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可能性
“短视。”
李斯特简单地抛出两个字来：“这般下去，人类都会灭绝。”
“固步自封，认为人类的可能性到此为止，只能以自断一臂的形式来留存人类，短视的人到底是谁？”
威廉的声音如同来自千万光年外的孤独星光，让李斯特·塔普顿不得不思考其描述的背后意义。
“现实的情况摆在此处，除了按浣花使的计划来，没有人能够保全通天塔”
“人类有这么需要通天塔吗？”
威廉·特姆斯打断他道：“没有通天塔人类就活不下去吗？”
“你根本不明白，只要通天塔在，人间天堂就是希望！”李斯特看着自己手上的碎镰，拳头攥得紧紧：“只要有一线希望，人类就能继续活下去”
“苟延残喘”
威廉冷笑一声，目光却是格外地严肃：“几年前过去，人造天堂到底还有没有人？上面的环境到底如何？连通天塔都已经变成这副模样，有谁能保证人造天堂就还是最初那个仙境？”
“那照你这般说，照你这般说！”李斯特双眼通红，转过头来。
小乌丸的剑刃在他脖子上割过一个小小的半弧，但威廉没有移开剑刃，而是注视着对方血丝遍布的眼球，听着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一直以来我们登天的意义是什么？”
“这话问的，没有档次”
威廉大声喝道：“正是为了校验我所说的是否正确啊！”
“千百年来流传的希望，早就不只是‘上人间天堂就能过上好日子’这么简单了！”
“通天塔的意义早就变化了，从一开始的通道到现在的攻克地，它的含义早就被精炼了无数倍，早就被扩充了无数倍，它所见的、它所示的，便是人类自身！”
“地上没有了资源便会向着通天塔开发，通天塔没有了资源便会向着更深的地方开发，往地下，往天上，往天外，往其他星球”
“这就是人类，不断进化的人类，陷入困境之中就必定会寻找出解决方法，在不停地解决问题和发现问题的过程中进化，进化，每时每刻都在进化着的人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斯特·塔普顿眉头拧成了一团。
哈涅卡的攻势不知为何越发凌厉，本以为她已经力竭的纪铜牙陷入苦战之中，听得李斯特在于威廉争辩，便是大吼起来：“别看戏了！过来帮忙！”
李斯特耳中除却威廉的话外再无声音，饶是如此，他仍旧未能理解威廉是在说什么。
他低声说：“你是说，控制资源的数量、维护这颗星球的尊严是没有必要的吗！”
威廉双眼眯起，无法理解地说道：“我好好一个顺应自然、改造自然的思想被你说成是人类决定论你根本没明白，通天塔对于人类而言，不痛不痒。没有了一处资源就想办法开源，消耗得太多就节约，这就是人类，人类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无论是现在的浪费还是节约，对于人类都是有意义的。”
“我听不懂”
“就是你们在多管闲事的意思”威廉·特姆斯已经懒得继续解释下去，大脑疯狂计算着朝哪个方向挥舞刀刃能够重创李斯特一边说：“对于单个人类而言，他所经历的悲伤痛苦喜悦欢乐都是有意义的，对于人类整体，它所作出的决策无论是正确错误都是有意义的”
李斯特·塔普顿捂着额头，不知所谓地这般问道：“没有了通天塔，那登天者们怎么办？”
“我不明白你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威廉·特姆斯双眼中没有一丝迷茫，低声道：
“登天者就不是人类了吗？”
对话结束，远处的纪铜牙发出一声怪叫，哈涅卡的匕首切在了他方才被小乌丸崩毁的手臂上，此时血花喷溅，他也被击得飞了出去。
“你说的或许是对的，可不能理解”李斯特见状，长吸一口气，忽然坚定道：“但就算理解了，我也不能到你这边来”
“愚忠”
威廉不知是哀还是怨，这般叹了一声，眼中忽然闪过一道蓝光，满脸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李斯特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时，他已是化作一条白光直奔天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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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当做的事情，我所能做的事情。
伍不归重复着这句话，以万象螺旋推动身体，朝着天梯上奔去。
巨大的风压与迎面而来的强力吹得他身体发寒，魂力的手臂抓住远处的铁链，他用尽各种方式朝着天梯的顶端奔去，饶是如此，那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
