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一眼十年
妈妈手术的日子已经确定了！三天后的周五。
楚佚萍呆呆的发了好半天的愣，才在qq上，发了一条信息给昌鑫：“这一刻，好想见到你！”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昌鑫还不知道她妈妈生病的事。
“没事……“
“为什么突然想见我……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妈生病了，脑血管海绵组织窦漏，要手术……“
“在哪里？“
“z市第一附属医院！“
“我知道了！“
“我……会见得到你吗？“
“……“
等不到昌鑫的信息，还是挺失落的！楚佚萍发现，每次跟他聊天，只要说到需要认真的话题，昌鑫一定是不会回复的！
再收到昌鑫信息的时候，是第二天早上九点十八分。
“在干嘛？？“
楚佚萍回复：“发呆！“
“那你下来吧！我在医院大门口！“
“？？”
“我在一附院东大门，红绿灯路口等你！“
“啊——你是认真的吗？“楚佚萍在看到信息的下一秒已经从病床边的凳子上跳起来，跑出了病房。
“是的！”昌鑫发了两条信息：“外面风挺大的，你多穿件儿衣服！”
楚佚萍好不容易放慢脚步，才发觉自己的邋遢和憔悴，心又不住的往下沉
见……她期待了十年多了！心里正一万分的期待！
不见……自己如今这般狼狈给昌鑫看到，只怕以后的幻想都不能再美好了……
她回到病房，把随身的两件大衣和羽绒服换了个遍……在涂抹睫毛膏的时候放弃了最后的一丝纠结：此行，她的目的是想看看他！昌鑫的目的也只是过来让她看一眼！仅此而已，这些目标与她的衣服是否整洁和她的眼神是否疲惫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
从住院部到医院大门口的那段路本就不远，可她却总是在心里埋怨自己腿不够长！出了医院大门口，她却放慢了脚步，心里总是叮嘱自己：慢慢走！不要跑！
她发信息给井慧：“我昨天发信息给他，说想见他！今天他就来了！他在医院门口等我！我现在去见他，心跳的厉害……我不知道见到他我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一定要见吗？”井慧的信息很快过来。
“为什么不见？……我期待了这么多年！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
“看到了！然后呢！你们还能做什么？或者还能怎么样？“
“不要怎么样……只是看看！“
“你确定？考虑清楚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马上会见到他！我好紧张！”
“好吧！决定好了，就去吧！”
“恩！“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到了昌鑫说的那个路口，她傻眼了：十多年没见！昌鑫，早已不会是十多年前那个安静的少年，此刻这人来车往的街头，她不知道昌鑫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以哪种方式出现，她该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到路口了“她拿着手机，傻傻的等着他的信息，只是很短暂的几十秒，或者十几秒，她却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昌鑫的那辆黑色的轿车，划过她面前的时候，她浑然未觉！直到昌鑫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下车，然后喊她的名字，冲她摆手，她才慌乱得恍若从梦中醒来！
视线落在昌鑫脸上的时候，停住了。那张脸冲破了她记忆中所有跟昌鑫有关的印象！脸上除了沉着和沧桑！还有？
对——是颓废！可是，为什么会是颓废呢？
难道他过的不好吗？
她知道他们家里的建材生意做得很大了。物质生活自然不会匮乏。那到底是什么让当初干净且安静的那张脸，有了如此大的变化？楚佚萍心下暗暗抽痛：想来岁月那把无情的杀猪刀并不会因为人的钞票多少而改变！
她迎着的目光，缓缓的绕过车头，在手指触碰到副驾驶车门的那一刻。心里又开始紧张，她忽然想起了井慧的那句话：“你去见他做什么？…”
她又想退缩了，可是手已经搭上了车门的扶手，拉开还是不拉开？不拉开！是她已经看到他了！而拉开车门，她心心念念惦记了十年的人正在车里等着她，如果就此结束这次相见，她会后悔吧？一定会的！终于再度抛开了最后一抹的忧虑，她决然的拉开了车门，在目光即将触碰到昌鑫视线的时候，怯弱的收回了视线。然后安静的在副驾驶上坐好，手轻颤着，绑好安全带。
