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阴阳两隔
只是顷刻——
楚佚萍只觉眼前刚一恍惚，在看，自己正带着兄弟们，往一片林子里狂奔，不大会儿，就出了林子，不远处，一条战壕赫然入目。楚佚萍摸了摸挂在腰间的短枪，用手示意身后的兄弟们，随即蹲下身子，往战壕匍匐前进，身侧不远处，有枪声响起，楚佚萍还来不及看枪声响起的地方，是否有兄弟倒下，身子一个趔趄摔进了战壕里，马上一个翻身起来，拔了腰上的短枪，冲着远处的炮楼开始扫射！
枪声响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不会打枪，也不知道打出去的子弹是否打准了坏人！但是，敌人的子弹很快就落在她的面前，容不得多虑，她拿起枪，对准了敌人所在的方向，紧紧的闭上眼睛，手指不停的扣动扳机，一连串儿的枪声响起，她感觉到头被震得昏昏沉沉……
“佚萍姐！你好厉害！”旁边的瘦子兄弟冲着她笑：“打死了好多鬼子！”
楚佚萍这才睁开眼，果然，对面，敌人的阵营上，前面一排的机枪手倒下了好几个，枪声总算稀疏了不少，她刚准备松口气，对面的枪声又想起来。
“啊！”小瘦子应身倒下，胸口处，一片殷虹慢慢的散开。
楚佚萍扑将过去，接住了那个正要倒下的瘦弱的小身子，颤抖着声音：“你怎么不开抢啊！！”
“我……我没……子弹了！”小瘦子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脑袋软软的耷拉下去。
楚佚萍憋足了一腔怒火：“啊——你说好的，帮我找到他的，怎么可以倒下！”她狠狠的喘着粗气，将瘦子的身体放进战壕里：“别睡！别睡！等着姐姐为你报仇！”楚佚萍举起短枪，刚要扣动扳机，手被越过她头顶的一只大手拉住了。
是书生，夺了她手里的短枪，冲她大呼：“，我们没有几颗子弹了！在找到队伍之前，一颗都不能再浪费了！”
她听进去了书生的话，可是心里的怒火还在燃烧，脑子里所有的意识都在告诉她：不能停下来！
“我要给小毛子报仇！我要杀了那些魔鬼一样的坏蛋！！”楚佚萍哭喊：“把枪给我！命都没有了，还要子弹做什么？！”
“救援的队伍很快就到了！！”书生用手掩着她的嘴，把她按进了战壕里：“不到最后一刻，子弹一颗都不能再浪费了！”
她疯了似得挣脱了书生的管制，翻找出小瘦子的手枪，在地上找了几颗散落的子弹，装进枪膛，瞄准了敌人的阵营：“冲啊！兄弟们，跟我一起冲啊！我们不能呆在这里等死！”
楚佚萍刚冲出战壕，小腿上就中了一枪，她轰然倒下，附在地上，她看到距离他们不远的斜对面，有枪声响起，循着枪声，她看到了几个健硕的身影，手里的短枪正往敌人的阵地扫射。
她挣扎着往前方爬去，感觉被一束温暖的光束包围着，再度抬起头，就迎上了那对温柔的眼睛——是昌鑫！
昌鑫！
他就在援队所在的方向——她的斜对面，定定的看着她，眼角挂着浅浅的微笑，眸间泛着晶莹的泪光，神色一如既往的安静，脸上也还是那么干净！虽然，衣服破旧的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可微微开启的领口里，微微泛着红润的脖颈，让她一颗悬了许久的心轰然着地……她贪婪的享受着他如春光般温暖的注视，享受着他依旧如离开时的那般深情，那亲切，仿佛从来不曾离开过，又仿佛离开了一世，他们又回到了原点……
“昌鑫——”她在心底轻唤：“你还好吗？”
“我很好！不要担心我！“她读懂了他的眼神。
“终于找到你……终于找到你！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所以来找你！”她在心底默念着，不停的默念。
“我知道！”昌鑫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回应着她，不多时，她看着他解了腰间的短枪朝着她扔了过来。
昌鑫扔给她的枪，也许还带着他的的体温吧……她使出了洪荒之力，朝着昌鑫扔过来的那把短枪奔了过去——