还有很长很长一段路，可是小林雏和龚久川已经不在了，此时自己只有一个人在这条天梯上奔走。
什么时候开始剩下我一个人？
伍不归想起了得知自己父母与齐帆一同消失的时候，他哭得喉咙和肺都在发疼，惨嚎着呼唤着，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三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会保护你的’齐雪儿如是说。
被洛秋年和雷果误会为剑阶登天者，一同登上通天塔，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和齐帆那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登天者，这样就可以保护齐雪儿了。
然后小队被全灭了，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
伍不归不禁这般想到，成为了登天者的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想给白武安报仇，所以他制定了针对对方三个剑阶登天者的作战计划，而主攻手并没有自己的位置，想将通天塔夺回，所以他领着大量的登天者进入塔内，但最终却是让他们近乎全军覆没。
此时我又在做什么，如此奔上天梯有什么意义吗？
秋年与奥尔加·奥格斯的战场，我能够介入吗？
伍不归忽然停了下来，手臂中的雷果不解，低声问：“怎么了？”
狂风灌入眼睛耳朵和鼻子里，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像是被人用铁链囚住了那般，眼睛干涩，润滑的眼泪盈眶。
他想起了失去了的小林雏、龚久川、阿里·狄友海，思考到接下来可能会失去的齐雪儿、霍稍错、田开、威廉、周振雄、哈涅卡、胡定返，眼泪滚落。
我应当是为了保护我身边的人才在这里的。
“你怎么了不归！”
可我只能被别人保护。
从小被嘲笑为爱哭鬼的自己，到现在仍是没有改变。我什么都做不到。
“快跑！”
威廉的声音忽然从后传来，伍不归抬头看去，一个持着长戟的人影立着，背着光，他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但却像是曾经见过的某个人。
要有自信一些——他脑海中听到了谁人的声音。
“齐叔？”
声音刚落，只听得轰得一声，时间仿若被减缓了般，他见得握着小乌丸错愕的威廉，被小乌丸格挡的霸戟化作三股重新聚集插入自己体内的模样，也从破碎空间的反光里，看见了那背着光的人影。
浣花使，大藏出流。
巨大的动能贯穿整个通天塔，伍不归自第三层天梯上被轰落，化作一道金色流光，二层的地表刚与他相接便被轰成了无数碎块，自这洞穴落下的伍不归已经不成人形，直接成了无数光点，如无数以光速坠落的雨珠。
威廉眼见得这一幕，手中的小乌丸震颤不停，但他仍是难以置信。
伍不归，死了？
不可能的吧
“这就是，我和你的可能性。”
大藏出流仿若做结般，低声说着，瞥了眼咬牙切齿，双目中金光闪烁，如同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威廉·特姆斯。回首看去，洛秋年正浮在不远处的上空，她双眼变成了一蓝一紫，周身环绕雷光，身后三只颜色各异的大手浮出，还有一只通体漆黑的手臂在挤压空气出现。
“奥尔加，输了啊”
大藏出流眼睛眯起，他想起第一次与奥尔加·奥格斯相遇的样子。
还挺开心的。
对于气势如此非凡的两人，大藏出流熟视无睹，只是自顾自低声说：“暗鸦和千手，你们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要掺和我们的事情？”
洛秋年与威廉·特姆斯没有回答，而大藏出流望向威廉，轻声说：“你是塔内最弱的登天者”，又看向洛秋年，说：“你是胜过了宝玉使的杖阶登天者但是你们胜不了我，你们的可能性”
说到此时，他忽然愣了一下，望着自己的右手掌心，而又抬头，说：“三个小时内，三座通天塔会完全纳入我的控制”
话音未落，千鸟出鞘，无数雷光缠绕在大藏出流身旁，小乌丸震颤不停，这是同处于三层中的，唯二两把五品文物的共鸣。洛秋年半眯起眼睛，漆黑无比的第四只魂力之手已经凝聚完成，这是连她都不清楚具体能力的，象征着‘虚无’的巨手。
“你们如果想阻止我，就来试试。”
黑色的巨手挥起的同时，小乌丸绽开白色闪光，一瞬，三层的天顶崩裂，属于四层的地表坠落，奔涌不息的强力与光芒爆破四层的顶端，直窜第五层。
象征着一场并非普通登天者能够参与，甚至连旁观都难以做到的战斗就此开始了。
第六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