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天心灵魄
一天，十天，百天，
一年，十年，百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光在流逝，煞气在侵蚀，意识在磨灭，肉身在干枯，身上的灰尘在变多……
唯一不变的，
是他那双早已失去知觉，僵硬如磐石的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座雕像，
双手托天，纵死不悔。
画面到这里，终于戛然而止。
余天有些恍惚，
他抬眼看去，不远处，少女依然站在井边。
只是，
余天注意到，
有一滴晶莹的液体，缓缓从红盖头里滴落。
这是她的泪，一只鬼的泪。
滴答——
泪珠如同流星，划破长空，坠入井中。
最后，
落到了干尸手上，那团灵魄上，惊起绚烂的光华。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的天威降临，与这绚烂的光华交融，压缩，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但下一秒，
那灵魄，似乎经历了某种蜕变一般，竟是猛地升腾起一股浓郁到极致的生机，伴随着神秘莫测的大道之音，向着四面八方溢散。
在生机中，余天隐隐感觉到，其中还隐藏着某种更加神秘的变化。
就在这时，
一个放肆的，阴冷的，苍老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不枉老身枯等百年，更是不惜牺牲半伶傀儡吸引走那几个老家伙，终于等到了这最后的蜕变，天助老身啊，真是天助老身……”
黑暗中，缓缓走出来一个老妪。
这人，居然是之前被王岩一击灭杀的老妪。
但是，她此刻却完好无损的站在了这里，不仅如此，她周身的气息，更是可怕到了极点。
单单是站在那里，余天居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是……四品巅峰！”余天心中震撼。
眼前的老妪，竟是比小多多的方丈师伯，以及江州分部的张雷军还要强大。
“止锌前辈，你不是说幕后黑手肯定出事了么，这尼玛是什么情况？！”余天此刻欲哭无泪。
香火书中，鬼君止锌同样脸色难看。
这一次，的确是他看走眼了。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老妪，野心居然这么大。
九宫孕灵所孕育出灵魄，已经是世俗罕见，属于难得一见的珍宝。
可是，
在灵魄之上，还有一种更为可怕的存在，它名为天心灵魄。
从名字就能看出，
想要孕育出天心灵魄，必须真正做到上感天心，方能引动天威降临，完成最后一步的蜕变。
而之前的灵魄，虽然也有上感天心的要求，可并没有真正苛刻到上感天心的地步。
所以，鬼君止锌从一开始就认定，幕后之人谋划的，是灵魄，而不是天心灵魄。
但是，事实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对方的野心，明显比他想象的大。
灵魄，只不过是能提高渡劫成功的把握。
可天心灵魄却不一样，这种融合了一丝天威气息的灵物，甚至可以让修行者从四品境，直接达到五品巅峰。
五品宗师境，以掌握的天地大势分境界。
大势分十成，一到三成是初期，四到六成四中期，七到九成是后期，十成是巅峰。
如江裕丰等人，虽然成就五品宗师已经有不少年月，可他们也只不过还停留在一二成天地大势的程度，这其中就能看出大势领悟的难度。
可现在，
一个能够一步登天，直接掌握十成大势，成就巅峰宗师的机缘摆在眼前，
难怪，这老妪愿意继续枯等下去。
所以，
面对余天的埋怨，
鬼君止锌难得的闭口不言。
他现在也郁闷的要死，如果他的精神力还在，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隐藏的老妪。
而如今，
鬼君止锌不由叹了口气，
余天完了，他恐怕十有八九也要玩完。
就算他不玩完，恐怕也要一直被封印在香火书内。
至于突破香火书的封印，
鬼君止锌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
他到现在，还没有忘记那天香火书化作大佛时的浩瀚气息。
很难想象，他一个能够只手搬山的六品大佬，在那尊大佛面前，竟是生出了连蝼蚁都不如的渺小感。
另一边，
少女同样娇躯剧颤，就连身体都虚幻了不少。
终于，她颤抖的开口道：“婆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婆婆？”余天心中疑惑，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对面，老妪狞笑道：“小姿啊，别怪婆婆，要怪，就怪你和崔元这孩子不仅是同一天出生，而且还都是阴时阴刻。”
“你可知道，婆婆为了找这样的一对有多艰难呀，婆婆几乎快要绝望了。”老妪声音有些颤抖。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可能也在可怜婆婆，让婆婆遇到了你们，是你们，给了婆婆更大的希望。”
“天心灵魄，只要婆婆服下天心灵魄，可一日成宗师，直入巅峰境，这是何等机遇啊，婆婆会记住你们的好的。”
老妪心神激动，就连老眼中，此刻都闪烁着泪花。
枯等百年，她终于要成功了。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老妪每说一句话，小姿的身体变虚幻一分，豆大的泪珠不断滑落，在地上溅出滴答的声音。
“所以，你一直以来待在我身边，就是为了引导我，让我怨恨元哥哥？”
小姿不是傻子，结合之前的画面，以及这百年的生涯，她马上就猜到了老妪的真实意图。
“没错。”老妪点头承认，脸上满是得意。
“我引导你恨崔元这小子，原本只是想得到灵魄，度过五品雷劫，可是，你的表现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哪怕你怨，你恨，怨恨到戾气一天天加重，可是，婆婆却清楚，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恨过。”
“这从你打伤了那些外来者，却死活不肯杀了他们就能看出来。”
“哪怕，他们只是你假象出来的报复对象，你却依然狠不下心来。”
“所以，婆婆动了心思，婆婆不想一直停留在宗师初期，婆婆想更进一步，婆婆想要更好的。”
“也因此，婆婆愿意继续枯等下去，你能理解婆婆的，对不对。”
这时，
老妪又转头看向余天道：“说到这，老身倒是要感谢你这个小家伙，没有你这小家伙的误打误撞，老身可能还要继续等下去。”
“前辈，您客气了，没什么事儿，晚辈就先走了，你们继续，哈哈……”余天一阵干笑，随后就准备脚底抹油。
但是，
老妪则是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敢走一步试试？”
话音落下，余天身体一僵，豆大的冷汗沁出，显示着他内心慌得一批的事实。
看到余天老实的待在原地后，老妪满意的点点头。
随后，
她和颜悦色的看向小姿道：“小姿，婆婆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受，所以，让婆婆结束你这最后的痛苦，好么？”
说话间，她缓缓抬起狰狞阴森的手，对着小姿虚空一抓。
嗡！
一股无形之力骤然降临在小姿的身上。
“啊！”小姿立刻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原本即便虚幻，但却依然凝实的身体，在这一刻，竟是有溃散的征兆。
见到这一幕，老妪阴森苍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安心的去吧，婆婆会记住你的。”
轻声说完，老妪的右手开始缓缓发力，另一边，束缚住小姿的无形之力，也在不断收拢。
可就在这时，
一只干枯的、僵硬的、积满了灰尘的手伸了过来，
它缓慢，却坚定的抓住了老妪的右手，
一股可怕的力道，
在这一刻，
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