不是说我是伪君子,我喜欢得寸进丈。”说着就向她扑了过来,段凝露一愣,本能的往后一闪,道:“喂,你干什么,我…可…。”赵君赋贴近她的脸面,道:“你紧张什么,我是让你到床上睡觉。”说着就把她抱了起来,扔到了床上。赵君赋就把厅里的桌子拼了起来,将自己的僧包放在上面当作枕头,就躺在了上面。

  段凝露本心花荡漾,可却霎时间恢复平静,心中凌乱不已,好想希望他对自己动手动脚,两面一红,不敢看他,过了一会,见他在桌上翻来覆去,知道他这两天没法好好安睡,心下过意不去,低声道:“要不你…也…到床上睡吧。”说到最后竟细若蚊声。

  可赵君赋却听的清楚,逗道:“那你不怕我把你当成我老婆。”段凝露双脸火热,一颗心噗噗的乱跳,道:“哎呀……你说到哪了,只是这天这么冷,怕你…。”赵君赋知她关心自己,就道:“不了,我还能受得了。”段凝露道:“昨夜你都冻得够呛,你还是到床上吧。”说话间一直不敢抬头直视他。

  赵君赋见她这么说,情知不再好拒绝,就道:“那好吧,你既然不嫌弃,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就走了过来。段凝露靠里一挪,腾出了大半个人的空,赵君赋就要解衣,段凝露道:“你干什么。”

  赵君赋道:“脱衣服睡觉啊,还能干什么。”段凝露羞的满面绯红,道:“你……你能不能穿着衣服睡。”赵君赋一笑,道:“你放心吧,我只把外衣脱掉,我虽然是个伪君子,可说到底还是个君子,我不会怎么样的。”说着除去了外衣,躺在了床上,二人一人一条棉被裹在身上睡了过去。

  段凝露蜷缩在一旁,毕竟是生平第一个和一个男子过夜,一颗心怦怦的起伏不定,脑海乱七八糟的,自己都不知想什么东西,就连什么时候睡着了都没察觉。赵君赋为防自己有杂念,满脑子尽是想如何着手寻找蓝美人,一时间也睡不着,过了许久,只听段凝露轻微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了去。

  赵君赋侧头一看她,只见她俊俏的脸庞朝着自己,淡淡的呼吸犹如空谷幽兰,拂过面庞,似在挑动着赵君赋的心弦,情不自已的像伸手抚摸那纯洁的面庞,可不知怎的,一只手僵在了半空。赵君赋思绪瞬间沉了下来,眼前一灰,似在遥远的黑夜边缘看到了一人,一个不只所云而又此心非她莫属的人,身影飘渺,自脑海深处闪过。赵君赋努力想看清她的脸,可始终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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