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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又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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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弄月 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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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数日,大家都未曾从何炅遭受了五道天雷中缓过来。

  乔振宇哪见过这样的阵仗,蓝幽幽的雷从白天就这样劈下来,那何炅竟也硬生生受了那五道雷,半声不吭。

  若不是那青衫上被灼得焦黑的痕迹,若不是那何炅比往日白了几分的脸和嘴角溢出的血,他定以为自己出了幻觉。

  “何炅!”撒贝宁第一次这么焦急,他没想到,刚才还和自己淡然下棋的人,怎么一会就受了这样的罪。

  这样快,便来了吗?

  “叫什么…别吓着人家。”他费力的吐了一口气,登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炸裂了。他想着,第一次办案,大家怕是都不大在状态,不如他打个头阵。

  其实没关系,他从前也没活得怎样精彩,死了便死了,不亏。

  可是当他看见撒贝宁的眼,他忽而觉得自己从前愚蠢,现在他有这么多的朋友,他一点也不想死。

  “何先生,剩下的事让小白做吧,正好乔医师也会医术,好歹包扎一下。”王鸥看着他的伤口触目惊心,她忽而觉得,他们这些老妖怪估计这辈子都要赖着彼此了。

  他们亏欠何炅的。

  “你少给我逞强。”撒贝宁打断想要开口的他,“你回去歇着去,这有我们呢。”

  “是啊这有我们呢。何先生你回去吧。”鬼鬼看着他,眼睛里没了笑意,她是真的怕了,他们的每一次选择都关乎着性命啊。

  何炅的眼睛来来回回打转了几次,忽而觉得鼻尖发酸:“好。”

  他很久,很久没有被别人关怀过了。

  最后自然是柳青青自首,何炅被迫卧床养了一个月。茶馆人渐渐多了起来,热热闹闹的,王鸥很是开心,因为账上终于开始盈利。大张伟把乔振宇领了回来,说是饭馆的饭吃腻了,领回来个厨子尝尝鲜。

  不过乔振宇拿惯了针的手确实巧的很,饭菜也确实不错。无论如何,他们终于可以吃上热乎饭了。

  这个地方,越来越像家了。

  不过案子,总会找上门的。

  “听闻这里还管些办案探案的杂事,我希望先生带几个人跟我去风月楼看看。”白敬亭认得的,风月楼的小二张哥。

  不过小白你为什么认得啊?大张伟一脸坏笑。

  “风月楼那地方糕点做的极其精美,吃饭时还有人伴舞,还不贵。下次我也请你们去啊。”

  一本正经,衣冠。

  “这次…那就小白,老乔和撒先生去吧。”王鸥眼睛打了个转,看着一脸期待的鬼鬼,“好吧加上鬼鬼…小白你可千万看着点她,别让她乱跑。”

  “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乱跑?”

  “我看得住她?!”

  场面壮烈,不予描述。

  风月楼里满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姑娘们或者浓妆或者淡抹,总之是各有各的风情。撒贝宁一脸痞笑,勾搭个这个又调戏个那个,不亦乐乎。

  “鬼鬼,你看看人家多有风情。”白敬亭感慨道。

  “其实我也可以的。”鬼鬼模仿着姑娘们的走路方式,一摇一摆,顾盼生姿。

  然后就踩上了自己的裙子。

  在她和大地接触之前,白敬亭伸手拉住了她,一把让她在自己身边站好。

  “平底都能摔,你的脑子可能不适合这么走路。”他嫌弃的撇了一眼鬼鬼,但余光仍旧留意着,以防她再一次跌倒。

  我们不是来看凶案现场的吗?一副欢欣鼓舞要去大酬宾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乔振宇表示很迷惑。

  “到了。”老张推开门,那个女子正趴在梳妆台上,脸上已经溃烂的不成样子。还被人划了几道,不过血水凝固在伤口里面,没有流下来。

  乔振宇欣然接受了自己由给活人看病到给死人验尸的转变。他看了看女子的伤势,扬声道:“她的脸溃烂是因为她吃了什么会导致她过敏的东西,死因也是由于过敏。大约死亡时间是一个时辰之内。”

  “一个时辰之内都有谁进入过这间房间吗?”