只能愣愣的看着前挡风玻璃，她对车窗外的一切都不关心，只在意眼角的余光瞄到的那张侧脸。其实，她多想侧转身子直视着昌鑫，她想好好的看看他！把他现在的样子刻进脑子里！此番见他，也只为这一个目的，好好的看看他！哪怕对她来说，这十年间沉淀下来的思念并非这样看一会儿就能淡化了的。可是，如果此番不能记住他的样子，她知道将来的第二个十年，第三个十年……她依然会面对那些已经经历了许多年的遗憾！
可是——她好几番鼓足勇气，都还是不能正视昌鑫！只让视线稍微流转，触碰上昌鑫眼角那几条浅浅的细纹，心就开始抽痛，痛到整个身子都麻木了，不受控制了！鼻子酸了，眼眶里，泪水涌出来！她只能忍着，再忍着！不能让昌鑫看出自己的狼狈！
其实，能看到昌鑫，是她期待了那么久的事儿！此刻，坐在他的身旁，对她而言，该是多么值得兴奋的事儿！可是她丁点儿都笑不出来……
他眼角的那么那几缕细纹！她多想伸手去抚平了！
然而，昌鑫就坐在她的身边，不是以往的那些岁月里幻想出来的假象，一个活生生的人，只要她伸手就可以触碰得到！可是，她没有勇气！掏空了五脏六腑，也攒不够的勇气！只剩下自己心里哀挫的幽怨！
那差一点凝结了的空气，是昌鑫打乱的。
“你，在苏城还好吗？”
“嗯！”多么简单的一个字啊，她就像凝聚了全身的洪荒之力才喊出来的：“还好！”
“你妈妈身体还好吗？安排动手术了吗？”
“是的！医生说，动了手术，可能会好！”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愣是被憋了回去！她怕昌鑫会听出来她满腹的惊慌………
“不要太担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阿姨一定会好起来的！”昌鑫安慰她，忽而又转了语气：“听他们说，你，还单着？！”
“怎么会！有了！”小潘从她脑中闪过：“最近刚谈的！”
“那，你们感情还好吗？”
“是的！还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话没说完，心下就开始发虚。
良久的沉默………
“我要结婚了！”昌鑫说。
“我知道！”
“是我爸爸生意伙伴的女儿！“昌鑫的语气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听说了！“
………
是她要见他的，明明是想好了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的却一个也没问！明明是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要说的，一句也没说出口！
说什么呢？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勉强挤出那么几句话都已经很难了！她知道，如果再多说几句话，自己一定会绷不住！
如果她当着昌鑫的面流眼泪，他会递纸巾给她吗？或者会帮她擦眼泪吗？又或者他会心疼她的眼泪吗？再或者她的眼泪会给他增加一些不必要的负担吗？算了吧……想见的人见已经见到了，她不能再有别的奢求！
“在下一个路口，停一下！“她终于借着说这句话的间隙，假装无意的直视着他的侧脸，看他的鬓角边，修剪整齐的发际线和他眼角那几条清晰的皱纹。她在心里暗暗祈祷：他会转过脸来看她！她便可以，看到他的眼睛！待车速终于变慢，昌鑫转过脸的那一瞬，她的目光却仓皇的逃开了……
“以后的日子，记得照顾好自己，再见！“
下了车子，她疾步向马路对面穿了过去，一刻都不敢停歇！她明明的感觉到，昌鑫在背后跟她说了些什么，可她没有勇气回头，也没听清楚……
离开医院的距离并不远，两个红绿灯，她决定走路回去。
她听到qq信息铃声了，在一颗粗壮的梧桐树下停了脚步，打开手机，昌鑫的信息：“应该一起吃顿饭的！“
她蹲在地上，无声的抽泣！心里的酸楚早已乱作一团浆糊，她压根儿分部清楚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
停止了哽咽，她回复：“我缺的，永远不是不会是这一顿饭！“
回到病房，妈妈看她红肿的眼眶，心疼的追问。
她搪塞不过，只好说了：“妈！你还记得我当初，我突然辍学，你一直问我的原因吗？“她看着妈妈的眼睛：”当时，我喜欢我们班里一个同学，而他，喜欢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我在班里，实在呆不下去，就不上了！“她缓了口气：”我刚刚去见他了！“
“奥！“妈妈心疼道：”那哭什么呀？！“
“他——快要结婚了，我心里难受！”
“他都要结婚了，你还见他干什么！”妈妈邹眉。
“没有干什么，就是见个面而已！”她知道妈妈一定不会接受她今天的做法，也不敢在说心里的苦。
“他都要结婚了，那就不该见！踏踏实实各自过自己的日子！瞎见什么见！”
“好！不见！不见！以后都不见了！您放心吧！别生气了！”她扶妈妈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