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道路,踏出脚步 下
“所以。”
把杯子里的白开水一口气喝光，指着陈让的脸说道。
“这几天看你一直绷着脸，小小年纪那么苦大仇深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事情说出来，老哥来帮你。”
“……”
沉默。
陈让的确听说过有些佣兵喜欢意气用事，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有人直爽到这种程度，甚至让他感觉到对方是不是别有用心。
下意识地想要回绝，或许是“教官”的影响，即使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依旧不想和佣兵什么的扯上关系。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来到这里不就是找他们有事么？
“真的吗？那么，我能够问几个问题吗？”
原本自己就打着从佣兵的手中买取情报的主意——以前的教官在提及佣兵的时候对他说过，这些战争贩子并不全部都是亲自下场，有一部分佣兵仅仅是依靠买情报和进行战术指导为生的。
原本还在想自己的积蓄够不够用，这样看来运气好的话或许能白得一份情报。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出了说出来会被打死的问题之外，就算你想知道大小姐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我也……啊，大小姐啊，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
咣——
白光一闪，陈让只看见一个银色的调酒器在丹尼尔的头顶炸裂，把后者的头拍到了吧台上，随后少女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重新对着陈让露出公式化的微笑。
过了好一会儿，丹尼尔才摇摇晃晃地抬起脑袋。
“看来这个也是问了就会被打死的问题，我们还是跳过吧。”
“我想问的是，你们对于‘清道夫’这个组织了解多少？”
“为什么会问这个啊小哥？那可是恐怖分子……”
“不能问？”
“也不是不行……”
丹尼尔为难地看了看吧台后方的莉兹，后者则是不紧不慢地把刚刚调好的鸡尾酒倒进玻璃杯里然后，推到丹尼尔的身前，顺便结过了话头。
“能够告诉我，陈让先生为什么想要问出这个问题吗？总不至于是大学的研究课题吧？”
果然已经对自己进行过调查了，陈让看了看一旁把吸管插进鸡尾酒里单手拄脸的丹尼尔，说道。
“和这位的理由一样，我和那个人也有一些小小的私人恩怨。”
“哦哦，那么我们就是同志了呢。我和你说，迟早我要把那个盐巴怪本体找出来干死，你就跟着我……”
虽然外表更像是文艺青年，但是丹尼尔的内在大概是个莽汉，不过也不排除对方正在做戏的可能。
金发的少女从冰箱里取出一颗碳酸冰块，扔进了青年的酒杯中，然后用卡盖封住了杯口。
下一刻，酒水转化成的泡沫顺着吸管里喷涌而出，再度堵住了丹尼尔的嘴。
做完这一切之后，莉兹伸出手敲了敲吧台的边沿，一面平面投影出现在了少女的左手侧。用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投影，陈让口袋里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对于‘清道夫’的情报，我们知道的大概也不会比陈让先生背后的那位更多，不过这里姑且先把你要的东西发过去了。”
取出终端确认了一下情报，陈让向两人道谢准备离开。
“谢谢，那么就……”
“不要着急啊小哥，这么点东西连见面礼都算不上。”
比他的动作更快，丹尼尔抓住了陈让的手臂，虽然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恰到好处地封死了陈让的发力点。
“……”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小哥你现在的情形有点太妙吧？”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不过丹尼尔说出来的话却直指要害。
“虽然你自以为把感情隐藏的很好，但是在我看来。你的焦虑和自责已经快要抑制不住了。已经快要走投无路了吧？”
“……”
陈让面无表情地伸手摸了摸脸。的确，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也愈发焦躁不安，不过自己竟然把这种焦虑流露了出来。
“来加入我们吧！”
“……”
“咦，这个小子竟然一点都没有感到吃惊！”
“已经考虑到发展成这样的可能性了。”
如果对方调查过他的背景，大概也会知道陈让曾经加入过安保训练营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教官的德特里希的信息全部被抹除掉了，但是陈让的信息却依旧被明明白白写在了履历中。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也会敌视那个男人，但是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你的体格和反应速度算得上绝佳，作为军人的资质大概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这么好的苗子现在可找不到啊。如果让我训练你的话，两年内……不，一年就可以把你送上战场！”
说道这里，陈让也想明白了。
佣兵的新鲜血液通常都是从退休的都市军人里拉过来的，偶尔也有保安之类的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转行。但是在天门，这些佣兵就没有那种“渠道”了，先不说装备精良条件优渥的“城防军”牢牢把持着人才，就算是退伍士兵也能在本市或者建设中的附属都市里找到相应的职务，哪个不比作为佣兵在外面打生打死强。所以眼前的男人……不对，应该是那位少女，才会对自己进行招揽。
