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砂

  新世纪能源社，这是萝丝·赫伦汀就职的公司的名字。

  嗯，好听一点的说法是这样的。

  但即使披着比其他的佣兵更加光鲜亮丽的外衣，有着更加“正规”的配置，“佣兵”所做的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使用什么武器，杀什么人，夺取什么物品，保护什么东西，或者毫不在乎，或充满负罪感地工作着。

  有一天，她厌倦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没用的，只有这里是她的容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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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年前，萝丝出生于中东的荒野之中。

  那是一片充满了混乱的土地，从古至今就是战乱的代名词，即使处于新联合国（nun）治理的时期也未曾安宁过。

  萝丝的父亲是割据一方的军阀——不对，还用“匪首”来形容他应该更加贴切，他的工作唯有杀戮、掠夺、破坏，尽管这是这个想要生存下来必须去做的事。

  萝丝的母亲则是那个男人不知道从哪抢来的白人女性，仅存不多的记忆中，她只是个软弱、温柔除此之外毫无特点的女人。

  待在废墟一般的营地里，看着男人们外出掠夺，带着武器、食物和女人回来。

  在这种无法之地，只要在外面呆上十分钟就可以把人性的丑恶面全看个遍。

  而自己只能在破旧的帐篷里，注视着阴冷的天空，压抑着人性苟延残喘。

  只有一次，萝丝跑到那个男人的面前，大声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们母女。

  结果，对此感到厌烦的男人差点把萝丝掐死，她则是被发狂一般地冲过来的母亲拼命救了下来。

  看着女人代替自己承受似乎是“父亲”的男人攻击的样子，少女感觉到的却只有疲累。

  这一切什么时候结束？

  总会结束的，萝丝如此确信。

  所以有一天，萝丝得到了几乎是必然会到来的，那个男人死亡的消息。

  似乎是在袭击哪里的营地的时候，被对方的神射手打穿了脑门。

  对此，少女无喜无悲，她早已经预想好自己命运的终结，这只是其中之一将要变为现实罢了。

  即使在帐篷里也能够感觉到营地中的动荡，杂乱的脚步声，不时响起的枪声和喝骂，无不表示着这片土地即将进行可怜卑微的“权利更替”。

  “真是可笑。”

  虽说如此，萝丝也笑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软弱的女人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萝丝，一切都结束了。跑吧，萝丝。不要让他们追到你。”

  唯一能够被称作庇护的东西也不存在了，即使是毫无感情的男人，最终也成为了这个女人崩溃的基石。

  “妈妈已经……跑不动了，所以，萝丝。妈妈希望你能够，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无论如何，这是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对自己唯一的期望。

  可是她又怎么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自由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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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在这片土地作为“人”生存下去，运气和实力缺一不可。

  幸运的是，萝丝拥有这种能够获得“实力”的天赋，枪械、格斗乃至参透人心，少女皆无师自通。

  更加幸运的是，萝丝拥有这种“幸运”。

  在逃出那片陷入混乱的营地之后，萝丝在冰雪尚未消融的雪原上盲目行走着。

  即使是以少女那残留不多的思考能力来计算，自己也绝没有或者走出去的可能。

  但是，放弃的念头，连一秒都没存在过。

  萝丝非常确信，在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自己。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在永无止境的期待和流浪中，萝丝遇见了那些。

  在灰黄色的荒野上，“那个”的声音彻响着，震颤着地面，从萝丝视角中疾驰而过的时候。

  还是少女的她，仅存的那些迷茫也消散殆尽。

  无论如何，这就是她所等待的东西了，萝丝这样确信着。

  所以。

  少女迈出双腿，追了上去。

  无论那是什么，萝丝此刻所追求的仅是此物。

  巨人很快就消失在了少女的视野中。

  但是，追的上。

  如果是这个的话，自己不可能会跟丢。

  一切的疲累都已经没有了意义，一切的辛劳仿佛都是在为这一刻作铺垫。

  不知道过了多久，萝丝看见了停在雪堆前的“巨人”。

  剧烈的喘息甚至有些妨碍到身体的平衡，但是却不能妨碍少女驻足观赏。

  光滑的装甲，细致分明的棱角，充满了力量感的躯壳，这一切组成的“那个”，那就是少女所追求的力量吗？

  不，那仅仅是——

  在这不只自由的世界中，某人的小小自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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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小的颠簸之中，萝丝·赫伦汀醒来了。

  轻轻地舒展四肢，萝丝就像是是午睡之后慵懒的猫一般。即使穿着似乎要将柔和感破坏殆尽的防护服，如今的她依旧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

  完全清醒之后，萝丝反而皱了皱眉头，有点难受地捂住了额头。

  “队长，怎么了，不会是受伤了吧？”

  前座正在处理脸上伤痕的下属立刻转过头来，关切地询问道。

  “嗯，没有，只是做了个很久以前的梦。”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在使用了“实验型”的医疗喷雾剂之后，原本肿胀的部分已经完全恢复了，连带着疼痛也无影无踪。

  “真是稀奇，队长竟然也有这样多愁善感的样子。”

  “怎么了。”

  似乎是想确认自己现在的表情，萝丝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脸。

  “难道在你的眼里，你的队长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吗？”

  “咳咳，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

  佣兵尴尬地笑了笑，缩了回去，傻子才会回答这个问题。

  狭小的车厢再次陷入寂静。

  萝丝低下了头，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我怎么会梦到那个时候的事情……”

  对现在的生活有何不满？似乎没有，自己所在的“企业”对于员工福利非常丰厚，只要照常完成任务，无论是休假还是物质奖励都能够轻易满足员工的要求，就年收入来说，萝丝大概和天门的“城市精英”们差不多，那是以自己的气量几乎怎么“挥霍”都用不完的财产。

  像这样，过去的萝丝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

  所以，不要再去想了。

  不可能有更好的了。

  终于取得了自由与生命的平衡的萝丝·赫伦汀。

  这里就是她的容身之所。

  但是，为什么依旧感觉到似乎缺少了什么东西。

  但是，自己真的寻求到那小小的自由了吗？

  萝丝安静地注视着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少女，那神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上些许的温柔。

  还有深深地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