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嘎尔轶事
阿嘎尔在旗畜牧业局当局长。他从该旗巴雅苏木阿嘎洲嘎查走出来,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所以他很出名。出名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阿嘎洲嘎查有人去趟大城市,在广场溜达。到傍晚的时候想尿尿,又找不到厕所在哪里,干脆找一个旮旯放点儿水。他解开裤子刚要放水,有警察过来,吼道:“干什么呢?”他提提裤子:“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看看还不行吗?”“你是哪儿的人?”“阿嘎洲的。”“阿嘎洲是什么地方?”“就是阿嘎尔嘎查。阿嘎尔是局长,我是他哥哥。”“在这儿不行啊。”警察说一句走了。“哼,牛啥呀,阿嘎洲都不知道,阿嘎尔更不知道。”实在憋不住了,去另一个旮旯,遭遇同样喝止。他回来跟媳妇说:“这地方咋这么多警察,掏出来就一个,掏出来就一个。”
去商业街溜达,进一商场,相中一双皮鞋,跟服务员说:“赊。”服务员目瞪口呆,问:“你是哪儿的?”“阿嘎洲的。”“阿嘎洲是什么地方?”“就是阿嘎尔嘎查呀。”
据说,阿嘎尔祖上是从山东逃荒过来的。先到新阜县,新阜县更穷,连烧的都很困难。有一天,阿嘎尔爷爷上山拣柴,看见一团扎不棱顺风轱辘,他就追,追呀追呀,追一天,追到阿嘎洲,挂树枝上才追到手。阿嘎尔爷爷看看这里水草丰美,以为是好地方,就留了下来。以后娶妻立业,开始为阿氏家族打基业。到阿嘎尔父亲实现初兴,阿嘎尔这一代可谓中兴吧。
在小学的时候,阿嘎尔成绩很不好,每次考试,分数都最低。父亲训:“你能不能考好点?”有一次周考,老师将收卷的任务交给学习委员,自己回办公室去了。等学习委员收完卷,准备送老师,阿嘎尔上前一把夺过来,并跑了出去。他跑到一个地方,将学习成绩最好的同学的试卷找出来,将名字抹掉,然后写上自己的名字,在自己的考卷上写了那位同学的名字。结果,在这次考试中,阿嘎尔得了第一名。可是,那位同学看了自己的试卷就不干了,分明都答题了,而这一试卷一半都是空卷。他找到老师,老师也有疑问,问学习委员。学习委员告诉了实情。为了把握起见,老师找来阿嘎尔比对笔迹,阿嘎尔如实做了交代。为此,阿嘎尔差点被开除学籍。
小学毕业,阿嘎尔去公社中学念初中。这是他第一次去大地方。他看见拖拉机,好生奇怪,“拉车的牲口在哪儿呢?”走到跟前,司机在车上。“我的妈呀,牲口在里边呀?”
他还看见大米,知道了小蛆虫是什么回事。原来听人讲,这种东西是蛆虫,公社干部的孩子是蛆虫的孩子。
他还看到大瓦房、自行车、电灯、电话……人们穿的衣服,叫不出用什么料做的,都那样鲜艳。晚上熄灯以后,他开始想:不一定哪天,自己无意中拣一块狗头大的金子。卖钱以后,先给母亲买一块布日其其格花布料,做衣裳穿。给家里盖两间砖房,用红砖铺地。自己买一辆自行车骑,这样天天能回家。邻居家的山丹,跟我从小都在一起。我俩特别好,随便怎样跟她玩,她都不拒绝我。给她买东西吧,她爸爸肯定打我,干脆给她50元,让她自己买。西村的牡丹呢,有一次我摸她的脸,她向老师告状,我挨了好一顿批评。还有一次,我写一封信放她的书包里,她看都没看,哭着嚎着交给了老师。幸亏我没写自己的名字。老师找男生们一个个写“牡丹”二字,进行比对,最后怀疑我。我死活没承认,才幸免于难。所以一分钱也不给她。还有自己的兄弟姐妹八个人,一人40元。还有大叔小舅,小姨大姑的,多少呢?一家30元……他突然想:这样分是不是不够呢?他重新算了一遍,觉得还不行,算了第三遍、第四遍……不知算了多少遍,反正一宿没睡。他最后想:这块金子捡是能捡,没问题,就是捡完怎样花钱太难了。从此,阿嘎尔落下失眠的毛病。
还有一次一宿没睡。他想:初中毕业,自己戴红花光荣回乡,很快当了小队队长。再拼命干一年半载,当了大队长。五舅当过国民党,我写100篇大字报,狠狠批判他,就当了公社书记。我领大家大年初一还干活,谁不好好干,就抓谁,送“五?七”干校劳动改造,不几年就当了旗革委会主任。以后更顺利,一路提拔,谁也挡不住,最后当了国务院副总理。那时早娶了牡丹。山丹可能很难过,我就把她安排到公社招待所当服务员。这样每年回来,都住在招待所,跟山丹呆一起。
阿嘎尔绝对是一个情种,少年时候就这样同时恋山丹和牡丹。他把两个人的名字都写在纸条上,揣在怀里,睡觉也不拿出来。趁没人,经常偷摸看,还贴在嘴上亲一亲。
去旗里参加红卫兵大会。有一天下午自由活动,阿嘎尔楼上楼转一圈,回房间问同学:“这楼里的服务员认识我?见我都笑,还给我点头哈腰呢。”从二楼下来,在一楼大厅看见总台后墙上的几个表,仔细看,渐渐明白——莫斯科,苏联修正主义,纽约,美帝,东京,日本法西斯,都什么破表,只有我们中国,放之四海而皆准,红太阳升起的地方……北京表最准。
走出招待所,看见一高塔。“好厉害呀,把井都翻过来晒上了?”走两步回头看,“不对,不是井,是大炮,打什么造的呢?‘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哇,打月亮!看看有多高,一丈,二丈,三……”
“干什么呢?”有几个人过来喝问。
“数那个大炮有几丈高。”
“数几丈了?”
“四丈。”
“罚款!一丈五毛。”
阿嘎尔乖乖给了两角。几个人走后,阿嘎尔几分得意,“傻逼,我都数七丈了。”
远远看见厕所,“公厕”二字特别醒目。“公厕?城里人……”阿嘎尔好胜奇怪,想探个究竟,问路边人:“阿姨,母厕在哪里?”
“红太阳啊,红太阳……”阿嘎尔继续走,边走边唱。“红太……”突然同行人从后面踢一脚阿嘎尔。“操你妈!”阿嘎尔骂一句。
“什么?你骂红太阳?”同行人跑回去向红代会主席团报告。
阿嘎尔原本是红代会副主席候选人。大会主席团取消候选人资格,并开除团籍,从红卫兵队伍清除除名。这是在大革命后期,要是在前期,阿嘎尔就是现行反革命。
有一次下乡支农,三个学生盖一个被子睡。阿嘎尔睡中间。睡觉前三个人聊班上哪个女同学最漂亮时,阿嘎尔打喷嚏,溅两个人满脸。过一会儿,阿嘎尔说:“注意了……”并开始挤眉弄眼。两个人钻进被子里,但很快惨叫着钻了出来。原来这次不是打喷嚏,而是放一个闷骚至极的臭屁。
阿嘎尔借东西不愿意还。一同学提醒阿嘎尔说:“借东西要还。”有一次阿嘎尔上厕所,跟提醒自己的同学借一张手纸。从厕所回来,阿嘎尔神秘地塞给该同学一包纸,说:“用完了,还你。”同学打开一看,被熏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