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鹤顶红啊鹤顶红
镇南王府和皇室不和是很早以前就众所周知的事情了,邵子毅手段了得,王府附属也能人辈出,手里的军队如狼似虎,自先帝亡故,皇室衰弱,王权式微,公爵膨胀扩张,身为曦朝唯一的异姓王,邵子毅的狼子野心可以说是天下皆知。
为了削弱镇南王府的势力,皇帝可谓费尽心思,邵子毅膝下那根独苗,更是活生生招人的靶子。
论其他,皇室比不过镇南王府,但这偷鸡摸狗的本事却最是了得,纵然镇南王府侍卫如林,密如铁桶,仍叫皇族的死士混了进去。
邵淇奥自睡梦中被叫醒,被镇南王府长史抱着来到邵子毅的房间方才放下地,坐在微黄烛火里阅览手中密信的邵子毅招手:“过来。”
他整了整弄皱的寝衣,才一板一眼地走过去坐在邵子毅旁边的椅子上,灯火昏黄的室内因光线朦胧而显得不真实。
院子里侍卫举着火把,照的夜色如昼,屋里的灯花哔卟,闪闪晃晃,他挺直背端坐在椅子里,默背着昨日学的兵书和子集,努力不让自己打瞌睡。
外面的脚步声突然忙乱起来,邵雨辰低沉急促的禀告打断了他的思路,坐在身旁的父亲满面冰寒地起身走出门外,领着几个兵士走远了,屋子里只余下邵淇奥一人的呼吸声。
不,不对还有一个人的呼吸,很轻,很近。
邵淇奥回头对上一双毫无情感的黑色眼睛,涂了毒-药的匕首离他不过几寸。
邵淇奥4岁就被镇南王邵子毅压着习武,行动灵敏、仓促地避过颈间的毒牙,惊慌着边喊边往外跑,不过几步就被飞来的匕首钉在腿上,踉跄跌倒。
他感到身后的杀手靠近,却挣扎不能,那双有力的手臂困住他的脖颈,越捏越紧,如有长蛇缠绕于身,呼吸艰难。
邵淇奥于黑暗中睁开双眼,满头的大汗,胸腔被压在其上的胖腿腿挤压着,颈上缠绕着一双手臂,紧搂着他不松手,枕边人温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吹着鬓边的碎发,瘙痒无比。
他打小就不和人共枕,也没被人如此亲近过,厌恶生气之余还有一丝异样划过心头,邵淇奥双手并用,嫌弃地想把扒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小手抵在肥虫子肉嘟嘟的下巴上,皮肤如绸缎般滑腻,又绵又软,害得他微红了脸。
自幼习武,邵淇奥的力气并不算小,就是中毒之后身弱体衰,也不至于推不动一个小姑娘,主要是肥虫子扒人功力太深,体重还大,累的小世子气喘吁吁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把她挪动一丝一毫,气得张口啃在肥虫子软滑的肩上,贝白的牙齿嵌入肉里,带着铁腥味的血渗了出来弥漫在口腔里。
湛露“啊呜”一声,哭喊着被疼醒,肩上的人恶狠狠地仍不松口,誓要把昨儿白天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小胖妞也不是善茬,疼得狠了,眼泪汪汪地同样一口咬在对方肩上,两人像是山间争勇斗狠的恶狼,拥缠着对方互相撕咬着不松口,直至把对方彻底咬死才罢休。
“你牲可。”论起皮糙肉厚,邵淇奥是远远比不上肥虫子的,口中叼着咸腥的骨肉,咬字模糊不清,因剧痛产生的生理性泪水滑落在小胖妞颈间,湿湿软软带点温热。
“里先。”
心下计较一番,邵淇奥率先放开咬人的利齿,小胖妞颌骨一个用力,狠狠补了一下才推开邵淇奥翻滚着远离,却忘记自己睡在外围,砰地一声砸在地上。
小世子泪花粘在睫毛上,被这个意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是先痛斥的好还是先嘲笑的好,吸着鼻子慢腾腾爬过去,从床沿边探出小脑袋观察摔在地上的肥虫子。
湛露睡觉不老实,睡前穿好的寝衣已经皱巴巴的了,肩上的衣服被她蹭落,赤-裸的右肩上血肉模糊,外圈还能看到醒目的牙印,肥虫子被摔得头晕眼花,一整团窝在地上疼得瑟瑟发抖。
“喂”弱弱的少年音在空旷室内回荡。
湛露怒目瞪向那双居高临下的眼睛,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爬满泪痕,眼圈红红,又可怜又可怕,素来无法无天的小世子被吓了一跳,顿时失声。
挂着泪包撅着屁股爬上床,面对坐在床上小世子同样泪包包的无辜表情,右肩的寝衣已经被鲜血浸湿一片,可以想见衣物之下是怎样的惨烈状况,想起外面那群人高马大满脸横肉的侍卫军,湛露瑟缩一下。
吸吸鼻涕,泪水洗过的纯净眼珠巴巴地看着邵淇奥:“你不许告诉外面那些人。”
小男孩乌黑的长发贴在湿漉漉的面上,头顶杂毛乱翘,看不出白日阴狠毒舌的冷漠,在透过砂纸的月光下显得乖巧可怜,看着肥虫子肩上可怕的伤口,邵淇奥也心虚得不行,粉唇微张张,不甘地妥协:“你也不许告诉你师傅。”
肥虫子抹着泪痕点点头,伸出左手小手指勾起示意:“拉钩。”
“什么?”从小没有玩伴的小世子不知道这又是什么外星操作。
湛露不耐烦,直接拖过来他的左手勾住小指拽着拉动,口中碎碎念:“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勾完就翘起拇指,邵淇奥迟疑一瞬,心有灵犀地翘起和肥虫子拇指印在一起。
“说好了,谁不遵守谁就是小狗。”小胖妞警告他。
“本世子才不会。”邵淇奥嗤鼻,接着看到小胖妞扭着肥嘟嘟灵活得下床不知道要去哪,问她:“你去哪?”
