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蓝瞳的灭世之子
那是人鱼祭司记忆中有过的一幕。
海水所笼罩的世界深处，一座庞大的宫殿耸立在这个海底城市中心，宫殿由莹光灼灼的海晶石筑成，没有什么装饰，大气简洁却气势逼人。
干净光滑的石壁延伸直上殿顶，那里悬浮着一颗光滑剔透美丽无比的巨大珠子，但是由那颗珠子内部跳动着的微弱蓝色光芒却看不出这颗珠子曾经是可以照亮半个亚特兰蒂斯之城亮度的圣物。
曾经的圣物，某一代亚特兰蒂斯之主还这么评价过——亮度灼人得像海面上的太阳。
对于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妖兽人鱼一族，圣物对于他们的重要性，等于太阳对于陆地上的生物的重要性。
而现在，他们的这颗海底的太阳，要永远的熄灭了。
他们族里的那个极具威望的祭司，据说在用自己最后的寿命在为人鱼一族的命运做最后的一次预言。
全城的人鱼围绕在大殿周围，为他们所敬仰的老祭司，为他们全族的命运祈祷着。
而大殿内，除了老祭司，还有两条年龄尚幼的雄性人鱼，据说那是老祭司的继任者。
高台之上，老祭司闭着的眼睛蓦地睁开，眼中尽是悲戚与绝望。
"蓝瞳的灭世之子，蓝瞳的灭世之子啊!"
老祭司绝望的嘶喊惊到了台下两条小人鱼，他们不太明白老祭司为什么会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然后他们看到老祭司伛偻的身体一晃，"噗"的一声，是老祭司颤抖着身体吐出了一大口血，然后缓缓跪在了高台之上。
此时殿外也不平静，因为低头祈祷的人鱼们突然听到了来自头顶上方的奇怪响声。
随着不断响起的"咔咔"声，终于有人鱼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向了声音道来源。
这一看，便是下意识惊呼出了声。
"圣物裂了!"
然后那条人鱼在话音落下之前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却已经惊动了其他人鱼同他一样抬起了头，看向那个置于上方的圣物。
一条，两条，裂缝慢慢出现在了圣物上，像是美丽无比的花纹，装点了原本光滑干净无比的圣物。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个变化，人鱼们开始慌了起来。
与此同时，殿内
老祭司睁着涣散的双眼看向两位未来的小祭司，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哥哥……"一条略小的人鱼有些害怕的抓住了他哥哥的手，不安道:"哥哥，婆婆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身上……那么多血。"
"别害怕，哥哥在。"哥哥抓住了弟弟的手，带着他朝老祭司游了过去。
"婆婆你怎么了?"弟弟在看到老祭司虚弱得样子之后，嘴巴一撇，眼角处滚落了好几颗珍珠。
"没事。"老祭司开口道，然后抓着哥哥的手瞪大了眼睛，像是临死前挣扎泻出的遗言那般，拼命将那个不能泄露的天机用尽自己最后一口说了出来。
"人鱼族系有灭族的危机，蓝瞳的灭世之子，身份高贵的王，孩子，记住我说的话!一定要救我人鱼族系啊!"
话音刚落，老祭司的眼睛里就失去了最后的生机，抓着哥哥的手也滑落到了地上。
"婆婆……?"
"弟弟，别看。"哥哥见老祭司的身体慢慢化成了灰，将身旁的弟弟的脸按进自己怀里，不让他看到屡次参弄天机的老祭司最后的模样。
"别看，有哥哥在，都交给哥哥就好了。"
——我的弟弟只要好好开心的活着就好。
"一切都交给哥哥吗……"很多年以后，已经是人鱼祭司的少年总是会回想起老祭司死的时候哥哥跟他说过的话。
——你是我弟弟，人鱼族的未来，由我这个哥哥担着就好，何须弟弟来费心
——哥哥的责任，就是把弟弟放在身后保护
彼时已经是人鱼祭司了的少年每回想起来，都会无比憎恨那个懦弱无比又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
要不是哥哥为了人鱼族的未来用自身的寿命透支过了，没办法再支撑下去了，也不会拜托他帮忙做最后的后续工作，尽最大的力量改变人鱼族系的命运。
若非如此，恐怕他就算到了今天还是会什么都不知道。
将海亚流放去别的海域，避水珠，包括海亚会上岸，一切的一切，差不多都按着轨迹走了。
原本的语言里，身份高贵的蓝瞳灭世之子，会在亚特兰蒂斯碰到某样东西，然后被吞噬心智，之后便会成为这个世纪内所有生物的噩梦。
哥哥赌对了，人类复杂感情中的其中一种，果然成功将他们的预言结果扭转了。
他还记得那天他听到哥哥和亚特兰蒂斯之主的谈话。
"要么让那个人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毁灭别人再自取灭亡，要么让那个人 在有个弱点的情况下，被弱点所牵制。"
"前者的危险是一无所有的敌人最为恐怖，后者的危险是那个人的弱点一旦没有了，便会变为前者。"
"我们没有选择了，噩梦开始的时候，人鱼族系首当其冲的会被灭族。"
当时他还听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知道见到了那个闯入了亚特兰蒂斯的人类后，他终于明白了哥哥的良苦用心。
哥哥做了那么多，怎么能没有人记得他所做的一切呢。
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啊。
所以除了哥哥祝嘱咐他的话以外，他还和那个人类说了很多。
反正他的寿命也不长了，倾诉一下又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那个人类还是预言中的一个挺重要的角色。
"弱点"。
他一个人守着这些东西太久太久，久到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回想着哥哥曾经和他相处过的一点一滴。
每一份记忆都是弥足珍贵，无可替代的。
但是，妖兽本就不适合活在回忆里，不过好在，在记忆中哥哥的脸孔越来越模糊之前，哥哥让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任务完成一身轻的少年祭司只想找个地方和哥哥一样，就这么永远的睡过去。
哥哥，我很乖，虽然我等了很久才等到了那个人。
你有没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