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始终,于此绽放 下
在废墟的建筑中寻找了一会儿，陈让发现了被塞在破衣柜中的泷宫真理。
少女的表情——就像是精心雕琢的玉石一般，平整而又无比自然，不过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充满了汗液，周边的温度远不能达到出汗要求，大概这是少女的生理机能正在以他没办法理解的方式运转吧。
陈让抓起了少女的手，把拇指按在了手腕的动脉上。
‘脉搏没有问题，就是比正常人慢了一些……是麻醉剂么？在这里等也无济于事，先带回去吧。’
就在陈让背起了少女，准备离开的时候，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随后，身后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门被破开，一队穿着单兵装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别动，举起手来。”
“……”
陈让依旧很识相地举起了双手，不过因为背着个人，所以没办法蹲下来。
“怎么又是你……”
为首的士兵看了陈让一眼，忽然这样说道，虽然带着面甲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估计此时他也是相当诧异吧。
“嗯？”
“上次也是在这里抓到你的，你们老师没教你不要离开穹顶外吗？带走。”
看来似乎是之前抓到陈让的那队“本土防卫协议”的士兵，竟然两次在同一个地点撞到同一个人，不得不说是有缘。
这也算是“脸熟”带来的好处吧，士兵们没有再给陈让戴上拘束器，而是直接分两个人出来盯着他。至于泷宫真理，则是被军人们用担架抬了出去。
“无论怎么样，你又惹上麻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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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半个月前“清道夫”事件的关系，天门市的守备部队变得警觉了许多。
再次回到休息站的时候，旁边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临时的野战帐篷，道路也被封锁了，旁边的停车场里停留着数辆装甲车。
陈让被带到了其中的一个帐篷里。
营帐内的配置和陈让之前呆过的那个差不多，并且，就连里面坐着的军官也是同一人——不对，并不是坐着，而是躺着的。
三张折叠椅被一只拍开，拼接成长椅，而青年军官则是横躺在上面，心不在焉地把玩着终端，黑色的刘海从一侧滑到了另一侧。
他看见了被士兵带过来的陈让，像是感到诧异，又像是感到头疼一般地按住了额头。
“市民，怎么又是你……或者说叫你佣兵比较好一点？”
“按你喜欢的来吧。”
“这样啊。”
把左手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掌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青年军官保持着头部不动的姿势，来回扫视着右手上的终端和陈让的脸。
“那就叫市民吧，你好像梗喜欢一点这个称呼。那么市民，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可不想再自我介绍一次了。”
“是……张真帆长官吧？”
“bgo~张真帆少尉对市民的好感度增加了！那么接下来就快点开始我们的审讯不对是询问吧。”
“……”
“还愣着，快找个位置坐下来。”
陈让环视了一下四周，仅剩的几张折叠椅似乎都跑到了张真帆的屁股下面去了，真要坐的话，也只能坐在桌子上了。
“嗯？”
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反应的青年军官，从终端后面弹出脑袋，瞥了陈让一眼。然后像是嫌麻烦一般地卷起了双腿，把第三张折叠椅蹬了出去。
“好了，这样可以坐下了吗？”
“呃……谢谢。”
接下来，张真帆询问了陈让一些关于这次事件的事情，而后者也坚持表示自己是无意中被卷入的——监视录像之类的证据大概已经被“3eyes”处理掉了，不然对方现在大概不会那么心平气和地讯问着自己。
“哈……拉就这些了吧？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虽然全程都是懒洋洋的样子，不过张真帆询问地非常详尽，陈让也是编了好大一段内容才勉强应付过去。
“没有了，大致只有这些。”
“终于结束了……离我的假期结束还有6个小时，我要快点去把玩的东西补回来。”
不过就陈让来说，他并不觉得自己的说辞能够生效，但是眼前的军官却完全相信了他，或许这就是“佣兵”与“城防军”的默契？
这样想着的时候，青年的军官举起了手中的平板终端，对着帐篷的一侧晃了晃。
陈让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台用作取证的监视器。伴随着张真帆的动作，监视器前段的红光暗了下去，似乎是停止了工作。
“？”
就在他思考着对方这样做的用意的时候，对方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领口。
文官似乎是想要这样把他的身体拉过去，不过因为体格和力量的差距，反而是他自己被拉了过来。
原本那副慵懒的表情已经完全从文官的脸上消失了，从刘海后方露出的是看到猎物的肉食动物一般凶狠的眼神。