陈让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吸引力的提案。如果加入他们，他现在缺少的武器和人脉都有了解决之法。怠惰了四年，自己的技艺也拳脚也生疏了不少。而眼前男人毋庸置疑是一名优秀的佣兵，同时也和那个男人交手过，跟着他的话大概可以学到不少战斗技巧。
但是——
“抱歉，我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暂时没有加入什么势力的打算。”
如果没有德特里希的出现，陈让大概会选择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普通市民生活着。即使在未来他最终打败了昔日的教官迎回万夜，他也仅仅想要两个人平平稳稳地活在一起而已。成为佣兵只会让他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普通人？你自己也知道的吧，被那个男人找上门的一瞬间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你永远也没办法成为你口中的……”
不，在更早之前，陈让的人生就被那个女人毁掉了。现在的他只是抱有不切实际的遐想罢了，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要清醒过来。
“至少还有机会……”
“那只是鸵鸟行径！如果真的有机会，也绝对不会留给迟疑不前的人！”
就在时候，金发的少女拍了拍手，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嗯，那这样如何。陈让先生，你来成为‘实习生’吧。”
说着，莉兹从吧台的下方摸出了一张纸质文件，推到了陈让的面前。
“我们‘nec’好歹也是正规注册，有天门市官方背书的保安公司。招取一两个‘实习生’的权限……虽说没有前例，但也是可行的。”
陈让接过了复印纸，细细查看。
纸张上的内容和他当初上交的“温室竖井”的实习申请表并无不同，修改的仅仅只是对象工作单位的名称。其他的，就连保密、保险协议都相差无几。看来少女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的。
“仅仅只是帮助我们完成一些‘企业任务’而已，不会产生太多的纠葛。至于‘实习期’过了之后，陈让先生就会变回那个‘普通’的大学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单纯地为了增加人生阅历而已，我们也可以保证不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可是，我已经有农业部门的实习了……”
“并没有不准一人同时入职两家实习公司的规定不是吗？”
“那是潜规则……好吧。”
或许是时候抛弃不切实际的妄想了，眼前这个，或许也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从大衣中摸出随身携带的圆珠笔，陈让在申请书的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纸张推还给莉兹。
少女结果纸单扫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把东西收了起来。
“丹尼尔受伤以后，跑腿的效率就低了很多，有你的加入真是帮大忙了。”
“……”
“说笑的，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的名字是‘莉兹·v·玛格丽特’。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上司兼战友了。”
少女向着陈让伸出了一只手，陈让想了想，握了上去。
“我的名字是陈让，莉兹小姐，今后请多指教了。”
“既然已经是同事了，那就省去不必要的敬语吧，陈让。”
“还有我，还有我，我是丹尼尔，别人都叫我‘斯拉夫贵公子’。把我当成你崇拜的兄长系角色就可以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操练你的，新人！”
一边的丹尼尔也抢了上来，一边拍着陈让的肩膀吹嘘道。
“只是自称而已吧。对了陈让，看你的样子还没吃晚餐吧，一起来吧。”
陈让还没答应，一旁的丹尼尔反而先发出了欢呼声。
“终于可以出去好好吃一顿了！”
“嗯，说起这个……酒店的预约我刚刚已经取消了哦。”
“什么！不是说好为了感谢恩人要在酒店设宴款待的吗？！”
“既然陈让已经加入我们了，那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当然要在公司里吃饭。”
“不要啊，我已经吃够了……”
“嗯？你说了什么吗？”
少女眯着眼睛瞥了丹尼尔一眼，后者立刻像是冻僵的鸭子一般凝固了。
“那么，陈让，你的回答是？”
陈让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古典时钟，确认还有时间后点了点头。
“好。”
没有拒绝的理由，正好他也还没吃晚饭。况且这也是一种应酬而已。
“那么今晚我下厨，老舅你陪我去楼下买点食材。”
“不行，我的腿好痛，起来不来了！”
丹尼尔闻言立即趴在了桌子上，作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给我起来，懒虫！”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陈让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陈让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疲累，意识反而更加清醒。
像是漂流多时的旅人，第一次踏上了陆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