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横洞
回过神来时，伍不归才发觉刚才自己睡着了。
擦掉自己脸上的水汽，伍不归睁开眼，发觉洛秋年靠在自己旁边的洞壁上，本来就十分漂亮的脸现在看起来雾蒙蒙，眼睫毛上还挂着小小的露珠，意外地有些神圣。
他的掌心暖呼呼的，低头看去才发现被洛秋年的手裹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从洛秋年的怀里拿出来，缓了口气地动了动手指，忽然听到却有东西响动，转头看去却是翻了个身的哈涅卡。
金色的发丝自肩膀分流垂下，像是某种光幕一样耀眼，眼睛紧闭地她嘴唇却意外地分出一道小小缝隙，浅粉色的唇肉水润饱满。
内心多次强调自己不是淫魔的伍不归终于战胜本欲，机械地转开视线，就看见不远处的威廉上半身靠着石壁，下半身则大大咧咧地瘫在地上，稳如一条将死的咸鱼。
他手里抱着野太刀，但长达两米的另一端则被躺在他旁边的小林雏抱在怀里，连带着威廉的半只手臂都抱在一起，嘴里还时不时冒出‘教我用嘛’之类的梦话。
伍不归不动神色地从两人之间钻出来，睡傻了的洛秋年失了支撑，晃晃悠悠地靠向哈涅卡的胸部，随后又沿着她的身体曲线滑到大腿上。
确认两人没有醒来的伍不归呼了口气，回头一看才发现威廉冒到身后，远处的小林雏盖着威廉的外套弓成一团，怀里紧抱野太刀，熟睡的脸上尽是满足，淡粉色的膝盖时不时会蹭一下刀鞘，像个小孩子。
队员们基本上都睡得七七八八，只不过天河诗和龚久川不知道跑到哪去，本来负责守火堆的周振雄则拄着循风打瞌睡，霍稍错盘腿坐在火堆旁边，两把文物带着鞘却稳稳插在地上。
且不说周振雄这人心到底地有多大，伍不归一见到霍稍错就觉得本能地头皮发麻，只想着绕开他，于是提议去找一下龚久川他们，这个显然没什么用的提案威廉却是频频点头。
其实并不用仔细去找，刚上来的时候伍不归已经沿着竖洞墙壁绕过一圈，一圈下来也就才六七百米，甚至于在这一端就能看见龚久川和天河诗两个人站在直线距离莫约两三百米外的地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威廉可以说是被霍稍错针对得最多的一个了，伍不归心想，且不论他来历不明，霍稍错一直看不起他的实力，对他本就怀有偏见，威廉会不想跟他打交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说到偏见，其他队员应该也对他怀有类似的感情吧？
毕竟他们对他一无所知。
伍不归边走边回忆着众人对他的态度，洛秋年那脾气伍不归清楚，她只是单纯地看霍稍错不爽想跟他对着干而已，龚久川毕竟是弓阶还算是理智，但其他的队员看起来就不怎么待见他了。
当然小林雏就除外了，她和威廉的亲昵程度简直让伍不归以为这两人是之前就认识的。
“不认识”
威廉听言，速答不止，连本来平静地脸上还露出了些许不知道怎么对付那个女孩的惆怅：“我觉得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正常一点”
“可、可能是因为你救了她所以很喜欢你吧？”伍不归岔开话题：“其他人是谁？”
“除了刀阶登天者外的其他人”一提到他威廉就没由来地感到恶寒：“这两个人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黏得他受不了，另一个则是想砍他，的确也算是两个极端吧。
不过威廉这话说的也奇怪，哪有人被人家不待见还觉得他们正常的虽然这的确正常。
你是比较喜欢站在第三者角度看事情的人吗？伍不归在心里问。
“跟大家混熟了吗？”
伍不归本不想干涉别人的问题，但好歹自己是个队长，而且昨天听说了阿里之前的故事，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堵得慌，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顺口便问了一声。
“和周先生有聊过几句”威廉云淡风轻：“他这个人，挺有意思”
虽然有除了小林之外的人愿意理他是好事，不过怎么也是个不怎么正常的家伙
“估计这一趟下塔就会熟起来了”
威廉听言一愣，苦笑着说：“说不定吧，连有没有机会下塔都不知道”
这话说得实诚，伍不归除了笑之外也就没有办法了，他仰头看天，可只能看到漆黑一片，连个星星都没有。
“井底之蛙”
威廉忽然冒出这么个词，发呆中的伍不归好一会才发觉他的意思，干笑道：“的确，我们现在就是井底之蛙啊”
“人人都是井底之蛙”威廉忽然说：“人的灵魂被关在身体里面，接触外界的方式终究只是从坐井观天”
黑暗深邃的哲、哲学家？
“不不是很懂呢”
嫌麻烦的伍不归挠着头傻笑，威廉察觉得出他的敷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人只能通过身体来对外部进行了解，了解他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双方都是如此，那就是从井底仰望另一个井底，长而长，深而深，不花时间是无法碰触到真正的对方的------伍不归猜威廉应该是想说这个。
