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日娜 二
萨日娜（二）
一
萨日娜接来婆婆以后，每天亲自下厨，亲自做饭。
她问刘阳：＂妈妈都喜欢吃什么菜？＂刘阳歪巴脑袋，努力从记忆中的所有褶皱里搜索，可是搜索老半天，没有搜索出来。在他的记忆中，孤儿寡母的，没有喜欢吃和不喜欢吃的区分，只要有吃的，都是喜欢吃的。
＂你就随便做吧，妈妈不会挑的。＂最后，刘阳回答说。＂哦。＂萨日娜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先做几样菜，看看婆婆哪样吃的多，哪样便是喜欢吃的菜。
可是出现了新问题---萨日娜将精心烹制的菜端上来，给婆婆吃的时候，婆婆往往夹几个筷子就不再去夹了，接下来用咸菜或大酱对付了事。
＂不好吃？或者做少了？＂萨日娜感到内疚，从第二天开始尽量做两道菜，一是让婆婆挑好的吃，二是能吃个够。她再去观察，婆婆吃菜倒是多了，但往往吃一样菜，而另一样菜也是只吃一点点，不再多吃一口。
有一次，在萨日娜授意下，刘阳问母亲：＂妈，你为什么不吃菜，不好吃吗？＂＂好吃啊，那么好吃的都我吃了，你媳妇吃什么呀？＂＂妈，你就吃吧，萨日娜给你做好几个菜呢，够吃。＂＂好吃的让你媳妇多吃点，那个，那个??????我不是吃了吗。＂
二
这一天是星期日，萨日娜领婆婆逛商场。来到服装区，萨日娜说：＂妈，给你买一件大衣??????＂话还没有说完，阳母拒绝说：＂孩子，妈有穿的，就不买了。再说，妈有钱，以后想买自己买吧。＂＂妈，咱们来城里住，就是城市人了，得像城里人一样穿戴了，不然城里人笑话我们，是不是啊？你的钱先留着，以后自己花吧。＂＂行吧。＂阳母勉强答应，不过表示，买个贱不露俗的就行了。
这是在该县城为最大的服装店，墙壁和衣架上挂满了各种服装，可谓琳琅满目。萨日娜和阳母开始看，开始挑。
＂服务员，这一件多少钱？＂走到一件大衣前，萨日娜问。＂2698元。＂服务员回答。＂啊？＂阳母叫了一声，萨日娜和服务员回头看，她瞪大的眼睛还在那儿瞪着呢。＂妈，这一件怎样？＂萨日娜问。阳母一边像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止，一边说：＂太靓了，太靓了。＂
＂这一件呢？＂走到另一件大衣前，萨日娜又问。＂1298元。＂服务员回答。萨日娜看婆婆，征求意见，阳母又摇头，摇几下，然后退远远的，干脆不给你看了。
＂你们的店咋都这么贵，没有便宜点的吗？＂萨日娜埋怨道。＂有啊，那儿有一件便宜的，请二位过来。＂服务员说着，领二人来到一个角落。
这里像柴草一样堆放着很多衣服，最上面有一件大衣。＂多少钱？＂萨日娜指大衣问。＂300元。＂服务员说。＂货底吧，100元。＂萨日娜砍价说。＂这位大姐，我们也是小本买卖，如果您诚心买，150元给你，怎么样？＂＂120。＂＂130。＂＂125。＂＂好。＂＂好。＂双方异口同声说。＂我们先试试看，老太太相中了才给你钱。＂＂行行行。＂双方达成默契。
阳母穿上大衣，照镜子看了一看，突然，她的脸上红了起来，旋即把头埋下去了。＂妈，怎么样？＂萨日娜问。她点点头，嘴里还说了什么，语焉不详。可以看得出，她在用少女般的腼腆极力节制内心深处笑的热烈。
等萨日娜和婆婆离开商场，几个顾客议论说：＂那女的是什么人，老太太是她的后妈还是婆婆，这么抠。＂刚才的服务员训他们说：＂你们知道什么，那件大衣五千多元，她怕婆婆嫌贵不买，才这么做的。她昨天就来看好了大衣，把钱也付了。＂＂是吗，那是她的婆婆呀，真让人羡慕。＂一个岁数大的妇女说。
三
从商场回来，萨日娜在家摆一张桌，请几个人一起吃饭。
阳母坐了桌子中央。她一直挂着笑容，把心里冲天火柱般的快乐都写在脸上。萨日娜给自己买大衣，虽然是货底，但完全是新的。另外，毕竟能认识几个字，看标签，分明是五千多，那么贵的东西这么便宜就买下来了。尤其颜色、款式就是给自己量身定做，而自己从来没有穿过这样漂亮的大衣。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儿媳妇给买的，只要是儿媳妇买的，不管什么，不管贵贱，都是好的，我都喜欢。
＂来了---＂大家在阳母两边雁翅般展开坐下，正在谈论大衣，共襄盛举的时候，从厨房传来萨日娜天籁般动听悦耳的声音。大家不约而同向厨房看，只见萨日娜端硕大的生日蛋糕姗姗走来。
刘阳目瞪口呆---这是谁的生日，给谁过呢？他从来不过生日，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人的生日庆宴，所有根本没有生日概念，也就不记自己的出生年月日为几何。但当别人的面，不好意思问，他很快恢复自然，但待下一节目的演出。
阳母看一眼萨日娜所端之物，很快把脸转过来了。她不知道那是何物，只认为是萨日娜所做的一样菜。
萨日娜把蛋糕放桌子中央，蜡烛早已插上，也已经点上。她环视大家一圈，然后走到婆婆跟前，将生日礼帽戴上了婆婆头上。
阳母的脸红了。她想，这孩子，当这么多人，给我戴什么呢？她转念想，或者又给我买东西了？又花钱了吧，或者这可能是城里人的一种规矩，请客吃饭，长辈坐中间，都要戴这种东西？或者??????
＂来，预备，开始！＂突然，萨日娜大声说，打断了阳母胡思乱想。阳母坐直身子，有几分紧张和拘束，等待开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大家齐声开唱，而且都是看着自己唱。阳母终于明白了，这是在过生日，而且是给自己过生日，买大衣是给自己赠送生日礼物！她双手捂住嘴，双眼早噙满了泪水。
＂萨日娜！＂刘阳站起来一把抱住了萨日娜。
由于高兴，阳母喝了一些酒。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加上喝得猛，阳母醉了，坐不住了，就让她睡觉去了。
本来，萨日娜又买两件礼物，等喝一会儿再拿出来，一是既成事实，容易接受，二是再给个惊喜，可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醉了。
这样也好，萨日娜想着，等客人走后，走进婆婆房间，坐床头，开始给婆婆赠送礼物---她拽过来婆婆一只手，将玉镯给戴上，拽过来另一只手，将金戒指也给戴上，然后像欣赏作品一样欣赏起来。
阳母好说梦话，她断断续续，东一句西一句又开始说梦话：＂萨日娜，我的好孩子??????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