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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不归的情况也没有威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只是方才魂力散掉时许多精神分散，后来又操纵天外天，精神略显萎靡罢了，只要好好休息一通应当是没有问题。
“所以现在由我来控制他的身体”雷果一边挥动着伍不归的手手脚脚，一边扭着脖子说。
对于这幅光景，哈涅卡还是第一次见，感觉说换就换像是儿戏一般，有过经验的威廉则很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但也有很多搞不清楚的地方，比方说，雷果的侵蚀种类理当和伍不归的侵蚀种类不同，但为什么他同样可以完美地操纵伍不归的身体？还是说每个被侵蚀的、以雷果的形式存在的灵魂都可以完美地操纵别人的身体吗？与侵蚀的种类无关系？
“刚才那些是什么东西？”
哈涅卡确信周围没有敌意后才松懈了些，闲下心来这么问道。
方才她的行为也算是极度冒险，若是有一些差错，就算不是死在那两个怪物般的人类手上，也会被四处乱轰的光芒熔成肉泥，精神专注力不得不运到极限，身体也尽可能地施展力量，虽未做出什么大规模的攻击，但此时体内的强力却已经消耗了大半，威廉对此也是知晓，反正此时没什么问题，又有精神饱满地雷果在，能够自如地使用自己的右臂，也不会影响到体内构成，应当是没有问题才是，他便也坐到地上，低声说道：“只是我的猜测那两个人，包括队长先前看到的飞天鲨群，或许都是人造剑阶的失败品”
仅是毫无实据的猜测，但这样的说法已经足够让其他两人察觉自己后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若是人造剑使的本质是改造人类，以接近侵蚀的方式强行开发人类的强力，会造出这样的后果也不难想象，况且这也解决了一个问题——他们拥有意识，拥有人类的心，并不像是被侵蚀后那样失却心智，对于这点，雷果是感受得最深的。
“他们身上有侵蚀的气味，但他们的心智没有被侵蚀”
雷果考虑着怎么形容他们时，威廉适时地抛出一个词来：变异。
“人造剑使的失败品或许也是分成很多等级的”威廉叹了口气，说：“他们两个指不定算是程度较好，较为接近人造剑使的，再底层那些，应该就是与被侵蚀没什么差别了”
雷果听得皱起眉头，摁了下太阳穴，低声说了一句“多多休息”，但很快便叹了口气，朝着看向他的两人说：“我先回手臂里去”，另外两人听言知道是伍不归逞强要出来，威廉点了点头，却听哈涅卡沉沉地呼了口气，难得表现出了对待他人的态度。
伍不归晃了几下脑袋，眼神显然要比刚才雷果控制身体时模糊得多，他见两人皆是忧心忡忡，想说些什么话来冲淡气氛时，便听得远处有杂七杂八的脚步声靠近，他以魂力操纵空气流动，但还没形成空气透镜便开始前额发疼，威廉感觉得到他体内折戟的构成开始变得不安定起来，而哈涅卡则看见他身旁浮现出了形状不停变化、从圆球转化为尖刺又重新圆滑起来的天外天碎块。
“先不要用力场”
威廉阻止伍不归，而哈涅卡则是运起目力朝远方看去，一边确认来人是否是敌人，但当真看到那来人的时候，哈涅卡却是拿不准了。
“刁武勇？”
听得来人是刁武勇，伍不归稍有些惊讶，这般他才想起问自己所领的那部分人去了哪里，威廉摇头表示不知，伍不归无可奈何‘哦’了声，但他也知道那些人应当是活不下来了，在第二道诡异光芒砸下、他的绝对领域来不及增加强度而被破坏的时候，那些人或许已经没命了。
人群靠近，刁武勇很快发现了伍不归三人，连忙便迎了过来，伍不归询问分入他部内的周振雄和小林雏情况，刁武勇表示自己不清楚，伍不归只顾着清点人数也没有多加怀疑。
人数并不算特别多，原先他领着的人大约也是有四五百个，但现在到这里的就只剩下一百来个，其中只有十数个是伍不归原先带着的人，但他们多数都是昏迷，伤势严重，少数几个醒着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但就算精神坚定又是如何？
几乎每一个人都失去了自己肢体的一部分，有一位甚至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部都没了，他们曾满心坚定要攀上第七层，但现在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有一个已经神志不清的队员一直喊着式微使，伍不归凑近了些，发觉他的整张脸已经看不出形状，右侧肩膀到左腿膝盖所连成的线段的右侧已经完全消失，高温烫融的丑陋疤痕此时正往外面渗出血液，无论如何都没法止住。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看见伍不归，张开嘴半天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有眼泪滚出来，发出一个短促而悲哀的单音后便死了。