“快趴下！……趴下”昌鑫被撕裂了的声音回旋在她的耳边，身子从战壕里跃起，冲到了她的正前方。
她拿到了手枪，兴奋的抬起头，却看到了昌鑫胸前的两处殷虹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扩散……昌鑫欲言又止的嘴唇慢慢的合拢……身子一点一点的变软……往地面上瘫倒……
“昌鑫……昌鑫……“任她声嘶力竭的呼喊，昌鑫还是倒在了地上：”昌鑫……昌鑫——“楚佚萍紧邹着的眉头，说不尽的苦楚，嘴里是沙哑的呼喊声：”昌鑫——不要死……不要……不要死——昌鑫……不要……啊——啊——“她挣扎着，抽泣着，胸口不停的颤抖，眼角的泪水不住的流……
沈卿短暂的惊悸过后，平稳了呼吸……
井慧心有余悸的看着沙发上的楚佚萍突然跃起，又忽然倒下，整个人都是懵的……
外间的昌鑫，刚才站稳了脚，一颗心被楚佚萍的呼喊声瞬间揪紧……
“楚佚萍……楚佚萍！”沈卿低沉的呼唤声：“楚佚萍，你还好吗？”
“他……死了……”楚佚萍很是突然的睁大眼睛：“他……死了……昌鑫……他死了，我……我够不到他……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要替我挡那子弹，为什么要把枪给我啊！为什么要替我挡那子弹……我不想他死……他还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我还没跑到他的身边……昌鑫……昌鑫！……为什么……是不是永远都到不了他身边了……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
楚佚萍还在哽咽……
井慧傻愣着好半天……
沈卿好一阵沉默……
外间的昌鑫无奈，痛苦，错愕着……
不知道了几时，井慧低头，看了眼手机，拉了拉沈卿的衣角，一同往外间走去，昌鑫立在窗前，红着眼圈，挤出来一抹浅笑，视线从井慧脸上掠过，看向沈卿：“沈老师，你好！我是昌鑫！”
“昌鑫！”沈卿恍然大悟：“你就是楚佚萍一直梦到的那个人？”
“是的！”昌鑫点头，眼中斑驳的血丝遮掩不了他的惶恐与焦急：“我——”
“先别说话！”沈卿打断昌鑫：“让我想想……“良久，生冷的语气：”现在是关键时候，你是过来探视的吗？”
“不只是探视！我想——陪伴她，照顾她！”昌鑫来意明了：“让她快点儿好起来！“
“好！“沈卿眉头总算舒展开来：”那就好！“沈卿定定的看着昌鑫：”你总算来了，不要负了她着一世深情，心病还需心要医！有了你这道药引子，她会很快好起来的！“沈卿思考片刻，定定的望着昌鑫，好半晌，开口：“她被心魔所伤，正是痛苦的时候，你——”顿了下：“做好准备了吗？”
“恩！”昌鑫并不多言，坚定的神色，重重的点着头。
“进去看看她吧！”沈卿用眼神示意：“她刚刚遭受梦境的揉虐，大概还没有走出来，心理承受能力不同往日，你……说话要留意着点！”
“好！”昌鑫给了井慧一个眼神，旋即转身，进了内间。
他徐徐蹲下在楚佚萍旁边的时候，她还沉浸在梦里的伤痛里，并未察觉，昌鑫拿了面巾纸帮她擦拭眼泪，她才缓缓地转动下眼珠
“呜呜……他死了，还是为我挡的子弹……慧……你说……梦都是虚的，是我想象出来的……只是为什么总感觉像是真的呢……太难受了……呜呜……慧……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跟他在一起……就算知道现在不可能了，我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怨恨过他，总是希望他过得好……前几天，看《霍乱时期的爱情》我还曾想，故事里面的男主角可以为了女主痴痴的等了53年7个月零11天！我觉得我也可以！我跟他相识也不过才十年，我可以为了他再等一个十年，等三个十年，四个十年……像故事里那样，等到他老婆离开这个世界，我便可以推着他去看傍晚的太阳……可是，我好担心……担心我活不了那么久……该怎么办……慧！“楚佚萍吃力的把望着天花板的视线转到帮她擦眼泪的人身上，猛地吸了一口凉气：“你……你……你是……”楚佚萍在沙发上缩成一团，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眼里里散落着大片的惊慌：“你……”
