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剑与尊严
四人止住脚步。
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如果把他还给你，你是否愿意交换呢。”
说话的正是花夜来，花夜来身后站的就是步轻云，步轻云死灰色的眼睛在看着白婉儿。
白婉儿心中不禁有些酸楚，内心平静的思绪又涌动起来。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秘籍，看着花夜来身后的步轻云：“你，你终于跟她一起来了。”
步轻云未动，也未说话。
白婉儿幽怨的脸上涌动起冷光，她大声说道：“我恨你。”
步轻云死灰的眼神中，终于有了光泽，这光泽反而转瞬即逝。
这时胡七见白婉儿现在已被分心，他慢慢的从旁边走来。
在将要从白婉儿手中抢走秘籍之时，却发现有人捏住了他的手。
众人眼光都盯在此处，因为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中看到的景象，因为这个人正是步轻云。
胡七甚是吃惊，眼看到手的肥肉竟然又飞了。
他跟步轻云曾交过手，他知道步轻云的实力。
除了胡七外最为吃惊的当然就是花夜来，花夜来说道：“你，你为什么还能动，你明明中了君子迷。”
步轻云说道：“我确实中了迷药，但是还好我的朋友暗中相助。”
“你的朋友？”花夜来问道。
这时小翠从后面闪出。
花夜来看着小翠说道：“小翠，是你？”
小翠笑了，笑的有些冰冷。
小翠说道：“这里哪有什么小翠。”
花夜来现在更加吃惊：“你，你不是小翠那还能是谁。”
小翠一转身把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解下说道：“是我。”
声音刚落，展现在花夜来面前的赫然竟是柳萧萧。
柳萧萧微微的笑着：“也许你并不知道我是谁。”
“你到底是谁。”花夜来问道。
“柳易风之女，柳萧萧。”柳萧萧说道。
在他们交谈之际，三毒互换眼色，急攻步轻云。慕容景月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他飞身去抢白婉儿手中的秘籍。
步轻云在跟三毒交手之际，看到慕容景月袭向白婉儿，为了白婉儿的安全他不顾一切，斜斜的掠了出去。
由于这几天迷药的影响，他的体力并未恢复，再加上刚才跟三毒交手。现在这一掠是用尽他的全力。
全力已尽，他的人也到了白婉儿身前，当脚下刚着地之时，慕容景月双掌击出。步轻云转身推开白婉儿，用后背硬硬的接了这掌。
虽然掌力并未很大，但是在慕容景月飞身惯性影响下，再加上步轻云身体虚弱，竟被击飞。
刹那间，步轻云被击出几尺，坠落断崖下。
柳萧萧刚想出手，但是为时已晚。
这时，萧玉成跟燕飞天刚赶到，却看到这般景象。
随后又有武当弟子陆续赶来。
白婉儿回身看到步轻云被击落断崖，瞬间她感觉天下一切都已并不重要。
她恶狠狠的看着众人说道：“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就是这本书跟这张地图。”
她用尽全力，瞬间将九阴真经跟地图撕了个粉碎，随手往断崖下撒去。
碎屑随着风纷纷飘落，飘落中白婉儿也已随风而去，去向步轻云掉下的地方。
花夜来一看局势逆转，她慢慢的闪入山壁之中，急遁而去。
燕飞天看到步轻云坠崖，又看到白婉儿为他而去，心中难免悲愤。
他看着三毒及慕容景月，慢慢的向前走去。
他青筋凸起的苍手也同样慢慢的握住了剑柄。
这时癫和尚绝尘突然道：“好你个燕飞天，别人都怕你，和尚倒不怕你，要不是上次李布衣拉走我，我早就想找你试试了。”
燕飞天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如剑，眼中同样散发出一种利剑的光芒。
他现在已难控制他的情绪。
绝尘话音刚落，飞身跳起，空中晃着双掌奔到，这正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
燕飞天手中剑光一闪，绝尘落到他的身后，他慢慢转过了身体。却发现燕飞天的剑还在鞘中。
众人不禁吃惊，他的剑何时出手，他又是何时拔剑，没有人知道。
众人的目光从燕飞天的手转到了绝尘身上，绝尘微微的笑着，但是这种笑又突然露出了痛苦之色，他甚至想说什么，却没发说出。
绝尘倒下了，其他三人已被冷汗湿透了衣服。
燕飞天的剑仿佛充了了魔力，一种死神赋予的魔力。
三人也已退到断崖边。
“是要死在我的剑下，还是你们自己跳下去。”燕飞天冷冷的说道。
慕容景月慢慢抓紧自己手中用红宝石装饰的剑。
胡七跟李布衣相互看了一眼，李布衣忽然喊道：“燕飞天，你真的要这么绝情。这事，这事你刚才也看到了，跟我们没有关系，是他，这完全都是他。”
李布衣指着慕容景月喊道。
