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抑郁之兆
天气逐渐回暖，羽绒服和毛呢外套收起来，是长袖连衣裙的季节了，楚佚萍和小薛正捣鼓着把刚进回来的新品熨烫平整，往样品架上挂着，就有客人进来，是个年轻的姑娘，身材修长的那种，看到这一店的长裙，惊到嘴巴都合不拢了：“呀呀呀呀！太漂亮！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家店？是我太久没逛过这条街了吗？”女孩说着从货架上取下一条宝蓝色的雪纺长裙，一派爱不释手的模样：“这裙子，可以试试吗？”
“当然可以！”小薛即刻迎上去:”美女，试衣间在这边，你可以多试几件！我们正在上货，都是新品，而且都是今年开春的爆款！“
小薛将美女送进试衣间，立马转身问楚佚萍：“萍姐，这裙子卖多少钱？“
楚佚萍还在回味刚刚那个女孩脸上的表情，她记得，前一年刚入冬的时候，也是在一天上新货的时候进来的第一个客人，脸上正是和刚刚那个女孩一样的表情，固而，她很喜欢看到那个表情，因为所有能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店里的衣服的女人，一定在某些地方跟她有着相似之处！就如她淘的货，或者她设计的衣服，某种程度上都凸显着她的张扬，可是，又总有一些颜色或者细节设计上在收敛着那些张扬……一如她本人——总是矛盾，总是纠结！
楚佚萍掏出进货单，一张一张的翻看着：“四百到八百之间吧！你看着卖！“
“奥！”小薛答应着，总是有些丈二的和尚，不明白自己家老板为何去了一趟b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曾经那么积极的，如今……以前总是咕噜噜转个不停的眼珠变得死板了许多，总是能盯着一处看上好半天……
那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儿是个买家，选了一条米色，一条蓝色的长裙，很爽快就付了钱！小薛手里数着钱，嘴角弯成了一弯弦月，许是有好几天没做生意了，这单生意便成了久旱的甘霖：“萍姐！我们店里的衣服虽然有些挑人，可还是有不少人喜欢的！“
“是啊！总会有人喜欢的！“楚佚萍心下暗自思量。
这个上午，接了四波客人，共卖掉了九条长裙，破了这开店以来的最高纪录，看着整理了一上午仍旧一地狼藉的店面，小薛喜笑颜开：“萍姐，你是对的！店里人越勤，财运来的频！“
“是啊！你看店门口的那株福禄桐长得多旺！“楚佚萍总算能由心的跟着小薛一起傻笑：”不亏我把它当儿子一样养着！真是贴心！“楚佚萍低头抠弄着脖子上挂着的那截断玉，思量着这断玉的灵性还是在的！她夜里起来进货的时候，看着月亮奶奶刚跟它许过愿的，这会儿就实现了，而且还是在她状态并不好的时候！这不大会儿，这个月的店租算是有点儿眉目了，不用像前几天那样节衣缩食了，想来，这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还真是不太好过！
晚上二十一点，人流逐渐稀少了。
小薛刚整理完手里的一件衣服，正准备伸个懒腰，店里的座机电话响了，她正疑惑，座机多是联系快递和外卖的，这个时候，她们没点外卖，也不该有快递啊，会是谁的电话呢？
“喂！你好！”
“楚佚萍呢？你是小薛把？”电话里井慧的声音，小薛有些熟悉的。
“奥！萍姐她在楼上？”小薛说。
“她为什么总是不接电话？”井慧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急：“昨天打电话没接，晚上还回个信息，怎么今天这个时候了，还是不接电话，连个信息也没有！”
“奥！可能又忘了吧！“小薛说着往楼上看：”慧姐，你等会儿，我叫她接电话！“小薛正准备放了听筒，却听到井慧说：”你刚刚说什么？又忘了？是怎么回事？“
“我也说不上来，最近总觉得萍姐有点儿不对劲儿！就总是见她发呆！没有以前爱说话了，还老忘事儿，有时候拿着手机找手机，有时候前脚计划好的事情转身儿就忘了！“小薛竹筒倒豆子一般：”前两天，她还把刚从客人手里接过来的钱，转个身儿又找给客人了，幸好那个人还不错，给还回来了，今天——！“
“她现在干嘛？在不在店里？“井慧没有心思耐心的听小薛的解说，打断了她。
“在的！她在楼上，有几件衣服需要改版！我叫她下来接电话！”放了听筒，小薛迅速跑到楼上，裁样案子和缝纫机前都没找到楚佚萍的身影，是在橱窗的帘子后面，看到已经睡着了的楚佚萍，小薛不忍叫醒她，拎了件衣服帮她盖上，又疾步下楼：“慧姐，萍姐她睡着了！坐在工作室的地上就睡着了！“
“去叫醒她，让她回个电话给我，我等她！“
“奥——好的！“小薛听到忙音，放了听筒，又回到楼上，将楚佚萍摇醒了：“萍姐，慧姐让你马上回个电话给她！”
