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坦诚
石锅滚着水，当做底料的鸡腿骨和姜片敲击锅底，发出声响。
“你的意思是”雷果说完话后好久，洛秋年才开口问道：“强力本身不见了？”
雷果苦点头：“不止是耗尽强力这么简单，我根本感觉不到魂力回复的机制”
“而且，‘空腔’也不见了”
冒出了个伍不归不熟悉的词语，雷果见他堕云雾中，于是慢慢解释。
按他所言，强力来自于通天塔，通天塔的塔身似乎因为某种人类还在研究之中的原因，会朝着塔外以及塔内双向释放强力。
强力对物体的性质做出改变------这是登天者协会及与它相关的组织对‘强力侵蚀’做出的定义。
塔内方向的强力十分强悍和霸道，别说是生物，就连死物都接受不了。
石头、建筑、路灯、甚至是云朵之类自然本就存在的东西，在通天塔中皆被强力侵蚀成奇异。
“不过各层有各层的特点吧，似乎是”
雷果皱眉回想，但怎么也记不起那词，洛秋年接过话头说道：“侵蚀方向有不同，就比方说这火”
她手指指着煤气炉与锅之间不大不小的蓝色火焰：“有颜色方向上的属性，也有形状方向上的属性，各层强力汇聚的方式不同，偏重也有不同，而且归根究底，‘火’也只是世间万物在某一个方向上细分出来的东西而已”
微妙的有点绕口，但伍不归觉得自己还能接受得住。
人类本是不能接受内部的纯粹强力的，因为人的身体承受不住、也难以生产出这样的力量。
可外部却不同，外部的强力不知道与空气中的什么成分杂交，广泛传播，改造人类的身躯，最终让人类可以容纳强力，产生强力。
“而‘空腔’就是研究者们对我们这些登天者内部所能看到的、那个储存强力的东西的称呼，你也肯定能看得见的吧？”
水彻底开了，不够浓郁但依旧香气逼人的汤从盖子的缝隙冒出，将盖子鼓动得直撞锅身。
伍不归伸手将锅盖掀开，目光偏移：“哈，我不大懂这些呢”
伴随着话语移动的他的视线偷偷将洛秋年的表情收入眼中，确定这家伙没听见雷果后来对伍不归的解释后他才缓了口气，拿盐包准备调料
“不过强力完全没了这事没听说过呀，难道跟我当时一样？”洛秋年望向伍不归，看他被问得一脸呆滞顾不上手上盐巴直撒，连忙止住他手嚷嚷起来：“你在做拌饭酱吗！”
雷果与伍不归被气鼓鼓的洛秋年以“两个没用的家伙”作为理由赶到一边去，伍不归闲来无事，叼着根不知道什么品种只知道苦得要命的草发楞，闲得发慌的雷果凑了过来瞎聊，想知道两人是会怎么上来的。
“也没什么，就是她开了那个魂力大杀四方，我在后面找机会抢人头补尾刀”
伍不归说是简单，可雷果知道，两个人，要从半天岛闯上二层，谈何容易？
“倒是你，你这些个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伍不归一问，雷果就愣了神，张口就要做解释，可说出话来又乱七八糟没什么调理，半天伍不归才明白他在表达‘上了二层后就陷入昏迷’的情况。
是不是不大妙啊这样？
中间省略太多，伍不归听得不清不楚，雷果以记不清楚、没有记忆推脱。
他越是如此，伍不归越有兴趣，雷果没有一个答得上来，打断他道：“不过你也真是厉害啊你是第一次上塔的吧？”
伍不归点头：“没什么好厉害的，有大手子在，我跟着走就行”
“不，很厉害了”
雷果说得自然，没有任何恭维或有意夸赞的意思：“临危不惧已经是很厉害了”
什么临危不惧。
伍不归只当他在说笑，若他真似雷果所说临危不惧，怎么会在天梯上吓得折戟都开不起来？
伍不归正要说话，洛秋年便唤两人过去吃东西，雷果起身，只说晚些再聊后便将他拉起，一同坐回锅旁。
三人大快朵颐，将搜刮来的食材全部一股脑的塞进石锅中，就算只是十分普通的材料，这悠闲的火锅时光也让三人的精神得到了些许的放松。
“像露营一样”
吃饱的雷果嘴里开始说一些喝过头才能说出的话。
三人围在没有灭掉火焰的煤气炉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聊得没话可聊的时候便各自躺下。
水泥地贴得后背冰凉凉，夜里寒风吹拂，无光的路灯晃动，建筑物中毫无光芒，俨然一片世界末日的景象。
也只有在这样寂静的夜中，乌云散去，漫天星空才得以落入眼中。
“小姐姐？”
伍不归唤了一声，洛秋年没有应答。
他转了个头，发觉她蜷成一团，长长的头发散在地面上，像只猫一样的睡着了。
雷果看伍不归把大衣脱下披在洛秋年身上，自己也坐了起来。
伍不归重新捯饬木柴，用全成橘色的煤气炉火焰点燃后，熄灭煤气炉。
燃烧木柴的味道缓缓升起，一朵火花，两瓣跃火，随后火堆燃起。
伍不归拆下煤气炉中的瓦斯瓶，掂量两下，将它与煤气炉一同放到一边去。
是看到瓦斯快用完了吧？
“哟，可细心了”雷果笑。
“普通程度”
“你低估自己了，这是我的肺腑之言”
“请把肺腑管理好”
伍不归又躺回地面，双手压在脑袋后，看着星空不说话。
“好久没看到这种晚上了”雷果说。
“地上不常见嘛”
二层你们又上不来，伍不归心里暗道。
“是啊”雷果叹了口气：“上一次看到这样的天空，还是和她还是和我妻子在郊外散步的时候”
被突如其来的恩爱塞了一嘴的伍不归嘴角直抽。
“不过”
雷果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的一样：“地上的星空要真实一点”
夜风时轻时缓，伍不归一侧脑袋就看见洛秋年熟睡的笑容，压在手臂上的侧脸看起来满是稚气，哪里像个成年人。
不过这胸还是挺像成年人的
“队长”伍不归忽然问。
“什么？”
“可能会猜错，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没事”雷果笑得豪爽：“以后叫雷果就行了”
“那队长”伍不归白了他一眼，呵了口气。
“你是不是被侵蚀了？”
好像被一把铁锤砸中心窝，雷果满心都是‘他为什么知道’的疑问，但疑惑之中却也产生了莫名的释然。
雷果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