伍不归沉默，众人沉默着，刁武勇亦是如此，他望着这半具尸骸，大脑中不知在考虑什么。
除了这名伤势极为严重的人之外，在伍不归了解更详细情况的途中，那个双腿尽断的登天者也死去了，有一个被碎石贯穿腹部的登天者也死去了。
众人把地面刨出三个坑洞，将三人残缺的这部分身体放入其中掩埋，沉默的悲重气息挥之不去。
“接下来该怎么做？”
忽然地，一个脸色铁青，下巴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站了起来，怒目瞪着伍不归道：“式微使，我们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对我凶些什么？伍不归这般想着站了起来，见刁武勇安抚那男人坐下，于是说道：“想办法和胡先生会师，他们应该会先往天梯的方向去”
没有人反对伍不归的意见，大家沉浸在郁郁不乐的悲痛之中，队伍缓慢地朝前进着，缺乏生气与战斗的精神，每个登天者都是第一次经历战争，每个登天者都不希望面对这样的结果，心理上本来就抗拒厮杀，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成果又是如此地不理想，他们如此态度，伍不归也不是不能理解。
胡定返他们应当是采用了别的路线，伍不归对他们是比较放心的，毕竟整个小队的主力都安排在了胡定返那边，有洛秋年、齐雪儿、霍稍错、田开以及龚久川五个人在，恐怕奥尔加和林修竹一起出现都得吃瘪。
本来伍不归的打算就是他们五人为首的主攻部队向前推进逼迫剑阶出来，自己则是与刁武勇领着别的人马牵制刀阶，现在计划全乱，牵制刀阶的人马就只剩下这么一百来个。
还是低估了他们啊，伍不归心想着，那正体不明的光芒到底是什么东西，若是再来这玩意，恐怕全力全开的绝对领域都坚持不了几发。
夜晚，伍不归正考虑着明天怎么走的时候，见得威廉迎面走来，有话要说的样子，但就在这个时候，刁武勇便凑了过来说些什么，伍不归点头听着他说些不咸不淡地队伍组织方式，眼角余光瞥见威廉表情冷淡、目光略有敌意地转头离开。
第二天大早，伍不归想找威廉说说话却找不到人，见得哈涅卡抱着自己成一团靠在树边睡着，白花花的大腿从烧焦的衣服里冒出来，袖子烧了大半，胸膛白花花的肌肤有大半袒在空气里，便将自己的衬衣脱了想给她盖上，但还没靠多近哈涅卡便上半身冲了过来，一双眼睛还挂着没睡醒的露珠，可右手的小刀下意识就甩了过来，要不是她自己反应惊人认出是伍不归松手将刀放开，伍不归的脖子指不定现在就得被做成个血色喷泉。
“早”
想来是经历生死多了，伍不归对于方才差点被杀一事毫无认知，心中几乎没有波动地问好，而哈涅卡看他手中拿着衬衫，脸颊发热，缩着肩膀轻点头，一手抱住裸在外头的肌肤，沉闷着不说话，伍不归见此便将衬衣递了过去，她虽未伸手来接，但身体却朝他的方向靠了过来，伍不归便顺手给她披上，顺便贴着耳朵交代她些事情，配合上哈涅卡微红的脸颊，任谁看来都只像是在调情罢了。
哈涅卡任由伍不归为自己套上衬衣，面色沉重地望着对方，而伍不归则是轻巧点头，哈涅卡授意，捡回匕首，重新缩回树边，但表情却不似刚才休息时那般严肃，姿态也要比先前松散了些。
算是我被信任着吧，伍不归心中窃笑，自个也仰躺着，看着红云遍布的、太阳还未出现的早晨，那股恶心人的血腥味又来了。
当天下午，哈涅卡从小队里消失了，威廉似乎在生闷气，没有问理由，反倒是刁武勇有些心焦，憋不住问伍不归，伍不归见他好奇，也就说道：“我让她找振雄和小林去了”
“就她一个人吗？”刁武勇有些不敢置信。
“别小看她，她可是弓阶”伍不归这般潇洒作答，又是向先前般朝着天梯靠近，一旁威廉听言依旧闷不做声。
走了莫约一天，颓丧的众人终于发觉天梯的样子变大不少，其中一些从未登上过三层的登天者们心中的火焰燃起，但伍不归本想要求他们冷静下来先做埋伏观察情况，但他们却一个个不听指挥地朝天梯的方向跑，伍不归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也难以察觉到底是哪些地方不妥，回过神来时，他发觉威廉被推搡着也往天梯的方向涌去，伍不归忽然觉得后背发麻，转身看去，果然是比原先多了些什么东西。
原本一望无际的来路上，忽地从两侧涌出了半千人马，而领头的人他沉默冷静，眼睛中尽是阴寒。
戴夏翟。
咣当一声，伍不归稍稍歪头斜视后方，便只见得小乌丸倒插在地面上，威廉双手高举做投降姿态，周身是将他里里外外围了三层的、原先刁武勇所带领的登天者们，那个脾气暴躁的络腮胡大汉此时也将自己的文物长枪抵在了威廉的脖子上，只要稍稍一挑，威廉的颈部动脉或许就会被直接割裂。
“好久不见，伍不归，哦不，式微使“
这声音要比戴夏翟的笑容更让人觉得阴寒，循声望去，只见得双目像要喷出火焰般愤怒的戴夏翟往旁边让出一步，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咧开嘴扭曲地笑了起来。
断去的手脚，扭曲而癫狂的表情，瘦骨嶙峋，眼眶凹陷。
他原先并非长成这副模样，一身正气，风度翩翩，为人师表，笑容可掬。
但他的确就是王明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