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太傅
苏尚可回来了，她没有追上自己的妹妹。
“父亲……”
苏庆禄示意简三稍等，然后隔绝了简三感知，说了一番无数年后几乎让他动了休掉苏尚可念头的话。
“别担心，玉湘迟早会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我觉得我欠四妹的。”苏尚可眼圈一红，眼泪开始掉落。
“如果我说这是天意，你信不信？”
“天那么忙……”苏尚可哽咽道。
“他再忙，也得管咱们家的事儿啊。”
“我不懂，父亲。”
“相信父亲，我之所以要告诉你这番话，是因为你心思细腻，容易钻牛角尖，这对于你修行极其不利，尤其是在凡界的时候，因为你的根就在凡界。这番话，无论简三如何花言巧语，都不能告诉他，懂吗？”
“嗯……”苏尚可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你发誓。”
“啊……”苏尚可捂着小嘴，眼泪又要出来。
“你这孩子，我先来，贫道苏庆禄，今日所言……”
“好吧，苍天在上，您的……”
“不行，别吓着它，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就说小女子苏尚可就行。”
“为什么？”
“哎呀，就你小脑袋瓜里为什么最多了。”
“好吧，小女子……父亲，我说完了，这是誓言，改不了的。百万年真的够长了，对我而言，就是永远对不对？我去做饭了。”
苏尚可吐了吐舌头，就这么毫无阻滞地走出了苏庆禄设置的屏障。
不是她多厉害，实在是她有一个无比疼爱她的父亲，不愿意她受阻碍罢了。
……
“走，去我书房，我得跟你说点正事儿。”
“结婚不是正事儿？”简三对于他们父母背着自己说悄悄话，多少还是有些胆战心惊。像苏庆禄这种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要支点如何治夫的烂点子，根本防不胜防。
“当然是，我说的是另一件事，非常重要，甚至比你结婚还重要！其实我无须征求你的意见，不过鉴于你马上要成家立业了，我给你留足面子，我走前面，你跟着？”
“好吧，岳姑父大人。”简三咕哝了一下，企图蒙混过关。
“咦？这称呼似乎有些道理……”
“岳父大人，时间匆忙，您不急，我不急，本蓉她们急啊！”
“你这什么话？走了！”
……
“谢谢。”书房里，首先开口的是简三。
散修，哪那么容易就熬过百年了？
记忆中，自己有多少次死里逃生，都快数不过来了，一两次是运气好，当次数实在太多，多到运气逆天都解释不了的地步后，就算再傻，他也明白其间一定有苏庆禄的影子。
苏庆禄笑了笑道：“孩子，其实大多数时候，还是你在自救，这么些年下来，我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比你运道足的人，真的不多。我不是谦虚，须知这里是归藏星，不是连山星，我行走世间，是犯了忌讳的。”
“映绿村是你取的？”简三的姑姑叫简小绿，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高大上的名字。
“不是，古已有之，我觉得应景，就搬到了这里住。”苏庆禄道，“我不能让你姑姑生活在断修山脉那种环境下，所以就拼着本家柜坊与我化形一族火拼的危险，陪着你姑姑在此渡过了两百七十年。你姑姑说，不让你知道有我这个姑父，免得你起了骄纵之心，失了修行的本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只是在暗中稍稍庇护于你。当然，我身份特殊，多数时候，还是苏七在帮扶着你。”
“您和姑姑用心良苦，小婿能深切感受，感激不尽。只是您的身份？”简三惊疑不定，苏庆禄这话的口气，不是一般的大啊。整个化形一族，会因为你和本家柜坊火拼！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事情。”苏庆禄清了清嗓子，“本家柜坊凡圣换人，对我天狐一族而言，不可能形成秘密，早在三千年前，我族就发现了这个秘密。并决定利用这个秘密。”
“你曾借着甄品的便利，对柜坊的了解，当比一般人多。五大柜坊，势同水火，罗书栋要清洗简氏，我们自然会设法拉拢他们。”
“有些因素罗书栋不会考虑，反正他跟简无神仇深似海，但是我们却不得不顾忌。简无神是不是真的走出了永生之路？他走出永生之路后，会不会如誓舍界的那些仙神们一样，可以重返凡界？他重返之后，天道还能不能压制他？”
