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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满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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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夜玫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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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中学的时候,每到学期初学期末,大家都被逼写畅想写总结,然而总有一个成语,千锤百炼间百用不腻——白驹过隙。

  不知是不是纬度比家乡要高,张沐远只觉得这日子过得比从前快许多。而自己因为受伤的内心和可笑的自尊,不敢去联系何佳念,不敢碰那段感情,只很被动地等着暑假的到来,等一个晴天,回到故梦里。也许是一场偶遇,也许是自己终于有勇气邀约,总之他想亲自见到何佳念,再解开这一切。只是每每想到,他便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觉得心痛。

  好了,先不想了,今天晚上是宿舍这堆人要搬出去的日子,他们早定好了中餐厅,也订好了之后唱歌的ktv,虽然需要开车许久,大家在这忙碌与略显清苦的岁月里,还是甘之如饴。

  不过总是好过刚来的那一阵儿了,张沐远在学校做研究助理挣到了一些钱,不但补贴了生活费,在爸爸的鼓励下,他也lease了一辆车,出行是较从前方便多了。

  “沉默带笑玫瑰,带刺回礼,只信任防卫。”张沐远唱着这句,默默地叹了口气,手中的龙舌兰也跟着一饮而尽。

  一旁的靳希,全都看在眼里。她起身去吧台调了两杯朗姆可乐。端回来,递了一杯给张沐远。

  “谢谢。”张沐远礼貌地点头。

  “不用客气,我敬你一杯,这一年你帮了我不少忙,虽然是看我哥的面子,但你真心是人品好,我看得出来。”靳希说这话时,轮廓上既是柔光也是强光。

  “你客气了。”张沐远微笑着举杯。

  跟着北美的作息,大家又玩到半夜,照例是有车的开车,没开车的搭车。张沐远像往常一样,送周舒颜、沈达、靳希他们几个回家。

  只剩下靳希一个的时候,她突然把车窗摇了下来,美国公路两旁茂密却显得荒凉的树丛卷了微寒的西风,吹得人猛地一凉。

  “张沐远,做我男朋友吧?”靳希半醉半醒地靠在后座说。

  “别闹了,马上到家了啊。”张沐远眉心一跳,转而低声说。

  “她是白玫瑰,我不介意做蚊子血啊。”靳希眯着眼睛狡黠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再说日久天长,谁说得准,没准我才是那颗朱砂痣对不对?”

  张沐远没有回答,他的眉头锁得很深,目光里有一层看不透的墨色悠远。

  很快靳希家就到了,张沐远把她扶上台阶,靳希的室友已经出来迎她。

  “喝了不少酒,别让她吐的时候睡在厕所里了。”张沐远吹着夜里的冷风,觉得自己的脸还莫名被烧得难受。所以他嘱咐了两句,就开车离开了。

  听了靳希那一席话,说张沐远没有震动,是不可能的。靳希的美,没有人看不出来。她一米七的个头,看上去可能也就一百斤,细长的四肢和优雅的曲线,外加一头轻软光泽的长卷发。系里的男生,不说个个,也是十有都对靳希青眼有加。而且,靳希的双商极高,在这个男生惯常统治的电机系,她的成绩却从来都没有下过5。此外,presentations,projects,这种男生们因为语言障碍而叫苦连天的事情,恰恰是靳希擅长的。她语言流利,沟通技巧很强。教授带去开会的助理,常常不会选看起来少言木讷的张沐远,而是次次争着要靳希。系花,院花,校花,你说她是什么花都没人觉得稀奇。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神一样的姑娘,垂青的是他张沐远。恐怕是个男生,都难以抵挡如此殊荣带来的巨大快感吧。

  可张沐远又毕竟不是寻常的男生,他认死理儿,又自视甚高。他欣赏靳希,但他绝不肯做不确定的事情。不能负责任的感情,他不能接受。所以即使此刻他心中满是波动,他也如所有其他时候一样,静静地冻住了它们。

  时差苦距,张沐远没有像之前“何佳念”一样用短信保证收讯的通常,他还是用微信给何佳念留了言。她的头像没换过,她的心也一定没变过。

  他还爱她,他不怨她一年也没联系过自己,他一天天缕清了从前的种种,那些不解他都也不想再了解,他只想听她说自己还在她心里。只要一句,他便永远为她守候,永远归心似箭。

  等了一天,也没有回信,张沐远熬到两点,撑不住要喝水睡觉的时候,却突然等到了信息。

  “你不必问我,我们再没什么关系了,也回不到从前了。保重。”

  又是如此?!

  他真的不明白,何佳念怎么了,为什么从自己离开之后,她所有的回应都这般冰冷。哪怕他之前的话语里已全是央求,依旧换来的是。而该死的是,自己已没了从前的那股冲动,任是何种情形都敢打去电话一问,也许是他成熟了,也许是他退缩了。

  是不是真到了放手的一刻?张沐远被这样的想法吓住了,他断断不会接受,他头痛欲裂,就这样,剩下的依旧是一个难眠的夜。

  怪诞混乱的梦,搅扰着张沐远的神经,可在清晨猛然坐起时,在被遗忘的边缘,竟有一个念头,负气又诡谲地存留,也许淡一点的感情,偏能长久。

  早起要去实验室,张沐远的心情却down到了谷底。酒精夹杂着心里的打击,他有些垂头丧气地走出家去开他的小车。

  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的车旁站着一个窈窕又元气满满的姑娘,好似并未经历昨夜大家共同的疲乏的欢聚,而只是饱饱地睡了一觉之后,此刻早有轻盈和欢畅。

  “拉我一起去实验室吧?给你带早餐作路费可好?”靳希笑得好看,恰似身旁盛放的弗吉尼亚兰玲草,那种神秘的蓝紫色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个俗世之上。

  他点点头,开了副驾的车门,伸出一只手想接过她手中的便当包。可靳希灿然一笑,并没有把早餐放在他的手里,而是自己拉了他的手,一步跳上了车。张沐远一惊,但却选了沉默不语。

  渐渐的,张沐远开始习惯,每天在实验室读论文,做实验的时候,靳希会提前备好午饭,下午的时候,又有咖啡和玛芬的香气传来。他从未提过要求,但靳希竟次次都直击他的心头好,好像能读他的心一样。

  张沐远觉得,自己每次在靳希面前,就像一个小孩子,被宠坏了一样。无论他想要什么糖果玩具,竟然都会被满足。

  而靳希又好像从来不知疲惫,也不会厌烦。她依旧是每天妆容雅致,出现在学校,出现在实验室。她依旧成绩优秀,办事机敏,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仿佛生活中多了张沐远,分毫未让她的时间表有一丝紧促和波澜。这也着实让张沐远佩服。

  但张沐远有一种愧疚,他暗自以被伤透的借口,却一直逃避着应该给靳希一个承诺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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