“是我！”昌鑫想要安抚她的手停在半空中
“昌鑫……你……我……”楚佚萍无助的眼神在昌鑫脸上回旋，身体的颤抖还在继续：“我——！“
沈卿和井慧听到异动，推门进来，楚佚萍已经人事不知，口中喊了一半的痛苦还挂在嘴角。
“太突然了……还是太突然了！怪我太大意了！“沈卿望了眼惊慌满目的昌鑫：“先不用担心，她是太紧张了昏过去的，让她休息会儿，会醒过来的！”
井慧拿了条毯子给楚佚萍盖上，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整理了楚佚萍额角的乱发，好一会儿，才想起什么似得看向昌鑫：“你不是结婚了吗？怎么会突然来这里？“
“来看她！“昌鑫颓废至极，嘴角轻抿。
相对无言……
楚佚萍幽幽醒来，再看到昌鑫的那一瞬，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幻境，漂浮在她眼前和耳畔的都那么美好……可是，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的躲闪：“昌鑫！”
昌鑫静静的注视着，想要上前，又不敢冒进……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楚佚萍梦语般轻柔的念叨着：“你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不是在梦里吗？”
“你……还好吗？”昌鑫轻语。
“我……”楚佚萍嘴角微扬，挂着浅浅的笑：“虽然现在状态不太好！可是，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楚佚萍闭上眼，揉了揉眼睛，又睁开，看看井慧，再看看沈卿，终于认清了眼前的现实，身体又开始颤抖，整个人缩成一团，蜷在沙发上。
“别怕！是我！我来看你“昌鑫很是温柔的看着她慢慢平静了些，才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那截断玉捏在指头上，递到楚佚萍的眼前：“这个，你还记得吗？“
“是……什么？“那么小的一截翠绿，楚佚萍的第一眼真的没看出那是一截断了的手镯，她接过来，拿在手里翻看：”看着，有点儿眼熟！“
“应该是你的手镯！你不记得了？“昌鑫提醒她，嘴角闪烁着淡淡温暖的笑意：”有一次补课，放学的路上，有几个同学拿我们起哄，你害羞了，骑的特别快，摔倒了！这个是在你摔倒的地方捡到的！“
“我想起来了！”楚佚萍红了一脸，撸起右手手腕上的衣袖，有一道浅浅的印字，那块皮肤跟别的地方的肤色不一样，很是醒目：“这个，我后来回去找了，没有找到！竟然被你捡到了！”
“恩！”昌鑫微笑，眼睛一直不曾离开过楚佚萍：“这个，我后来想还给你的，可是，你走了，我……没有找到你，就留在身边了！”
沈卿和井慧一道推门进来，观察着楚佚萍脸上的神色：“在聊什么，那么投入！”
“是他们家祖传的那个玉手镯！”井慧看清楚了楚佚萍手里的那截断玉，没等着楚佚萍，就自行回答了沈卿的问题。
“噢——祖传的？！”沈卿颇为好奇，凑近了些。
“是的！”楚佚萍视线一直在断玉和昌鑫脸上游走，神色中满满的敬仰和谦卑：“是我姥姥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只古玉的镯子，一只有灵性的镯子！上学的时候，被我摔断了！这是其中的一小截断玉！”
“一只有灵性的古玉手镯！”沈卿盯着楚佚萍手中的那截断玉：“有什么神秘的渊源吗？可说来听听？”
“当然——”井慧看了一圈这间屋子里的人，张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