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学校风波 2
不过，矛盾已经激化，而且很难化解；也没有人能够解决。不久就入秋了，由于学校”没有钱“，也就没有买到足够的过冬的煤。煤不足，煤面远多于煤块；引火柴也不是很充分。刚刚入秋，老师们就得忙着，带领学生们用那些几乎无用的煤面子，混合少量黄土加水团煤球；还要用混有些煤渣的煤面，同样加黄土混合水，拓长方体的煤坯子。
学校还有一个小变化，就是调来了一位五十余岁的，也姓刘的男老师，名叫刘森林。他本是紫塞府人，年轻时下乡到了ln郡；却是因为性格偏激，被打成了右派。一直到九三年才平反，允许调回紫塞府。可是，死性不改。去府里教委报到，看人家教委主任窦中不顺眼，戏称人家”豆芽“。于是，他本应该回到不错的学校，却被故意拖延并最后”发配“到了相对最边远的马架子中学。
而此时，本来那位刘洋老师，就有些神厌鬼憎；每逢学校开会，任校长、富主任都是依次快言快语，有事说事，说完就拉倒；大家都准备下班回家，毕竟路途比较遥远。任校长敬他，曾经是大石庙中学的教导主任，第一次真的只是礼节性客套一句，刘老师还有没有什么补充？本以为对方说没有，其他人也说个没有，大伙不就准备下班了吗？不料，人家刘老师有，而且说的还真不少；一气就超过了他们俩领导发言合起来的时间，把所有人都烦够呛。
新来的刘老师也非等闲之辈，任校长安排他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大办公室的卫生等琐事。就是不教课，管升炉子烧水热饭等，就当照顾老同志了。任校长公布完“任命”，就离开了。那老刘调侃，咱终于也混成总统喽。王亚峰正夸夸其谈，纵横世界各省总统之短长；闻言纳闷，强笑而委婉地发问，老刘我不明白，你这办公室主任，怎么个总统法呢？
高大壮实的办公室主任老刘操起炉钩子，蹲着对准不怎么“活跃”的炉子，一顿钩捅；鼓捣半天，炉子慢慢有了一些热乎气；主要还是煤球含土太多，不可能如同好煤那么给力。王亚峰奇怪，老刘，我问你话，你怎么不理我呢？老刘抬头，你这年轻人，反应不怎么样啊？我这不是给你以实际行动做了示范吗？王亚峰还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示范啊？老刘笑了，我干什么了？王亚峰傻傻答道，捅炉子吗。老刘道，对喽，以后我不就是，总捅了吗？众人大笑。
老杨凑趣，这总捅可好当；明儿我就当副总捅，不捅它，它不痛快啊！王亚峰听出他的意思，道了句真没劲。老刘又来劲了，没劲？毛驴子有劲，你要吗？一句话，气得王亚峰哭笑不得。旁人为了避免争执，连忙插话，故意询问刘老师过去的故事。刘老师也识趣，顺水推舟就讲述起来。原来，他之所以被打成右派，根本还是多言惹祸。
事情很简单，无非只是上面的工作组，都是穿一身军绿衣服；到刘老师所在的农村学校“视察”。态度吗，自然有些傲慢了一些。刘老师属于天生的，口齿伶俐而又刻薄的人；恰好看到村里一群土狗，也蹲在路旁探头探脑；于是一句非常损人不利己的话，不高不低地“溜达”了出去：“黑瞅白瞅大黄狗。”那帮无辜的土狗，虽然也有黄色的，却并不都是黄色的。人家再怎么迟钝，就是当时不明白，过后怎么可能不找后账？
实际上，人家就是叼住这句话，指责他反对上层路线，将他定为右派的；快乐嘴一时，受苦半世三十来年，真可说是何苦来哉？刘老师现在仍旧不服气，大家评评理，我说一句黑瞅白瞅大黄狗，有没有犯法？大家当然不会与他抬杠，一致表示，肯定不犯法。如此，刘老师还显摆，他如何羞辱教委主任，非要叫人家“豆芽”的事情。众人听了，纷纷无奈地心里吐槽，怪不得。你这么“豪迈”，人家受得了么？随后会不会给你些暗地的绊脚石？
其实，真实情况当然就是如此；不然，任校长委派刘老师教点副科，比如地理、历史、生物什么的弄几节课，不是也都可以吗，何必多此一举还美其名曰给个办公室主任的职司？老师们未必深思，王儒自然不明白；实际上，应该就是教育局的“指示”，此人，适合于杂务；不适合于教书育人，年老体弱予以照顾吧。区教育局是受府教委直接管辖的，这个小任务，自然很容易就能够完成。任校长，也不过是听从上面的指挥而已。
然而，五十而知天命；人家刘森林完全不在意那些虚的，可能是要坚持任性一辈子吧？年轻时候敢作敢为，苦头吃了半辈子；难道临老来，还会变成一个识时务的人吗？绝大多数人，很可能会变的；但是，其中绝不包括刘森林。这个老刘不含糊，另一个也不善乎。从第一次开始开会发言以后，刘洋“大班主任”总是自动自觉地，在校长、主任发言之后，第三个致辞。非常有自知之明，言明破裤子先伸腿，不管当讲不当讲，也瞎说八道一气吧。
一天上午，刘森林“奉命”买回两箱粉笔。一进办公室，刘洋打招呼：“刘老师，您受儿累了。”在王儒听来，这就是很普通的，礼貌问候。刘森林分两次，放好两箱粉笔；回来对刘洋指责：“好阿老刘，大早晨，我一进门，没招你没惹你，你就骂我？”刘洋笑着反问：“我没骂你呀？”刘森林驳斥：“我人类吗，你骂我兽类？”
刘洋赶紧解释：“哎老刘，你怎么往歪里想呢？我就是说，你辛苦了罢了，绝不能骂你，咱们还是本家呢。”刘森林斜视他，冷笑：“心不苦，命苦。小姐身子丫鬟命，心想着当总理，不想只不过闹个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