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奥凯 5
三十分钟前，城堡二十二层。
这是一层很大的古香古色的图书室，白宸从小就喜欢图书馆这样的地方，当他走上阶梯就爱上了这个地方，只不过他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除了书还是书，密密麻麻的书整齐的排列在古老的书架上。白宸踏上最后的一层阶梯，穿梭在整齐的书架之间，这是一层很传统的英式装修的图书馆，幽禁封闭，没有阳光，微弱的光线都来自房顶上那个落满尘埃的玻璃灯，柔和温暖。
白宸的手指抚摸着一本一本古老的书籍，许许多多的书本已经失去了它本来的颜色，他毫不怀疑这里面的随便一本书都起码有着上百年的历史，就像他现在手里的这一本，封皮已经被摩挲的发亮，原本牛皮的味道很淡很淡，如果嗅觉够灵敏还能问出来一股烟土的香味。
“《悲世录》”
白宸看着已经模糊的书名，这三个字还是他用手指摸出名字的纹络念出来的，古老的英文晦涩难懂，好在白宸在血城看过不少古英文的书籍，勉强能翻译出这个长句。
“帕图！”这是作者的名字，白宸看的很清楚，这个名字似乎被阅读者细心的保护，尚且清晰可见。
白宸翻开第一页，首页的序言便已经抓住了他的双眼：
我度过了人间的至暗要去相信光明……就像曼殊沙华要开在天堂……
白宸微微的笑了笑，拿着这本书慢慢的走到了读书区的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着，他不知道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世界观的书是怎样通过审核出版的，如果换作现在恐怕就不是能不能出版那样简单了，最可能的结果就是作者被抓到那些穿制服的看管的小铁笼里住上一阵子，经历过思想的调教才会让你重新出来生活。
这位名叫怕图的先生，用着最极端的手法无限扩大各种罪恶，他用的是最恶毒的辞藻去装饰每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句子，从古至今的战争被他一个不剩的全都搬到了书页之上，无论战争中正义的一方还是邪恶的一方都成了他笔下不可饶恕的恶魔。
白宸看着看着突然乐了出来，他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对这样书籍着迷，好像这个作者的文笔有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起码对于现在白宸来说它就像是一剂毒品。
白宸继续向下翻着，直到新的一页中“火焰与雷霆分距天空，双翼掩埋土地……”这几个字眼出现的一刻，一只枯柴般的手在他的眼下轻轻合上了书本。
“孩子，够了……”
这个犹如钟鸣般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短短的四个字像是剥夺了书本上所有的罪恶，白宸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时间愣住了。
老人托着一只烛灯，穿着朴素的长衣，他像是夜晚中的一位守夜人，浑浊的眼睛里却是少年般的希冀，即便他的手已经饱经风霜可在白宸的眼中却强壮有力。
他从白宸的手中拿过这本书籍，轻轻的放在最近的书架上，他走的很慢。白宸又想起了那本书上他最后看见的那几个字眼，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大，当文字与他记忆中的画面重合的那一刻，他想要重新夺回那本书。
“先生，我……”
白宸快步冲了过去，想要从书架上重新取回那本书，却发现冲到半路身子无法再前进一分，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
“孩子，我说够了！”这一次他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说道，像是皇帝颁下来的圣旨，没法反驳。
白宸一脸震惊的看着老者，突然有一种跪下去的冲动。
老者慢步走了过来，停在白宸的眼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白宸觉得自己所有的欲望都没有了，他不敢与老者对视慢慢低下了头。
老人轻轻一笑，慈爱的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我是白宸，学院的新生。”白宸从怀里掏出了那张银卡递了过去，“刚刚遇到的一位同学说这张卡片可以让我到这里来……”
白宸真诚的说道，他可不想入学的第一天就惹了这么一个老怪物。
老人没有说话，满怀深意的看了白宸一眼接着轻轻点了点头向白宸的身后走去，当老人走过自己身体的那一刻白宸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能动了，赶紧跟了过去。
“刚刚你看的那本书是一本禁书，早些年间学院就已经将这些书给封存了起来，学院中像你一样拥有银卡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躲开这一层图书馆，而是去更上面的几层。许多年，只有我一个人守在这里……”老人突然转过头看向白宸，“说说，你从那本书上看到了什么……”
白宸一惊随后微微躬身，轻声说道：“罪恶！”
“只有罪恶吗？”老人似乎有一点失望，“战争当然是罪恶的！”
白宸似乎看出了老人的心思，接着向下说道：“我说的罪恶不是这本书，而是这本书的作者，他是罪恶！”
“一个国家发动战争是罪恶的，可他用华丽的辞藻将另一个守卫正义的国家同样看做罪恶，如果两个罪恶在互相伤害，那最终还是罪恶的胜利，这是一种诡辩。”
老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知道这个作者在战争中救下了无数无辜的人民吗？你知道他用尽了一生的财富为孩子们修建学院吗？你知道他在某种意义上拯救了这个世界吗？这么看来你觉得他还是罪恶吗？”
白宸被这一连串的提问弄的有点发懵，思忖了好久才开口道：“是罪恶！”
“为什么？”
白宸回答道：“他为世界做了这么多是因为他的怜悯，和他的正义罪恶无关，如果因为怜悯去否定他的世界观，那岂不是所有伪善的人都是正义的化身。”
“但我唯一认可他的一点是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本悲世录是在提醒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特别的见解。”老者微笑的看着他，“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从前凡是和我交谈过的人都只是单纯的认为这个作者是一个极端的人而已，从来没有用过罪恶形容过他。”
“听说过因陀罗地狱吗？”老者话锋一转，问出了这个敏感的词汇。
白宸点了点头，说道：“现在的北境和各国军方最头疼的东西。”
“在你眼中它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白宸想都没想直接说了出来，“我对它一点兴趣都没有，即便有一天和它相关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觉得我也就会喝点酒发一晚上愁就好了。”
老者拉着白宸坐在椅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像是忘年交的朋友。
“什么原因会让你对它提起兴趣，或者说怎样才会让你对这个东西心甘情愿付出代价？”
白宸转动着手指，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像之前康德也有意无意暗示过他的想法，只不过都被他糊弄过去了，说真的他对这些东西真的没有感觉，他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好好的玩上五年，到现在他还为自己到人间碰见康德这件事情后悔不已。
“家人好了。”白宸自认为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如果它对我的家人有影响，我不会坐视不管。”
“你很像我一个老朋友，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她的影子，如果不是她早就死了，我可能认为你是她的孩子。”老者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白宸……是个好名字。”
白宸有点懵，眼前这个老头转话题的速度太快了，他实在是招架不住。
“今天就聊到这里好了，图书馆要关门了，我要开始赶客了。”老者微笑的看着他，酿酿跄跄的站起了身，结果脚下一滑突然向下栽了过去。
“小心！”
白宸一惊急忙扶住了老者的身子。
“哈哈……”老者尴尬一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了，要不然今天这老骨头就交代这了。”
老者扶住了白宸的胳膊站了起来，白宸只能尴尬的赔笑。
相视一笑之后，白宸便离开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