电话接通了，井慧收敛着语气，想着尽量不让楚佚萍感觉到自己的担忧！以她这么多年对楚佚萍的了解，楚佚萍的性格，的确是很容易钻进去初步来的那种，她是很担心她会想的太多了就把自己绕进去了：“你怎么了？怎么坐地上就睡着了呢？也不怕着凉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竟睡着了！”楚佚萍使劲的摇晃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我记得刚刚好像在改样板！”
“最近还好吗？”井慧问：“今天打你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你不知道这样让人好担心吗！”
“对不起！对不起！慧！别怪我！”楚佚萍竟呜呜咽咽的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记者要回电话给你的，可是，还是忘了！对不起！不要怪我！“
“好！好！怎么还哭了？我没有怪你啊！你别哭啊！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听着楚佚萍额抽泣，井慧心里各种七上八下！她的印象里，楚佚萍是个多么坚强的姑娘，崇尚的一向是”女儿有泪不轻弹”是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娇气：“别哭了！我没有怪你！真的！”
“你不怪我就好！”楚佚萍吸着鼻子，止住了哭声“谢谢你！慧！“
“谢我什么？“井慧不知所云。
“没什么！就想说谢谢你！“楚佚萍呵呵的傻笑：”就我想你了，你刚好就打电话过来！所以，谢谢你！让我听到你的声音！“
听着电话里楚佚萍的笑声，井慧感觉到后背一阵一阵的冒着凉风，尽管楚佚萍的话说的前不搭边，后不着调，她还是能觉察到她心里那无处不在的恐慌和极度缺乏的安全感：“跟我，你还那么客气！感觉好不习惯啊！我打电话看看你怎么样了？自从你回了苏城，这么多天都没通过电话，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想想看！”楚佚萍幽幽的眸光忽闪了几下：“好像没有什么事儿吧！最近都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说点儿什么呢？”
“我又不是要听名人轶事或者奇闻怪谈！说说你呢！最近怎么样？”井慧还在好奇，楚佚萍竟然没有先提起昌鑫：“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者有些什么小纠结吗？要不要我帮你分析剖解一下？”
“好像……还真没有！就是前几天生意一直不太好，今天上新货，生意竟然格外的好！”楚佚萍笑着说，语气里却感受不到半分愉悦，反而透着莫大的悲凉：“你说这是不是挺奇怪的，仿佛有某种神力，知道我快交不起房租了，故意帮我呢！”
“奥！那不是挺好吗！“井慧心下琢磨，楚佚萍为什么竟只字不提昌鑫的事情？真的忘了？放下了？那是不可能的！那么……是故意不提的吗？或许……她是要掩饰什么呢？
“慧！”楚佚萍顿住了：“——”
“怎么了？”井慧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有什么事儿，你说！”
“呜呜——”楚佚萍又开始抽泣：“我好想我妈！最近老想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想她！你说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往家里打电话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打呢？”
“不想打！我不知道说什么？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可以跟她说！”楚佚萍断断续续的说着：“最近总是感觉，心里酸酸的，像是心脏被放在醋缸里泡过了一样，我怕打电话，我会忍不住想哭……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那……要么等下我打个电话回去，问下家里情况！告诉你”井慧犹豫着要不要提起昌鑫：““其他的，还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
“没有！都挺好的！”楚佚萍一贯利索的语气：“不要担心我，没事的！有事，我会打给你！”
“好吧！“井慧决定放弃再引导，可是心里却不自觉的收紧了：“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跟我说！”
“恩！”楚佚萍终于将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一样，两滴眼泪挂在眼角莹莹的闪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