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仙

  一只灰鸟自安里三人头顶飞掠而过。

  这只灰鸟扑朔着翅膀，偶尔从眼中散出细微红光。它独自飞行，速度奇快，可却一声啼鸣也没有发出。

  安里三人收回望向那只远去飞鸟的视线。

  “第六只了。”伍十音说道。

  安里问道：“怎么说？”

  “虽然看起来挺不错的，不注意观察也发现不了特别之处，但这种机械制品依旧提不上台面。电磁干扰始终是问题。”

  木梓今天难得主动发言道：“要是你们不说的话，我还真分辨不出那只鸟是机器鸟呢。”

  伍十音笑道：“十二宫研发的东西我稍微知道一些，好歹我也是四之宫的精英吧。”

  安里哼了一声，倒也没有反驳。

  离开太平洋大厦前往分配区域的路上只过了半个小时，安里三人就见到了三只这样的鸟型拟态机器人，除此之外，也发现了三只更小的昆虫型机器人。这些机器人伪装的极好，就算是炼气士，也需要仔细辨别才能发现。普通炼气士的意念不过可以离身数米到十来米的样子，所以是没法靠意念来发现这些机器人的。但有一点，就是电磁干扰的问题，机械制品怎么也克服不了。

  真气与天地灵气进行沟通时，会产生巨量的磁场波动，在这种情况下，不论是什么电子产品，都无法窥探磁场内的景象。只要一天不克服这个问题，科技与里世界的边界就一天无法突破。

  虽说如此，十二宫还是研制了无数的拟态小型机器人并放出了它们。或许这些机器人在监视炼气士的战斗上没什么用，用来监控巴城这样的大范围局面倒还算可行。

  “十二宫这样做，是为了……”

  伍十音轻轻点头：“嗯，大概就是为了探查非十二宫召集进来的炼气士吧。”

  木梓下意识看了安里一眼。从真正意义上而已，她也不算是十二宫召集的炼气士，不久前甚至还算是个通缉犯。

  安里朝她笑笑，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可伍十音接着像是不经意地说道：“大多数炼气士都知道，巴城算是十二宫真正的大本营。但就算是九院十二宫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巴城还是一座大阵。”

  听到这话，安里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回想起和伍十音相约去司马镇罗的杂货店之前，自己曾经有过的某个猜测。

  他站在大街上的某一刻，曾经隐约感受到这座城市不同寻常的“生命力”。

  伍十音没有注意安里，继续说道：“很久之前，在十二宫决定将巴城定为大本营时，曾召集了七位顶尖的仙境大修行者，共同布置阵法来守护这座城市。这座大阵平时隐匿着，只在关键的时候发动雷霆一击。据说，从前有过仙境大修行者在巴城作乱，结果……被一之宫主持大阵，瞬间灭杀。”

  安里和木梓只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就算是仙境大修行者们之间的真正搏杀，也很难分出生死。近百年来，大多数人知晓的有能力并且杀死过同为仙境强者的大修行者，不过只手指数。可十二宫仅仅是凭借一座大阵便能轻易抹杀掉仙人，这几乎是安里与木梓闻所未闻的。

  “这座大阵虽然只在关键时候才启动，但平日里也有监控进出巴城的炼气士的作用。当然，普通炼气士进出巴城时不会受到限制的，只有被十二宫刻下印记的炼气士，或是邪气滔天的魔修，又或者是北海覆地的罪民，再者就是仙境的大修行者才会被这座阵法探查到。”

  原来如此，难怪木梓一进入巴城就遭到了十二宫的追杀。

  安里和木梓这才恍然大悟。

  可同时，木梓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从没离开过北海的她不清楚这一点，可她的师父……身为一位大修行者，会不知道这一点吗？

  安里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处。他时不时地用余光瞥向木梓，像是终于做了很大的决心，他伸出手握住木梓的手。

  木梓立马惊慌地望向他，见到安里关怀的表情后，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她的脸还是浮上了一层红霞。

  安里确实没有多想什么，他只是用他蹩脚的方式，来劝慰这位被他认作是同伴的人。

  “正是因为巴城的大阵只能鉴别特殊的几类炼气士，所以这次，十二宫才放出这么多拟态机器人来辅助搜查那些得知混沌伴生物的消息、偷偷潜入巴城的炼气士。”

  一直走在前边带路的伍十音突然回过头，安里和木梓飞速默契地松开手，都不再看向对方。

  安里三人虽然聊着天，但脚下却一直没有停着。

  伍十音没有发现两人在后边的动作，示意了下说道：“就从前面开始，就是我们布置这黑棍的地方了。”

  “是……是吗。”

