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谴圣戒

  康纳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想要打圆场的时候，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大喊声：“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个穿着贵族服饰的男孩一路小跑走进大厅，他幼小的体型呈现出精致的肥胖，跑起来的时候肚腩都在剧烈抖动。男孩好不容易跑到众人面前，这才弯下腰大声喘着粗气，所有人都替他感到吃力。挥挥手，在他身后走上来两名随从。每名随从都拿着一张方形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各种造型的黄金制品。

  男孩伸手抓起一只黄金鹿塞到雷曼的怀里：“我叫克莱·查尔斯，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说着又抓起一只黄金野猪递给纳尔森：“呦，兄弟竟然是一名大战士？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小猪佣兵团？”

  查尔斯将托盘上的黄金饰品分给众人，丹尼斯分到一只黄金神龙，加里分到一只黄金雀鸟，休姆分到一只黄金老虎。“额……还有谁？”查尔斯握着一只黄金兔子羞涩的看向菲妮克丝。

  菲妮克丝扭过头表情冰冷，她觉得查尔斯完全没有一丝贵族气质，更像一名来自乡下城郊的暴发户。他胸膛挂着的三段战士徽章和黄金家族纹章在他眼里不过比平民地位高出一点而已。她也瞧不上区区一件黄金饰品，要知道在墨菲家族的伯爵城堡里，黄金可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康纳盯着查尔斯手上的黄金兔子，咽了咽口水说：“查尔斯学员是哥德兰省本地的贵族，矿区出生的孩子就是财大气粗，这点小礼物你们就都收下吧……老师我就不要什么了……”

  查尔斯有点不敢和菲妮克丝说话，听到康纳这么讲，顺手就把黄金兔子递到他的面前。“老师一路辛苦了，这点礼物你还是应该收下的。”

  康纳手疾眼快把黄金兔子揣到怀里，嘴上却还说着：“这怎么好意思……要不我就不要了吧……”

  经过一番寒暄，七人小队终于到齐。这也是帝国学院东北部录取的全部学员。康纳早就安排好房间，几个孩子纷纷上楼准备休息，只有查尔斯还在缠着康纳询问什么时候吃晚餐。得到正在安排的答复后，这个小胖子才一脸期待的跑上楼。

  雷曼刚刚关上房间的门，哈德斯就从魔晶石戒指里钻了出来。

  “你们这几个小鬼还真有趣，不过七个人里没一个是有天赋的。”

  雷曼坐到床上，侧身看着黑雾凝聚的亡灵法师。经过几天的接触他已经习惯了哈德斯的存在，相信今后就算看到亡灵族生物都不会恐惧。

  他为自己的小伙伴鸣不平：“纳尔森总归是我们这群人里最有天赋的吧？”

  “那要看和谁相比，和你们这几只臭鱼烂虾比是要强一点点的，不过放眼大陆历史上涌现的无数天才来说，他的天赋只能算得上是及格。”

  “真的有这么夸张吗？”雷曼对哈德斯的话半信半疑。如果纳尔森只能算作及格，那些天才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啊？

  哈德斯微微笑道：“修炼是一项漫长的工作，就像一场马拉松长跑。天赋固然重要，但后天的努力同样不容忽视。你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小，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些指点？”

  哈德斯居然有兴趣主动传授经验，雷曼自然求之不得。

  “你既然获得了天谴之戒，就不能再像常人一样修炼。天谴之戒里有两股力量，一股是圣物本身的圣洁之力，一股是出自于我的冥神之力。你可以用圣洁之力淬炼肉体，再用冥神之力强化灵魂，肉体和精神的强度同时提升，相辅相成会更加有效。”

  “我明白了。”雷曼反问：“这种修炼方式是不是人们经常说的魔武双修？”

  “也可以这么理解。”哈德斯点点头，随后缓缓说道：“你现在按照我的指示开启天谴圣戒的力量。”

  随着心意一动，雷曼感受到天谴圣戒传来的温度，从中绽放出的金色光芒照亮整个房间，在雷曼身体两米之内形成一片肉眼可见的黄金区域。雷曼置身其中，能够明显感觉到灵魂与肉体比以往更加契合。

