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砂

  难得的假日。

  不对，是理所当然的，本应无所事事的假日。

  辞去了多余的兼职之后，陈让没有变地丝毫轻松，这些“自由”的时间反而让他愈发不安。

  “3eyes”自告奋勇地承接下了情报工作，虽然不想受制于人，但是就陈让自己来说，他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幸好，除了那些难以触及的区域，陈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踢击被错开，架势出现了些许的空档。金发的佣兵乘虚而入，抓住了陈让的右臂，右腿对着他的膝盖窝扫了过去。虽然仅仅只是造成了对方身形的些许弯曲，但是失去了平衡的少年对佣兵来说也只不过是个——

  一瞬间，陈让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提了起来，半规管接受到了小小的不适应感，视野在一阵晃动之后，整个身体被摔在了地板上。

  “反应和速度都不错，耐力也是，不过你的技巧太生疏了。”

  喘了口气，丹尼尔对着陈让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所幸垫着的特制地板能够大幅度吸收冲击力，就算头正对着撞上也不会太过痛苦。

  一轮结束，丹尼尔回到训练场角落的桌子旁，端起酒瓶晃了晃。

  “要喝光了，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这里是“nec”在天门市内的训练场，是从租用的仓库改造而来的，地址就在办公地点的不远处。

  偌大长方形空间有三分之二是射击训练场，剩余的三分之一中堆满了小型集装箱，挂着枪械零件像是工业实验室一般的操作台，还有悬挂在天花板上的起吊机。

  甚至连丹尼尔之前用来接他的轿车也被塞了进来，林林总总的杂物架起来，能够用来训练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二十平方米左右的角落。

  不过虽然只有这么点地方，让两个人使用也绰绰有余了。说起来之前也是，去公司的时候，陈让也没有看到莉兹和丹尼尔以外职员。

  听丹尼尔说，这是因为天门室内的nec分部只是单纯的行政部，因为本土防卫协议的总部就在附近，所以如果没有专门的任务，这里只会留下两人处理一些文案事务。

  “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成，安心锻炼不要想太多东西啦。”丹尼尔是这样对他说的。

  没错，这所谓的假期也被陈让全部投入到了战斗训练之中，能够作为对练者的理所当然只有现在工作地点的“长辈”丹尼尔了。

  不得不说，丹尼尔作为久经沙场的佣兵，技艺和意识都远远地超过了自己，要是论实战能力的话，或许曾经的“教官”也仅仅能够和他平分秋色。

  自己不使出全力的话，就会被对方像做特技动作一般地摔倒在地上，不过原本也只是为了训练而已，比起专注于击倒对方，陈让更多的时候是在观察佣兵的动作。

  不过。

  “还真是不留情，教练。”

  或许是看出陈让耐揍的特性，再加上对于那一套训练用防护装束的信任，丹尼尔的虽然也没有使出全力，但是每一次出手都是足以重伤普通人的攻击。

  失去的那条腿，对于丹尼尔来说似乎算不算上什么，仅仅半个月，佣兵就能像是操纵原本的躯体一般控制那条机械腿，出了些许的不自然感歪，几乎没办法看出什么端倪。

  “啊啊，看你那么拽的样子，就下意识地下了死手。反正你皮糙肉厚的，就算打趴下了估计也就是住院几天。”

  一边言不由衷地发着牢骚，丹尼尔把最后一口酒喝光，站起来对陈让勾了勾食指，向着仓库的一侧走去。

  或许是之前死活不肯叫对方“教官”导致金发青年生气了，对方才下手那么狠的吧。陈让捏了隐隐作痛的肩膀，跟了上去。

  “功夫再高，也怕枪炮，你的格斗术总体来说还是够用了，就把精力多放一点到热兵器上面。你先去那边洗手，擦干净再过来。”

  丹尼尔把陈让带到了像是工作台的桌子前，蹲下身子从桌底下拉出来一个稍大的金属保险箱。

  “密码是0823，大小姐的生日，记住咯。”

  熟练地在有些磨损的感应屏上输入密码，箱体内部发出“咔”的声音打开了。

  对此陈让有点无语，简单的四位密码和怎么看都特别明显的磨损痕迹，这个锁似乎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盖子被打开之后，映入少年眼中的是整齐地堆放着的枪械零件。

  因为接受过几乎是“正规”的军事训练，陈让也能认出其中大部分零件，不过终归有一些没看过的东西。

  “你来，看一看，摸一摸，手洗干净了没有，没有就再洗一次。”

  把箱子推到陈让的面前，丹尼尔让他一个个地确认过箱中的零件，他自己则是向着仓库另一侧的酒柜走了过去。

  金属箱中的部件并非新品，但都是细心打理过的，适量的保养油和整齐的摆放顺序，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这座城市非常和平”的事实。

  “看好了吗，都确认过了吗？”

  大约十几分钟以后，丹尼尔拿着一瓶封装崭新的葡萄酒和高脚杯回来了，刚才他打开酒柜的时候触发了警报，虽然不知道那象征着什么，不过大概对佣兵来说不是好事吧。

  “确认过了，不过为什么那么多枪会混在一起。”