  “嗯…”老张回想了一下,“酉时六刻孟姑娘说找栀子姑娘有事谈,栀子姑娘刚走,我拦不住她,她进去不出半柱香后就出来了,跟我说要是栀子姑娘回来就让我跟她说一声,说是孟小姐找过她。戌时栀子姑娘回房,准备接客。戌时一刻陈公子进门,不过那时我未在房前看着,我在楼下替那些老爷们端酒。戌时五刻海棠姑娘问我栀子姑娘怎么还没有下来,让我赶紧叫她下来接客,我去时发现栀子姑娘已经死了。”

  “几位爷也知道,我们这事不敢声张,所以才请几位爷过来帮我们解决一下。”

  看着老张这样弯着腰,打着哈哈的样子,白敬亭不忍,只得说:“这是自然。”

  “栀子姑娘对什么过敏啊?”鬼鬼看着那张烂的不成样子的脸,觉得自己的脸也痒痒起来,像是有虫子在爬。

  “栀子姐姐对杏仁过敏。”一个小丫头说到,“这事还是海棠姐姐说出来的呢。”

  “海棠姑娘是哪位?”撒贝宁看了看,只觉得这风月楼的姑娘姿色平平,那栀子脸也烂了,实在看不出昔日花魁的模样。

  “奴家叫海棠。”一个清清淡淡的小姑娘出来福了一福,她的嗓子有些喑哑,不过可以听得出来原本透彻的音色。

  大约是人祸。

  海棠长得虽不能叫国色天香,可也算得上是姿色可人,但瞧这她身上的衣裳朴素的很,不像是青楼女子该有的装束。

  “奴家是个琴妓,不卖身的。”她依旧是淡淡的说。眼睛都不曾抬起来半分。

  所以这么穷?撒贝宁挑眉,这就是青楼女子的气节?

  “你知道她对杏仁过敏?”

  “知道。连杏仁粘在她的皮肤上都会过敏。”她点点头。

  乔振宇仔细检查了一下栀子房内的东西,发现饮食里和胭脂里均有杏仁,那糕点是未动过的,估计是胭脂里的杏仁沾染上了。

  “这糕点…是你送的吧?”白敬亭皱了皱眉头,眼角的泪痣更加明显,“明知道她对杏仁过敏还送杏仁茶?”

  “别人动了手脚也未可知啊。”海棠抬起头,语气间多了几分不善,“单说她与陈公子那档子事,孟小姐也是有动机的。”

  “哪个孟小姐?是酉时六刻进来的孟小姐吗?”乔振宇原先只是在一旁听着,现在抬起头来问道。他不知如何融入这惊蛰茶馆的一行人,他只知他们不是常人—替何炅包扎伤口时看出来的,可是他们究竟是谁,什么目的,他一无所知。

  不过,应当不是坏人。

  “应该是了。”海棠点点头,“估计出入这种地方的,也就只有孟国公府的孟大小姐了。”

  这里面的隐情可能还要再让大张伟去打听打听啊。撒贝宁揉了揉眉心,朗声道:“烦请老张把孟小姐和那个陈公子招来,我们有话要问。”

  估计又是一个不眠夜啊。

  “老撒。”白敬亭伸手拽了他一把,“这次的案子我来吧。”

  “你小子什么意思?”

  “何先生已经出了事…你不能再出事了。”他轻垂眉眼,“不然大家真的撑不下去了。”

  “胡闹!”他一拍白敬亭的头,“大家都会没事…你的提议到时候再说。”

  “何炅也会没事的。”撒贝宁轻声说,他看着窗外的夜色,叹了一口气。

  会吗?

  所有人都在想。

  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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