“对了……之前因为有点不放心，所以我单独去调查了一下……没想到你是那个女人的弟弟啊。说，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不，我……”
军官既没有拿出什么武器，也没有控制住陈让的要害，此刻的他比起按住猎物的豹子，更像是在饲主面前逞凶的小猫咪。
“算了，就算你是，在这里也问不出什么。”
张真帆很快就恢复成了原本的表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而且，你也只不过是那个女人，玩腻了剩下来的吧。”
他的表情带着一分恼怒，一份轻蔑，还有八分的怜悯，这让陈让产生了些许的不适。
“好了，快走，不要占着我的位置啦。”
把陈让从折叠椅上蹬了下来，青年军官用脚把椅子拉回去，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
算了，这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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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被包裹在黑色的蛋壳里。
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全部都感觉到。
身体无法动荡，但是能够阻止思维的东西并不存在。
有什么东西在脉络中蠕动着，压迫着自身的意志。
拒绝，排除。
将不属于自己，也不受欢迎的成分排除。
伴随着“杂质”的逐渐消失，少女逐渐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该醒来了——似乎有人这样提醒她。
于是蛋壳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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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双眼，映入瞳孔的是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
思考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仅仅片刻，思维就连接上了记忆。
‘我应该已经被那个女人绑走了，那么这里……’
瞳孔瞬间找回了焦点，大脑有条不紊地开始发动五感探查着周围的状况。
“医院……吗？”
虽然时隔了一个月，但是依旧保留在记忆中的病房。
泷宫真理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检查自己的装束——理所当然的是病号服。
来到窗口拉开窗帘，些许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病房之中，看来今天是个少有的好天气。
从身后传来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真理转头看去，发现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走了进来。
“啊，醒了啊，醒了那就应该没事了。”
果不其然，来者正是少女一开始接触到的那个女医生。
把夹在腰下的终端放在床头柜上，女医生对着真理挥了挥手。
“过来，闭上眼睛。”
打开眼睑检查之后，女医生点了点头，放开了少女。
“看来抑制型的纳米机械已经全部自行排出了，你的衣服在柜子里，自己拿去穿上吧。”
“纳米机械？”
“有什么疑问吗？对付你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一般的麻醉剂。好了，你可以走了，用不着办出院手续。”
女医生随便拉了张凳子坐下，自顾自地开始操作平面终端。
她到底知道什么？这样的疑惑充斥着泷宫真理的心头。
“……谢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态度这么冷淡，但是既然受到了帮助，那起码的道谢还是要有的。
不过对此，女医生只是摆了摆手。
“没事了就快点走，不要霸占着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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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钥匙卡贴在电子锁上，伴随着已经开始熟悉的提示音，房门打开了。
跨入分别了一天的家中，装饰单调，清冷的客厅似乎变得陌生了一些。
不过，少女此刻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少见的，泷宫真理小跑了起来。
“未奈！”
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坐在沙发上。
依旧是那般虚无的表情，如同人偶一般固化的五官，无机质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的空间。
良久，像是听到了真理的呼唤，幼小的少女慢慢转过头来。
“大……姐姐？”
“……”
泷宫真理蹲了下来，默默地抱住了未奈的身体。
从小小的躯体中，传来令人感到平静的心跳。
“没事真是太好了，未奈。”
“谢……谢？”
在那没有光泽的瞳孔中，虹色的光辉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