  “特地帮你拆开的。刚才你都看过了，说说这里有几把枪，分别是什么种类。”

  思索了一会，陈让慢慢报出猜测的数字。

  “手枪3把，突击步枪2把，冲锋枪3把，狙击步枪2把，还有这个……”

  他拿出一个黑色的固定支架一样的东西，支架的顶端有一个圆形的带着螺旋铁丝的盖子。

  “哦，那是我的专用启瓶器，不好意思。”

  从陈让的手里抢过支架，丹尼尔把手中的红酒固定在上面，轻轻松松地就把瓶塞拔了出来。

  “姑且没错，都知道怎么用吗？会组装不？”

  “除了那两把狙击步枪都可以，组装也是。”

  “那就把会的都装起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枪法。”

  指了指一边的射击场，丹尼尔索性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开始喝酒。

  而陈让则是直接从怀里取出了终端，调出了以前留下的枪械组装说明书——人的记忆有时候并不可靠，为了避免组装的时候出错导致零件磨损，陈让选择了更稳健的方法。

  对此，丹尼尔也没有说什么，新员工看起来并不像是单纯的肌肉笨蛋，这是好事啊。

  偷偷捏了捏发酸的肩膀，金发佣兵也不得不为少年的“怪力”发出感叹。在他眼里，即使是没有出全力，陈让的身体素质已经远远超越正常人，那种速度和出力，仅仅依靠超常的肉体大概也是不可能的，或许少年的大脑层面发生了某种异常。

  虽然依靠自己的技巧和战斗经验压制住了对方，不过很快这小子的学习能力好像也不错，大概很快就会超过自己吧，丹尼尔对此有所期待。

  另一边，陈让则是缓慢地检查着每一个零件的拼合结构，然后将散乱在一起的部件分类。先进的枪械结构与百年之前并没有多大的进步，即使有所改进，大部分也是在材料上的。

  终究有过经验，虽然看起来动作比较慢，不过陈让只是花了半个小时就把除了狙击枪之外的所有枪械都组合起来了。

  “喔，我看看啊，也没遗漏什么部件，看起来还不错。”

  丹尼尔晃了晃手中只剩下半瓶的葡萄酒，指了指射击场的方向。

  “那边的箱子里有弹药，你去打上一轮看看。”

  从封装严密但是保管看起来一点都不严格的弹药箱里取出相应的子弹装入，陈让从一字摆开的枪械中首先拿起了第一把组装完成的手枪。

  这把枪的大小和外形有点接近之前陈让从酒店的白甲士兵手里夺来的手枪，对于都市警察乃至一般军人来说有些重量超标的武器，给陈让来说确是刚刚好。

  “谢谢。”

  丹尼尔并不是用蛮力而是以技巧见长的战斗人员，自然不会用这种重型手枪，恐怕这是为他特地准备的。

  双手举起手枪，打开保险，瞄准，扣下扳机。

  火光自枪口一闪而逝，似乎要冲破耳膜一般的噪音扑面而来。不过这么大的物理特效，最终也只是让陈让的手连带着枪口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其幅度甚至不比被射击产生的爆风吹起的头发大。

  陈让看向了五十米之外，他刚才所瞄准的靶子最外围一环上多出了一个冒着薄薄烟雾的弹孔。

  再度扣下扳机，一直到弹夹被打空为止，陈让握着枪的双手都没有产生大幅度的抖动。

  “枪法不错，不过感觉太费力了。”

  在后方的丹尼尔鼓起了掌，虽然一个弹夹里没和任何一枚子弹靠近靶子的内环，但是也没有一枪脱靶。

  虽然陈让又试了试其他的枪械，不说相对比较温驯的冲锋枪，沉重而又桀骜不驯的突击步枪在陈让手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虽然就丹尼尔看来，陈让的枪法算不上精准，但是稳定性非常好。

  “喔，怪不得你不肯叫我教官，能够把你这个年纪的人教到这种程度。原先教你的那位大概也是个了不起的佣兵或者军方人员，你说说他叫什么，指不定我还认识他呢。”

  “不，那单纯只是因为……”

  陈让瞥了一眼丹尼尔的右腿，而后者也很快就意会了。

  丹尼尔把酒塞重新放回瓶口，从坐着的椅子上一跃而起，走向了刚才的武器箱。

  只见他熟练地从箱子里把剩下的枪械部件取出来，放在手里摇晃一下，连看都不看就拼接在了一起。不一会儿，一把狙击步枪就在丹尼尔的手中成形了。

  丹尼尔轻轻触动枪身上的活动部件，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把枪递给了陈让，然后重新蹲下来组装另外一把。

  在第二把枪也组装完成之后，丹尼尔才抱着枪走到了射击区，从弹药箱里摸出对应的弹药。

  “啧，那个盐巴怪没有教过你用狙击枪对吧，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