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嘎尔下乡记5 一
阿嘎尔下乡记5
一
这一夜，阿嘎尔没怎么睡。主要是胡节嘎查太“闹挺”！
五天前，胡节嘎查通电，银色的低压线从各家各户房前屋后架设而过，现在正紧张地室内安装。按规定，室内部分由老百姓自己掏钱，即谁给钱，给谁家甩线接电。几天来，老百姓争相交钱，电工都忙不过来了。为了早日用上电，老百姓使出浑身解数，私下里请电工吃饭，喝酒，送东西，所以室内安装夜以继日，进度神速。阿嘎尔昨天来胡节的。自来胡节到今天早晨，村里不时响起鞭炮声，接着是人们的喧嚣声，鸡鸭狗们的尖叫声。黑暗即将结束，梦想就要实现，也难怪啊。
另外，八月份从胡节嘎查中间假道泄洪，真是隔村不同天，受灾的是乌达嘎查，出名的是胡节。胡节嘎查成了全旗，乃至全盟抗洪抢险英雄村。盟里给该旗三个村整体搬迁指标，旗里第一个给了胡节。在干部群众共同努力下，搬迁工作艰辛而顺利，封冻以前90户上薄。“今年一定要在新房子里亮堂过年！”大家互相攀比，互相较劲，即使寒冬腊月，仍采取烤火，捂窗户等措施，坚持做室内活计，开始陆续乔迁新居，这几天正好集中搬迁。所以鞭炮声更响，还夹杂锣鼓敲响不断，牛、马、猪、羊们也都跟着欢呼雀跃。人们呢，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东奔西跑，南征北战，通宵达旦，彻夜不眠，一股脑儿奔波，吆喝。祖祖辈辈住土房，现在梦幻般都盖起了砖瓦房，也难怪啊。
还有，今天是腊月十六。在农村本来已经开始有年味了，何况胡节嘎查今年特大丰收，喜庆荡漾在胡节的天上地下，荡漾在人们的心里，血管里，过年更提前，年味更浓厚。阿嘎尔这次来胡节，主要是参加胡节嘎查新村搬迁暨通电剪彩仪式。本来无须提前来，因为这次剪彩活动都是胡节嘎查自己张罗办的，包括各项筹备都不需要苏木操心，只要苏木领导们来就行，就给胡节增添了光彩，可是阿嘎尔还是昨天上午就来了。一是苏木干部们发完工资提前放假，苏木院里没几个人，在苏木呆着没意思。二是今天剪完彩，阿嘎尔还要和其木格一起去旗里，盟里有关部门春节慰问。很早就跟其木格商量好了，就是迟迟定不下来哪天剪裁。因为其木格说了，必须剪完彩才能出去。时间像糨糊一样黏稠而缓慢。为了这一次去旗里盟里慰问，阿嘎尔两周没有回家，也退掉了很多应酬。终于熬到这一天，阿嘎尔这是迫不及待提前来了胡节。
阿嘎尔仍住了其木格老姨家。其木格老姨房子在全嘎查第一个盖完，第一个接电。听说阿嘎尔要来住，老姨将屋子烧得热乎乎，暖腾腾，烧成赤道闺阁，火山金屋。阿嘎尔躺在炕上，自从昨天上午以来，用眼睛“拍摄”下来的其木格这幅招贴画，贴在村部里、学校前、村碑旁、农田基本建设宣传牌下……贴在所到的每一个地方，历历在目，令人眼花缭乱。尤其想到剪完彩即将一起出门，少则两天，多则三天、四天……阿嘎尔直视黑暗，身体僵直，停止了呼吸……突然，他痉挛般抽搐，那盘结在表皮底下的全身血管条条暴突起来，如青蛇般九曲八折地跳动，向四处寻找崩开、喷射。突，突，突……阿嘎尔心脏剧烈跳动，快要跳出来了。
“好饭不怕晚。”“有志者终成……”“天下机会只会给有狼一样耐性的人。”过了好久，阿嘎尔才慢慢平静下来。他又一次翻身，喃喃自语。
这一夜，虽说“闹挺”，但一般不会影响阿嘎尔睡眠。但他如此自己“折腾”自己，谁还能睡得着吗？也难怪啊，上一次，那一次，太、太、太遗憾了。
那是九月上旬，阿嘎尔和其木格要去盟里参加抗洪抢险总结表彰会议，阿嘎尔接受先进集体奖，其木格接受先进个人奖。那次会议，上午报到，下午开会。那么隆重的会议可能要开到很晚，所以这么远道去，当天是不能回来的。阿嘎尔说，开完会，在盟里再跑几个单位，办几件事情，所以第二天还不一定回来，第三天也不好说。阿嘎尔想，盟里有公园、有游泳池、有歌舞厅、有……有……宾馆是豪华的，商店有广场那么大，等办完事，让其木格好好见识见识，享受享受。还有……还有，跟她一起坐过山车，让她害怕，然后，然后……可是领完奖，刚从主席台下来，苏木来了电话，说旗长和旗委宋副书记一行顶下班来我们芒根，还要在苏木吃饭。阿嘎尔多么不情愿呀，这么多天的愿望，这般凑巧，就要化为泡影。他感到好没有意思，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戏弄着什么。
可是，领导要来苏木也是大事，是难得的机会。正好苏木达也不在家。经过权衡再三，阿嘎尔将其木格安顿在盟里，自己动身回了苏木。他的想法是等领导们走后自己再回来。
就是这次旗长来芒根，给了胡节整体搬迁的指标。阿嘎尔立即叫其木格打车回来，连夜开会，连夜部署，开始投身于又一个艰巨的工作之中，把那些想法暂时搁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