  “这是你的神圣领域。只要进入这个领域，你的肉体强度就会自动提升，就算不主动修炼也可以提升实力。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修炼精神力就可以了。”

  “精神力要怎么修炼？”雷曼不解的问。通常这都是魔法师的课程，贫民窟的孩子自然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

  “很简单，只需要冥想就可以了……不过我还有更好的修炼方式。你坐在床上闭上眼睛，用心感受我的存在。”

  雷曼缓缓合上双眼，他惊讶的发现，在神圣领域里就算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环境。哈德斯幻化的黑雾就在他的周身浮动，逐渐扩大升腾。紧接着，雷曼的眼睛内部缓缓生长出白骨，覆盖在瞳孔表面。雷曼感觉到小腹逐渐发热烧灼，一股未知的气团在他的体内凝聚。他甚至可以看到气团由无数黑点组成，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些如蚂蚁般大小的黑点竟是一颗颗挣扎哀嚎的骷髅头。黑雾逐渐笼罩雷曼周身，带给他无法驱散的黑暗……

  窗外，惨白的月光照射在哥德兰省的土地上。

  罗德尼伯爵夫人坐在后花园的宴会桌旁冷眼睥睨眼前的人群。

  花园宽敞的空地上安放着六张宴会长桌，散发玫瑰芬芳的晚宴蜡烛火光摇曳。顶级厨师在一旁烧制烤肉，食物的香味就从众人的鼻尖飘过。可惜没有人在意宴会上的美食，乐团欢快的演奏声在耳边响起，人们纷纷舞动腰肢加入狂欢。

  端着托盘的侍者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这些道貌岸然的贵族们此时都涨红了脸颊将礼仪廉耻抛在脑后，充分享受着酒精带来的刺激感。

  伯爵夫人就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舞池中央和一名陌生女子热舞，《月夜起舞》欢快的乐曲此刻听来竟是从未有过的刺耳。一想到这个陌生女子等下一定会爬到丈夫的床榻上，她的心底就如同烈焰火焚身般愤恨。可这不应该是她早就司空见惯的事情吗？女人在贵族家庭里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只能放纵丈夫在自己的眼前寻欢作乐。

  “夫人，需要再来一点甜品吗？”声音里充满磁性。伯爵夫人回过头，看到一名年轻英俊的侍者站在她的身后。

  她发誓，自己平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英俊的男人。这感觉就像一尊雕塑在自己面前活过来一样，他的五官精致得就像是一件艺术品。

  伯爵夫人的脸颊泛起红晕，或许只是刚才喝过的葡萄酒发挥效力。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从托盘上拿起一小块奶油蛋糕，她装作漫不关心的询问。

  “我叫做乔尔·波西，今天是第一天来伯爵城堡工作。”

  “怪不得，城堡里的每个人我都认识，唯独不认识你。”伯爵夫人舀一小勺蛋糕放进嘴里，从小培养的贵族礼仪让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优雅。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轻声问道，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丈夫。伯爵已经和陌生女子搂抱在一起，贴在那个贱人的耳边轻呢，两人烂醉的姿态已经和舞蹈毫不相干。

  乔尔摇摇头：“对不起女士，这个城堡里的人实在太多，我暂时还没有认全。”

  “我叫琳达·莱斯特，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伯爵夫人讲出这句话时颇有些感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称呼过自己了。自从进入这座城堡以后她就改名为“琳达·罗德尼”，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称呼她为“伯爵夫人”。

  假如有女孩认为嫁入贵族是一件非常值得羡慕的事情，那么琳达只会嘲笑她的单纯。她曾经也是那样单纯的女孩，以为爱情就是童话城堡婚纱捧花，可惜现实却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丈夫和一间冰冷坚硬的空房。

  琳达从托盘上拿起一只高脚杯，她今天喝得有点多了，脑袋里传来一阵阵的晕眩。往常这种感觉只觉让她烦闷，今天竟有一种奇怪的释放感。

  她将酒杯一饮而尽，仍然觉得不够畅快，于是吩咐道：“再来一杯白兰地。”