威廉应该是个可靠的人，在对抗死骨的时候很可靠，保护小林雏的时候也很可靠，不过现在应该在这份可靠上加上一个限定，至少他的想法不仅不是很可靠而且还很飘逸独特，估计比周振雄差不了多远。
估计是因为两人都很奇怪所以电波才能合得上来的吧？
“话说回来”伍不归问：“有没有人问过你是什么人？”
“周先生问了”
这个答案在伍不归的预料之中。
“那你怎么说的？”
威廉挠了挠太阳穴，有些不耐烦地说：“总部派来的枪阶登天者”
这个答案也勉勉强强在预料中吧，伍不归心想着，说：“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比方说家庭啊，爱好啊之类的”
“登天需要知道这些信息吗？”威廉反问。
看着是比自己老成，判断东西也很理性，但却意外地有点偏执？还是说在有意地避开和别人的交流？
伍不归稍稍地对威廉这个人有一点把握了。
“隐私之类的看你心情要不给大家讲讲你当研究员的故事？”
“我觉得我的研究员生涯对本次攻克任务一点作用都没有”
“不不不”伍不归说：“好歹可以让大家更熟悉你嘛”
“熟悉之后会怎么样？”
“配合得更加默契？”伍不归说：“那就不会像今天我下来之前那样乱成一团了”
威廉沉默，好一会才站了起来，拍了拍沾上泥土的裤子，点着头说了一句“我回去再睡一会”，伍不归看他晃来晃去地背影，心想着要不要问一下他身体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管那么多闲事好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伍不归被气鼓鼓抱怨着“你把我和她拼一起做什么”的洛秋年拽了起来，周振雄笑了两声就被她瞪得说不出话，可见其到底有多么愤怒。
哈涅卡倒没什么反应，玩着自己灿烂的金色长发，与自己稍稍点了个头便又回到了已经熄灭的火堆旁，兴趣满满地看着闭眼调息的霍稍错，那表情就像是个想拔老虎胡须的小孩一样好奇。
希望她不要真的这么做，不然又要出面调停了。
伍不归心里刚这么想，就见龚久川和天河诗走了过来，那只”皮卡皮卡“直叫的精灵也被她又一次召唤出来，一见到洛秋年便扑了过来，蹭着她的脚踝不肯放开。
“我们让那只精抱歉，叫什么来着？”
“小丘”天河诗提醒了一声，龚久川频频点头，随即说道：“对，让小华试了一下”
且不管这人如同金鱼一般的记忆里，龚久川所说的尝试是指让这只无论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是老鼠的家伙去测一下竖洞壁的内部结构。
原本只是突发奇想，记起仓鼠之类的生物似乎很会打洞，龚久川便和天河诗商量着让它去找找，果不其然，只是过了一个小时他们便找到了洞壁上一处故意用松土压盖的地方，轻轻一晃，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横洞出现在众人面前。
伍不归顺着他所指的地方看去，的确有个黑乎乎地洞穴。
“师父师父！”洛秋年双眼发亮：“你怎么确认这里会有洞穴的？”
洛秋年竟然会以师父称呼龚久川，这着实让伍不归震惊，原来这家伙这么喜欢研究通天塔的奇闻啊。
龚久川被这称呼吓得一愣，口中喃喃着“我没说过吗？”之类的话，又很得意地看了一眼伍不归，说：“他知道哦”
洛秋年歪着头，眼中尽是期待和兴奋，伍不归被看得不好意思，移开头道：“是蚯蚓鱼吧？”
“正解”
龚久川十分欣赏地拍着伍不归的肩膀：“蚯蚓鱼可以在土壤中移动，而它移动的时候多半会留下自己的气味，这里气味浓厚，所以我觉得这里至少会有一个供他们移动的大洞才对”
“为什么会只有一个？”不知道从哪蹦跶出来的小林雏正一边用缎带束着右侧的头发，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减少暴露的可能性”
龚久川高深莫测地看着伍不归，他只能无奈地替这喜欢当人老师又很懒的家伙解释：“通道如果很多的话会导致土质疏松，竖洞壁崩塌应该不至于，可会让更多的生物发现他们的痕迹”
昨天龚久川闻到气味的地方离洞口很远，说明这种味道很重，所以才能在土壤中扩散得这么广阔，伍不归认为这也是要减少通行道的一个原因。
“队长好厉害！”
一愣一愣地小林雏忽然叫了一声，猛地抱住了伍不归的手臂，他还没什么反应，天河诗和洛秋年异口同声地“哈？”了一声，小林雏还不怀好意地朝洛秋年笑，伍不归见状，十分自然地将手抽出来，高举双手表明自己无害。
吵吵闹闹一番后小林雏兴高采烈、毫无歉意地冒了一句“对不起”就又跑去折腾威廉，天河诗无奈地欠身后便追了过去。
伍不归还以为洛秋年本会很生气，没曾想这家伙粉拳攥紧，面带微笑，就差脸上写上“赢了”两个字来表达自己的高兴了。
伍不归觉得洛秋年似乎越来越好打发了。
叫做小丘的精灵得到天河诗的命令后去探路，大约两个小时后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伍不归计算着它的往返时间，推算出上到顶端应该需要两至三个小时，而在此期间天河诗也从小丘那得知横洞中有一处很窄的地方，一次只能由一个人经过。
“不大合理呢”龚久川听言，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