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格差
听到制作人这句话，仁一发觉自己内心似乎毫无波澜。
他早就料到了。说到底，这姑娘本身就是来促成o2o，完成沃克斯指派的任务，自己加入竹组对她来说是好事。不过巧合的是，他进事务所也并不是为了一首歌。
因为有了财团的参与，整个业界变得暗潮汹涌起来，说不准下个翻船的会是谁。
仁一摸摸下巴上冒出来的一点胡茬，感觉脑子里有只猫，挠散了一地毛线球。
希望晚上这顿请的好吃点儿，不枉费他死去的脑细胞。
一听说有人请客，直播的不播了是玩游戏输了的也不憋着报复了。余晖将尽，海边蓝白相间的木板房串起珍珠似的灯火，一帮小伙子带着小妹浩浩荡荡从海边赶到餐厅——某个本地出身明星开在家乡的私房菜馆，以现捕海鲜最为出名，看得出来制作人是下了血本。
仁一在大厅给制作人打电话问包厢在哪儿，得知制作人堵在高架上，让他们先点菜。
东倒西歪靠在一起打呵欠的众人立马目光灼灼：要是让我们点可就不困了啊。
制作人扶起滑下鼻梁的眼镜，盯着高架上一溜红色尾灯，质问自己瞎了心为什么要招惹这群饿狼。
城市的交通状况向来惹人诟病，在旅游季和晚高峰的双重作用下更加令人忍不住狂躁。请客的人将近40分钟后才抵达餐厅，一进门就看见大厅里sh推着轮椅和余夏妹妹一起看鱼。
玻璃另一边徜徉的食材完全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瞪着死鱼眼气泡从左边滑到右边。制作人从后面拍了一下sh：“你们这是吃过一顿了？”
sh被吓的手一抖，差点被螃蟹钳夹到，回头看见制作人仿佛看见一桌好吃的排着队走过来。
“没呢没呢，大家都在等你！快快快饿死我啦！”
包厢里气氛说得过去，但是在说得过去的表面下又浮动着谜一样的阻塞。余夏sh和御十岚已经知道仁一是竹组的新成员，然而不管是对比sns上的粉丝数还是制作人挑选的餐厅档次，都能清晰地体现仁一的与众不同。
包厢是半开放式的，一半是竹子搭建，靠近海边也不容易受潮。仁一一边和余夏御十岚聊天，一边盯着海湾中若隐若现的灯塔，黑黢黢的海面乍明乍暗。
“不好意思来晚了。”
制作人带着sh和余梓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端菜的服务生。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一下子冲淡了屋子里的阻塞，窝在椅子里打手游的耀璟臣终于肯抬头，看见制作人仍然有些不习惯。
制作人看见耀璟臣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端起酒杯。
“大家都知道了吧，今天这一顿呢是为了庆祝仁一老师加入竹组。大家欢迎！”
“谢谢，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和大家一起砥砺前行。”
仁一微微欠身，百分之一千的老干部风格回答。余夏连忙端起玻璃杯，sh开心地吹了声口哨，隔着余夏去拍仁一，御十岚则用余光瞥了眼自闭儿童耀璟臣，用胳膊肘撞了下他，耀璟臣回望他，在他无声的催促下也端起玻璃杯。
“干杯！”
一群人以果汁和碳酸饮料代酒，生生喝出气吞山河的气概。
得，就他一个编外人员。不理会竹组众人，耀璟臣埋头苦吃，忽然面前伸过来一杯橙汁。
余梓冲他眨眨眼，悄没声地和他碰杯，小小的蹭饭联盟达成，耀璟臣心中一暖，帮女孩子把甜点果酱多的一面转过来。
吃饱喝足，众人各自搭伴回家。半个小时后制作人在竹组群里发了条消息。
【明天下午你们跟我去一趟福利院】
【仁一老师先不用了】
仁一看见了，在夏日闷热无风的夜里忽然感觉有点委屈。
偶像天生是聚光体。目光与灯光悉数对准了他们，于是在背后拉出长长的阴影。
第二天下午，制作人开车跑了三个地方才把人拉齐。
sh坐在后座，一反常态没有打游戏没有哼歌，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扣手。
余夏好几次想要带起话题，都没能入sh大爷的耳朵，回答一水儿的嗯啊这是，不知道还以为旁边坐了个捧哏的。
余夏放弃治疗sh，妥协打出gg。
制作人从后视镜看着俩人，无奈地摇头。