“简氏本身，也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如果他们加入我们，万一哪天简无神回来了，这些简氏族人该如何自处？”
“就算简无神不迁怒族人，他回归之后，这些简氏后裔，敢不回归？如此一来，我们拉拢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简氏高层，都认为他们必须死。”
“谁都不想死，包括我们。想想看，如果他真的能走出誓舍界，当某日回归时，是不是意味着他也具备和天道同样的力量，从而对我们形成碾压之势？”
“所以我们得设法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我便潜入了归藏星，目的就是要与简氏取得联系，和他们联手想一个如何死的办法。”
“一般的简氏弟子，我根本不可能联系，万一他不信，把我给暴露了，我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我得等着他们神界来人，等着简雍骅知道这个秘密之后，主动找来才行。”
“一千八百年前，简雍链终于找到了这里，他会告知简雍骅，如何给简氏找一条生路。之后简雍骅会主动来找我，因为这本就是简雍链的意思，你以为简雍链真的能轻易从罗书栋手里逃出来送信？还不是全靠咱们祖宗出力。”
“简雍骅接受了简雍链建议，并通过特殊的联系途径找到了我。我给他提供了如何阻止简氏后裔飞升的办法，这是我天狐一族独有的秘术。于是，从那时起，加上之前那一千年空窗期，整整三千年，再无一位简氏修士得道。”
“如果罗书栋再不来袭，这种无法飞升的状态，将会一直持续下去。无他，就是为了给简氏弟子顺利出逃营造合情合理的背景。”
“其实他还应该再准备两百年，可是我不想继续准备了，一来如简识源这样的人杰，可遇不可求，二来两百年后，你铁定会陨落，这样一来，你们这一脉，就彻底断了根了……”
“好吧，其实我想得更多，我不想我女儿最终守寡，我想让你跟得上她们的修行进度。我希望有一天，你们会飞升仙界，乃至神界。我想你们永生永世都在一起，而不是像我和你姑姑一样，区区两百多年，便天人永隔……”
“于是我给简雍骅建了个议，这个建议就是，让他把简识源送给你！他欣然允之，并对我感激涕零。”
“这其实是我递给他的投名状，他知道我有多爱你的姑姑，也知道这桩婚事。这样一来，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为了你的安危，我不仅不会暴露简氏秘密，还会尽我所能，尽力去维护。”
“因为罗书栋根本不相信你这样的筑基修士，竟能在与简识源的夺舍争夺中占据上峰。而且就算他相信了，由于你拥有简识源的记忆，很多事情，一定会被其影响，比如简识源的仇恨。为了斩草除根，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也就是说，我根本不敢泄露简氏利用夺舍之法延续后代的秘密，你说，他何乐而不为？”
简三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夺舍与被夺舍的争斗，根本没想到，居然会把问道柜坊与本家柜坊的高层争斗都牵扯了进来。
可是，就算能堵住苏庆禄的嘴，简氏又如何能保证问道柜坊的其他人不会泄密？另一个角度看，简氏难道就不怕问道柜坊以此为凭，拼着牺牲苏庆禄的代价，死死抓住他们把柄，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除非……
简三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望向自己岳父，或者说亲姑父的眼神，竟然充满了敬畏。
他不得不想到某种可能。
“我不是凡圣。”苏庆禄摇头道。
“那……那您是……”简三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我是问道柜坊的亚圣。”苏庆禄见得简三一头雾水，便解释道，“也就是你们常说的太傅。所以保密问题，其实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事儿只有我和凡圣知道。”
“太……太傅！我……姑父……岳父……我冷静下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