“嘘。”湛露手指压在唇间,贴子木门上听了听外间的动静。
“你去哪儿?”邵淇奥压低声音,悄悄的小小的,大概是因为气音太微弱了,所以带着点甜甜的尾音,微卷而好听。
湛露蹑手蹑脚地开门溜出去,没有搭理他,邵淇奥不悦地撅了噘嘴,抱住被子倒下盖住脸装睡,小耳朵却竖得直直。
“咔哒。”
木门关上,小胖妞抱着怀里一堆东西放在床边,擦亮蜡烛拿到床边,很容易就照亮了藏在阴影里单打开一只的眼睛。
“哼。”
“快过来。”
邵淇奥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接住小胖妞递给他的烛台,已经翻上床的小女孩粗暴地扒掉他里襟系带。
“干、干嘛?”已经熟读礼法的小世子慌张到结巴。
“上药啊!”湛露小心翼翼地沾了点手心里的药膏涂抹少年白皙肩膀上的齿痕,动作细细密密如蚁噬。
邵淇奥衣襟大开,左手举着烛火,右手疼痛得不敢妄动,一时没能挡住袒露的胸膛,又羞又恼,两颗瘪小的草莓在冷空气里起伏,肩上软软的手指拂动,还有近在感受的温热呼吸,瘙痒异样感爬入心房,难熬得很。
“好了。”小女童哭过的声音沙哑糯甜,灌进耳尖。
邵淇奥远远躲开她用手遮好衣襟,湛露眼疾手快拦住他系带的动作:“这件脱下来,换这个。”
拎出放在床边白色的寝衣,看尺寸似乎是她自己的。
“不、不”
“你衣服上有血。”
“藏起来我明天帮你洗好就还回来。”湛露温柔地哄劝,她怕那帮对血腥味及其敏感的大老爷们发现,直接漏了陷。
“那、那你先转过去。”
“又没什么好看的。”
“转过去——”这是恼羞成怒了。
“好吧好吧,你快换,换好了还要帮我上药。”
“”
孙老头夜间起床去查看晾晒着的药草,耳力奇好地听到了他徒弟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疼,你轻点。”厚重的鼻音让孙晓怀疑自己徒弟是不是被欺负了,随即听到邵淇奥同样带着鼻音又气又委屈的控诉才驻足:“我已经很轻了”
“再轻点。”是她徒弟那蛮不讲理的风格,没毛病。
“知、知道了。”
“你、你把衣服拉好,别、别乱动呀!”小世子结结巴巴地训斥,嗓音都大了好几倍,大晚上也不怕把其他人都喊醒喽。
“我手麻了。”肥虫子耍赖。
“药、好了,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上完药,邵淇奥就鼓起腮帮子一下子吹灭蜡烛,做贼心虚地埋进被窝里闷声。
“你想看到什么?”
“你闭嘴。”嗯,年轻人就是中气十足,老头子耳朵都差点给震聋了。
湛露抹黑把邵淇奥的寝衣藏起来,蜡烛放回桌上,搓了搓手心残余的药膏,抱着床头凳上的杯子喝下漱了漱口,又把杯子推给邵淇奥,指了指他的牙齿,示意他漱口。
“麻烦。”邵淇奥就着她的手喝下一小口,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阴影。
奸诈狡猾、胆魄过人、思虑极细,以后怕是不好解决,劲敌也。
劲敌伺候着他漱完口,才重新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带了一身凉薄的寒气,直往他身边凑。
“你离我远点。”
“只有一条被子。”
“你不许抱我。”
“我睡着了又不知道。”
“再抱我就咬死你。”
“哼,看谁咬死谁。”
屋里静谧下来,孙晓摸摸胡子,心中千回百转,嘶,他徒弟别是第二个镇南王妃吧!专治各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