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协议
通天塔第二层的地面震动着，已经成为废墟的居住区上挂满了血肉，机器人的残肢断臂在地上堆起，褐黑色的机油地面上流淌。
脚步声慢慢靠近，随后停在了有湖泊规模的机油滩面前，鲜红的血液混入机油里，颜色又开始改变。
伍不归停在这滩东西前面，深呼吸，浓厚的血腥味与铁锈味进入鼻中。
“死了多少人啊”伍不归自言自语道。
‘如果只说生物的话，兴许有上万’
夏青书的声音响起，就好像他就站在自己身边，随后雷果的声音也出现了：‘这地方你好像来过’
伍不归转过一圈，即便已成废墟，伍不归仍还记得这处地方。初登第二层时，他与洛秋年遇上了死骨大军和诡异的机器人，之后便逃入了这片区域内的某一栋房子里，还与居住在里头的幽灵聊天，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洛秋年达成了“灵魂连接”，过了一段时间心灵相通的日子。
“想来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伍不归说。
“是啊，可没想到第二层都快没了”
声音浑厚，不是雷果或者夏青书，伍不归循声望去，远处半空停驻着扭曲的浅色光芒，昏暗无比，和烟灰一般，用力吹拂就会散去。
“你忘记我了，我可忘记不了你”
烟雾扭曲空间，可也只能做到聚起一个小小的圆球，它对空间造成的影响如火焰上空的空气扭动般微弱。
那个灵体晃荡着，稍稍露出了和玻璃珠一样反光的眼睛，烟雾扯裂，勉强当做嘴巴使用：“你可真是疯狂，把那武器给塞身体里去了”
“不是我愿意做的”
伍不归搔搔鼻梁这般说着，忽是笑了，说：“你是之前那房子的地缚灵？可房子都没了，你怎么还在？”
“你怎么说话的呢”灵体越发虚无，但声音的响度也在失却：“要说我是地缚灵，我也是这整个二层的地缚灵，只要通天塔不倒，我肯定是能活着的”
伍不归遥望远方，巨大的通天塔第三层的碎块在二层堆起了一座巨山，二层的面目已经被改变得看不出原样。
“这样也算二层吗？”伍不归问：“三层都跌下来了？”
“只要二层不被击溃，哪怕是三层以上倒了，二层就永远是二层，就只是变得困难点了”灵体说：“上次你来的时候我就想跟你聊聊了，可你已经变得很强了，力量也只是差我一些”
“真的？”
伍不归只是轻巧地问，这灵体忽然怂了，支支吾吾道：“综合实力肯定比我强，就是数量，数量上比我少”
“那就好”
沉默里，风吹得更急了，那灵体似乎随时会被吹散一样，伍不归伸手，说：“要来我这边吗？”
灵体沉默，两颗玻璃珠绽开光芒，光线击中在伍不归的前额，但很快就消失。灵体说：“是我低估你了，你的‘力量’已经远强于我了”
“算是吧”伍不归哼笑着，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笑声的意义。
“但还是敌不过那个人”灵体造出拳头，指向天穹，说：“那个女的在上面和他打，但她肯定会输，力量不在一个等级上”
“情况怎样？”伍不归问。
空气中漫开苦涩的笑声，四五秒后，灵体恢复言语：“我教她的技巧，可不该是这么用呀她是在等你吗？”
伍不归仰视天空，眼睛里有独特的力量流动着，但很快消失，他只问：“二层死了多少生物？”
“不知道，但灵体只剩下我了，其他已经投入转生台或者去另一个世界了”
“那就好”
伍不归伸手，那灵体半空转了一圈，似乎还在犹豫，但伍不归想把手缩回时，它却和箭般奔了过来，绕在他的手指尖上，接着震出低沉的声响：“你就不怕我占了你身体？”
‘哦？’夏青书忽然笑起，以比他更为低沉的声音说：
‘做得到你就试试。’
接着，如同置身于喧闹的人群中般，伍不归的周身响起了男女老少的无数声音，都是重复着‘试试’二字，声音轰鸣如洪钟作响，灵体顿时求饶，伍不归瞥他一眼，那喧闹声音就全不见了。
就在灵体绕上伍不归手时，周遭的一切忽然开始扭曲，尸骸、机器手在地面上震鸣，一只巨大的铁手拔地而起，与此同时，天边滚起发动机的轰鸣声，上百上千的轰炸机朝着伍不归的方向袭来，与此同时，有无数的机器人从地面的灰烬里站起，如死骨般失去意识地朝伍不归靠近。
“你这打脸打得够快的呀”伍不归问：“你不是说这就只剩你一个了吗？”
‘我可没有骗你！’灵体慌乱言语道：‘我现在小命都在你手上，怎么敢骗你这二层里却是就只有我一个是灵体了！’
一个古铜色的机器人立在伍不归面前不远处，其头上的两颗机器眼球闪着红光，但频率并非很高，意外的，竟能从这光芒里看懂它在说什么。
‘你是什么？’
闪烁不定的红光里藏着这样的信息。
“谁知道呢？”
伍不归与雷果异口同声地说道。
下一瞬，他五只手指尖端展开如线条般的蓝光，以横扫一切的速度快速遍历方圆五十千米范围内的地表，三毫秒后，爆炸的轰鸣连天，火光将低空的云雾熏黑，地震般地波动摇撼地面，坠落的三层碎块如滑坡般地发生改变。
伍不归斜视那天边飞驰而来的钢铁巨龙与轰炸机，雷果所控的右臂抬起，掌心光芒闪烁半秒，远处的飞行物冒出光芒，声音直到半分钟后才传到伍不归的耳中。
震感消失，声音渐弱，伍不归手上的监视器手表光芒暗下，强力等级固定在九的位置。
方才冒头的怪物里，只剩下那向他传递信息的机器人，它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红色的光芒里全是雷果不能理解的噪声。
忽然间，伍不归的眼瞳由黑转红，竟也和机器人那般闪烁起来，那接收到信息的机器人恢复冷静，一人一塔内生物以接近的频率相互连接、相互理解着。
五分钟后，那机器人眼中红光渐弱，变成了原有的强度，它拳头握起，朝伍不归这边伸了出来。伍不归眨眨眼，眼瞳颜色重归漆黑。他抬起拳，两只拳头轻嗑在一起，就像是人类伙伴间所有的碰拳礼般。
从拳面相接的地方，机器人的手掌开始溃散，躯壳与躯壳之间的光芒飘动着，全落入了伍不归的怀里，甫一接触身体便消失不见，似乎是融入了伍不归的身体里。
‘你是什么’
手上的灵体忽然不明所以地问了这么个问题，而出口之后，他却又以更为沉重的语调更正自己的提问：‘不’
‘你们是什么？’
“有什么所谓？”
伍不归的轻言里，他右脚往前一踏，消失不见前，忽然对手上的灵体低声说道：
“听着，我要交代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