慕容景月的手虽然已经握住了剑，但是他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今天你们都要死。”燕飞天的声音如死神般的审判。
胡七跟李布衣同时出手了。
本来他们的剑跟招式在江湖中都是狠辣狠绝的。
但是现在却仿佛像是一个大人在斗一个小孩子一样。
转眼间已经倒下。
他们生前曾辉煌一时，但是此时倒下却跟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燕飞天的剑并没有收入鞘子中，他的剑正指向慕容景月。
慕容景月此时也在死死的盯着燕飞天。
忽然他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向看不惯我，你心里一定对我有偏见甚至不满。”
燕飞天并未说话。
慕容景月又大声喊道：“但是我不怕你，我也不怕死。”
“拔出你的剑。”燕飞天说道。
慕容景月的手在剑上握的更紧了。
“快拔出你的剑。”
慕容景月用力咬紧牙关，他的剑似乎在手中重似千斤一样，虽然在用力，但是却拔不出。
“快拔剑，像一个男人一样拔剑。”燕飞天厉声说道。
“啊！！！”慕容景月怒吼着，突然出剑。
洁白的剑光如皎洁的月色，但是却仿佛击向黑暗，黑暗中一刹那的光芒已经消失。
鲜血喷洒而出。
慕容景月依然看着燕飞天，他的脸现在苍白且平静。
他的苍白平静的脸上忽然布满了冷汗。
他的剑掉在一旁，剑柄上赫然还有一只臂膀。
这时传来一曲笛声，笛声婉转悠扬，似悲哀，似怜悯，有时又充满同情与爱怜。
慕容景月慢慢的低下头，他看着地上的断臂与宝剑。
他的额头上的汗水跟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双眼与俊朗的面孔。
他咬紧牙关，撕心裂肺的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我知道我生下来就是个错误。”
“我也知道我错就错在出生于慕容世家。”
他嘶吼着，片刻又默默的抬起了头。
“为什么你还不杀我，为什么？”
“是不是你打心里就是看不起我，你是故意想折磨我。”
燕飞天的剑已经入鞘，他的人也站在断崖边看着远处的雾气萦绕。
慕容景月已经趴在地上，依然大声的喊道：
“就是因为你比我都强，所以他们都看不起我。”
“难道这都是我的错吗，难道这些事情都要我一个人来抗吗。”
“就是因为我出生的晚，所以就要受尽家里人的冷眼跟嘲笑。”
“如果慕容世家现在依然鼎盛，我是不是还会被嘲笑。”
“我恨你们，我恨所有人。特别是你！”
笛声停下。
一个温婉的声音柔柔的说道：“景月，我们大家还是喜欢你的，不管你是怎么想，大家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也没有对你有任何偏见。”
慕容景月慢慢的抬起头，一双芊芊巧手抚在了他的脸颊上。
女人是一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女人，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充满了天下间最伟大的爱意---母爱。
可是她却并非是他的妈妈，而是他的嫂子。
女人继续说道：“不管你做错什么事，我跟你大哥还是像以前一样疼爱你的。”
慕容景月的脸慢慢的沉寂下来，女人慢慢的把他拉向自己的怀中。
她的身后站在一个拿着竹萧的男人，男人的身躯清瘦而高大，脸上的俊容却难掩凄凉与悲伤。
他想去疼爱慕容景月却又仿佛带着叹息，他想要为他做更多更多，可是他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定是他以前给的太多造就的。
所以他内心充满矛盾与苦涩。
他只有仰天长叹。
慕容景月挺起身体，看着女人说道：“我知道嫂子对我一直很好。可是，可是我却辜负了你们。”
他慢慢推开女人，继续说道：“我对不起慕容家，我一直想为慕容家做点贡献，没想到现在竟辱没了慕容家族。”
他看着地上的宝剑又说道：“我，我到现在才发现，我竟然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我，我对不起慕容家，也对不起嫂子。”
慕容景月说完，拾起地上的宝剑插入自己的腹中。
女人现在竟傻傻的看着慕容景月，待她回过神后，她一把把慕容景月抱入怀中。
男人依然没有低头去看慕容景月，他的眼睛一片死灰，死灰的眼睛旁竟滑动着晶莹的光。
燕飞天一直负手未动，他明白手中的剑就像是人的尊严，失去尊严就像一个人失去生命一样。
他承认他看不起慕容景月，他看不起这世界上任何玩世不恭和做人浮夸的世袭子弟。
但是刚才慕容景月的举动却让他感到，他的死并非不值得，而是他真正找回了他的尊严。
刚才的一切变化太快，幽静的山谷中此时充满了悲凉与血腥味。或许现在只是开始，江湖的命运也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