  乔尔弯下腰将托盘送到琳达面前供她挑选，琳达就闻到乔尔身上传来的一股香气。这是用茉莉花沐浴后的香气，琳达儿时最喜欢这个味道。但是她的母亲却说这是平民的东西，所以她打那起再也没有用过。

  一想到这里，琳达的脑海里似乎出现乔尔赤裸着健硕的身材在浴桶里沐洗的情景，只觉得周身更加燥热。回过头，竟然发现乔尔的目光呆滞，盯着自己低领礼服的胸口发愣。琳达引以为傲的身材在乔尔的面前若隐若现，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时间看痴了眼。

  琳达只觉得腹内欲火焚烧。

  她贴近乔尔耳畔，讲话时微微呼出的热气让他感觉到浑身酥麻：“你在看什么？”

  乔尔连忙侧过头，英俊的脸庞涨得通红：“对不起女士……我、我……”

  琳达伸出纤纤手指捏着乔尔的下巴，让他的目光和自己对视：“不要叫我女士，叫我的名字。”

  “琳达……”乔尔轻声说。

  琳达轻拍他的脸颊，赞叹道：“真乖！”她伸手指向不远处的罗德尼伯爵，伯爵的双手在陌生女子的背后游走，两个人都露出放荡的痴笑。

  “看到那个男人了吗？他就是我的丈夫……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乔尔惶恐的身体在颤抖：“原来您是伯爵夫人？”

  “是啊，你刚才对伯爵夫人无礼，我应该怎么处罚你？”

  乔尔低着头不敢讲话。

  琳达的手指划过乔尔的胸膛，竟然感受到他健硕的腹肌随着呼吸起伏，她的声音于是变得更加魅惑：“我现在要回房间休息，你悄悄跟在我身后不要被人发现。让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私下里解决这件事……好不好？”

  未等乔尔答复，琳达就起身向城堡里走去。城堡里有的是闲置的空余房间，她甚至还记得哪里的床榻最柔软。走到二楼一间偏僻的屋子里，琳达将房门虚掩躺到床上。她今晚喝了太多的酒，躺下去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

  似乎只休息了片刻，琳达就听到有人轻声呼唤自己：“伯爵夫人……”她睁开眼睛，乔尔英俊的脸庞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现在房门紧锁，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琳达仰面躺到床上，含糊不清的说：“我好累，好想睡觉，你帮我把鞋子脱掉。”

  乔尔小心翼翼的为琳达脱掉高跟鞋，他的目光落在琳达一双修长白皙的美腿上。

  “傻瓜，你真的只帮我脱掉鞋子吗？”

  乔尔抬起头，看到琳达支手托腮眉眼里万种风情。

  “你接触过女孩子吗？”琳达笑着问道。

  乔尔摇摇头：“没有。”

  “那姐姐就费点力气教教你吧。”琳达摆摆手，柔声说：“你过来。”

  于是乔尔就凑到琳达的面前。他们两个目光交汇，距离尚且不足半寸。乔尔甚至能闻到琳达身上香甜的酒气，他的目光落在她起伏的胸脯上。

  “好看吗？”琳达突然问道。还未来得及回答，乔尔就被她伸手搂住后腰用力一抱，整个人就压到她的身上。

  琳达柔软的嘴唇贴到他的唇边，乔尔本能的回应她的热情，两个人同样柔软湿润的热情霎那间交织在一起。乔尔甚至觉得自己的嘴里全都是酒精的味道。

  琳达主动褪去衣裳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半醉半醒间感受到来自年轻肉体的温度。她的双手在乔尔的身体上游动，琳达情不自禁的发出尖叫。

  “唔！”琳达下意识的搂住乔尔的身体，宣告一场疯狂即将上演。

  不知持续了多久，琳达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漫步，身体涌动出一阵阵前所未有的欢愉。然而年轻男子的表演还未结束，她从不知道快乐竟然可以持续如此之久。

  黑雾缓缓从乔尔的身体蔓延，他的眼睛内部逐渐生长出白骨，覆盖在瞳孔表面。原本白净的后背布满伤痕，鲜红的血液覆盖着一副疤痕绘成的图案。那是男女拥吻的画面，男人的脸孔和他本人并无二致，女人的模样分明就是琳达。肉体的欢愉让乔尔发出剧烈的嘶吼声，犹如野兽般的嚎叫让琳达心底一惊。