  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安里回应道。

  “分头行动吧，尽快把引神刺找地方扎好，结束后就到这里集合吧。”

  安里和木梓都点了点头。

  三人平分掉标记在地图上的十二个红点，带着引神刺各自离开。

  布置引神刺的过程还算顺利，来到十二宫在地图上标记的点，随意找位置插下引神刺便完成了这项任务。

  安里在一家小店的门口花坛里插下最后一根引神刺，后退几步，望着这不起眼的黑色短棍。

  等了片刻，他叹了口气。

  是自己感应错了吧？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

  像是平稳如镜的水面上落下了一片树叶，荡起了波纹。

  安里猛地回头，意念瞬间离体包裹上那根刚插下的引神刺。

  就在刚才，他忽然感受到一阵意念波动从引神刺上散出。

  他在太平洋大厦下时，也曾从引神刺上感受到同样的波动。但那时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那道念力。

  死物是不可能有意念波动的，引神刺究竟……是什么？

  他注视着这根貌不惊人的黑棍，皱着眉头。

  为什么伊心说这些短棍是能否夺得混沌伴生物的关键？

  不论安里如何试着用念力渗透探查黑棍，念力都极速从黑棍流逝出去，什么也发现不了。

  就算得知这些黑棍有古怪，目前他也没办法探寻个究竟。

  安里收回包裹着引神刺的念力，最终还是选择和伍十音还有木梓先会合。

  ……

  ……

  巴城的另一边的某条长街上，一位穿着长袖t恤外边套着灰色无袖夹克的青年手上抓着只灰鸟。

  他垂头站在原地，不停翻看打量着手上的灰鸟。

  他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下。

  青年望向某个方向，若有所思。

  “能将意念覆盖这么大范围，虽然只是间歇性地探查，灵识强度也可以说得上是恐怖啊。”

  他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莫非是神柱上的那位来了？不可能，那个混沌伴生物对他无用，一之宫也应该请不动他啊。”

  思索片刻，他渐渐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紧皱的眉头也慢慢解开。

  青年摸了摸后脑勺自嘲道：“忘了这里是巴城，利用这座大阵增幅念力也是有可能的。但就算如此，这等强度的灵识也不是普通炼气士能有的。来的应该是神柱上那位的弟子吧？细细算来，他的弟子，也算是我的师侄呢。”

  他丢掉手中的灰鸟。

  却没有东西落地的声音传来。

  因为那只产自十二宫的机器鸟在离手的那一刹那就化作了齑粉，四散于空中！

  “这座大阵，还真是了不起啊。”青年慢悠悠地走着，像是视察一般：“虽然不可能比得上昆仑山上掌门师兄主持的诛仙阵，却也不是随手找几个仙人就能布下的阵法。不愧是七贤士联手布置的大阵。”

  若是有十二宫的人在此听到他的言语，定会大惊失色。

  这青年竟是自仙道圣地、昆仑山而来！

  同时也是一之宫的太子伊心在会议上时点名提出要抢先的对手！

  昆仑山上的炼气士轻易不下山，对他们而已修身养性提升自我才是最重要的，竟然会为了一件混沌伴生物而不远千里来到巴城？

  他们是正义的一方，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与最腐朽的存在——伊心曾经如此评价到昆仑圣地。

  是否是正义的一方尚且不说，是不是最腐朽的存在也暂避不谈，但昆仑山，确确实实是里世界现存的最古老的宗门。要追本溯源的话，甚至可以追溯到炎黄洪荒时代！

  传闻昆仑圣地中藏有数千年来无数仙人的修行功法，亦有数不清的仙术神术，更有甚者传言说若能登上昆仑，得到山上大修行者的指点，晋入仙境便可指日可待。

  或许有所虚传，但有一句话是里世界中的所有人都赞同的。

  仙道高手尽出昆仑。

  几乎所有的仙境大修行者，都曾去昆仑学习过登仙术。就算是九院十二宫中的仙人，大多也到过昆仑进行修行。毕竟作为里世界最古老的宗门，肯定藏有无数仙法，能够借阅参考修行道路一二，对炼气士今后的修行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这些年来，九院十二宫一直在暗暗与昆仑圣地角逐里世界中的第一修行阵营的虚名。可真正要和这底蕴深厚的仙道圣地相比，恐怕还是差上些许的。

  仙道圣地这四个字，绝非是靠着仙人的数量便能随意称呼的。

  青年双手插袋，一步迈出。

  周身似有无数元气涌动，将他的身形模糊。

  下一步，他便踏在了百米之外。

  “御气生灵踏空门，我以悟空门半步。”

  青年微笑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