  琳达惊慌地张开眼睛，被眼前的一幕惊呆。黑雾趁机迅速腾起，完全笼罩住两个人的身体。

  阳光照射在雷曼幼小的身体上。不记得昨夜什么时候入睡，总之醒来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更加轻盈。看来昨晚的修炼效果很好。

  下楼的时候，雷曼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但是完全记不起具体的内容。这份迷惘困惑他许久，直到康纳宣布继续向下一个省份前进的时候，他才把心思转移回来。

  “我们争取在日落之前进入托普仕省。”康纳指挥几名孩子进入帝国学院准备的马车上，这辆大型马车足够装下他们所有人。

  原本按照计划穿过城镇广场进入野外可以节省足够多的时间，但是城镇广场的街道上竟然挤满了人。

  康纳连声催促马夫：“老头，马车怎么停下了？”

  “先生，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情，走不动了。”

  雷曼坐在马车窗边听到路过的行人讲话。

  一个男人急匆匆地说：“快点，快点，城卫队已经赶过去了，再晚点就看不到女尸了。”

  另一个男人仓促问道：“真的是伯爵夫人吗，你该不会是耍我的吧？”

  马夫好不容易在人群中挤出一条道路，却误打误撞行驶到广场南侧的平台上。这处平台可以清楚的看到广场上的情景。

  既然暂时走不过去，马夫只能把车停下来。广场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喧哗声，康纳和孩子们怀着好奇的心情跳下马车加入围观的人群。

  广场中央的旗杆上，原本插着哥德兰省的旗帜，现在十余米高的旗杆上竟然多出一柄长剑，长剑横插在旗杆顶端，牢牢地固定在那里。一名赤身裸体的女人被捆绑在长剑上，她的头颅低垂，头发完全遮盖住面庞。苍白的躯体上没有任何伤痕，甚至肌肤的弹性似乎还在，美丽的胴体强烈的吸引着所有男性灼热的目光。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听说是伯爵夫人，别说是我说的啊……”

  “这么美的女人死了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她要不死和你没一点关系，死了你还能看两眼。”

  “你这么说话小心遭报应！”

  “呸呸呸……老子不过是说出你的心里话！”

  康纳忍不住在女人的尸体上看了两眼，咽了咽口水想起身后还有一帮小鬼。他连忙捂住身边雷曼和纳尔森的眼睛：“小小年纪看这些做什么？赶紧都给我回马车上去！”

  几个孩子还没有两性的概念，围观也不过是出于对尸体的好奇，听了康纳的话都乖乖的钻回马车里。

  没过多久，城卫队一群人围着两名牧师浩浩荡荡走到广场中央。他们拿黑色口袋将女尸的头部盖住后取下，一名士兵大声喊道：“报告长官！死者为本省郊区常住公民！”

  士兵高喊出死者的名字和身份，雷曼没有听清具体内容，只是听到人群里爆发出失望的叹息声。

  “唉……居然不是伯爵夫人，还以为有好戏看呢。”

  “不过这个女人的身体保养得这么好，说她是贵族肯定也有人信。”

  “得了吧，死的就是伯爵夫人。有人看到伯爵大人凌晨骑马跑过来看了一趟，脸色铁青嘴唇都气紫了。”

  “管她是不是伯爵夫人，反正老子看得爽了！”

  几个孩子默不作声的听着人群传来的粗鄙之语。只有查尔斯低着头，强忍着自己的笑意。

  人群逐渐散去，马夫终于扬起鞭向城外驶去。路过城门的时候却被几名城卫队拦下，说要检查车内是否有违禁物品。然而在康纳出示自己的身份后城卫队头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放行。

  “长官，这辆马车查都不查吗？”

  “这辆车里都是帝国学院的学员，一群小孩子有什么好查的？”

  “那个大魔法师呢？”

  “少多管闲事，干自己的活去！”头领训斥一声，望着马车远处的背影，暗想：今天的女尸死的太诡异了，听说牧师验尸的时候居然感受到了亡灵气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老老实实领俸禄的好，想要立功进爵先得有命活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