于是他打开手机，开始暗搓搓地和御十岚猜测sh对蓝天之家是什么态度。总体来说福利院没有苛待过sh，但是sh是记事后才进入的福利院，有原生家庭生活在先，对福利院没有深厚的情感也很正常。
御十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低头打字：？
余夏：你想呀，我们在福利院开live，福利院能得到更多关注，有捐赠那里的孩子们生活条件也能更好，我们也能获得更多人的好感，两全其美的事情。
御十岚若有所思：但是sh觉得福利院在利用他。
余夏：今天我们任务艰巨。
御十岚只回他一个无关紧要的表情包。作为一个外人看来，整个竹组从制作人到成员太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车子攀上坡道，停在蓝天之家的大门口。下午的大太阳烤的水泥地面白花花一片甚是晃眼，孩子们都改了室内活动，四人下车没看见人，还以为福利院集体放假。
“走呗。”sh用手在额头搭了个凉棚，“跟我走。”
一路上他们遇到零星工作人员，对他们这对青年男女的组合报以疑惑的目光。领路的sh步子迈得飞快，根本不留解释时间，其他人只能装作没看见。
时隔一个多月他又站在院长阿姨的办公室外面。sh本以为这场重逢不会这么快来临，起码也该让他风光出道或者拿下几项音乐大奖之后再衣锦还乡，总之不能露怯。
制作人拍拍sh的肩，示意她来敲门。
门后传来脚步声，办公室门打开，院长阿姨见到来人笑着将他们迎进房间：“你们好。外面天挺热的吧，快进来喝点水——sh。”
被点名的少年僵住。
“我看了视频。没想到你会唱歌跳舞呢，这孩子，以前在家都没见你上过台。”
院长嗔怪的语气里透着骄傲。sh微微吐了口气，搔搔后脑勺，说实话他都想不起来逢年过节福利院要求出节目的时候自己在哪儿了，可能是某个游戏厅，也可能是城市里的任何一个街头巷尾。
忽然想来，他并没有像旁人想象中那样受到福利院的桎梏，也曾没心没肺地自由着。
落座后院长去饮水机前给大家接水，sh像沙发上有钉子似的，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起来接过剩下的一次性纸杯。他仍然把这里当做自己的领地，来者是客，他得尽主人之宜。
制作人从院长手中双手接过纸杯，开门见山道：“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一下有关公益演唱会的事情。”
商量时间地点具体流程还用得着拖家带口？
“为什么您会提出让我们来开演唱会呢。”
“制作人姐姐！”
纸杯重重顿在玻璃茶几上，凉水泼下一滩圆润的水渍。
“你们都认为我只会任性只会发脾气？”sh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着苍白，斩钉截铁道，“根本不用来问，要开就开，我没意见！真的！”
办公室气氛一时陷入凝滞。制作人面色有惊讶也有不愉，院长阿姨抢先道：“sh，去隔壁办公室拿点卫生纸。”
余夏给御十岚递了个眼神，钳住忿忿的sh：“我们……那个，我们和sh一起。”
到门关上为止，短短三分钟间已经完成了一次交锋。院长和制作人勉强可以算作sh前后两任监护人，最后护着他的还是院长。
“gx事务所不是那种血汗工厂。”制作人露出苦笑，解释道，“最起码我不希望手下的偶像带着负面情绪上台……不只是身为制作人和偶像，也是朋友之间。”
她挫败地想，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院长摆摆手，她比制作人年长许多，比小姑娘通达人情事理。岁月的沧桑在她脸上留下细密的注脚，也让她糅合了威严和慈祥。
“这里的孩子不管表面上怎样活泼，心里都敏感着呐。有些时候他们的心思很难捉摸，不过本心都不坏。”
“他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他有了名气才让他回来的？”
院长摇头。福利院成立几十年，她什么人没见过，一个没正经出道的偶像算什么名气。
“那天有几个孩子过来，说sh哥哥上节目了变成大明星了。我看他呀，现在很好，比在我们这儿的时候开心。从这儿出去，没受委屈，做自己喜欢的事，这就行了。”
“让他回来是想让家里的孩子们看看，不要恐惧外面的世界，除了老师家人，他们也能得到外界的认可和喜爱。”
什么是该提倡的，什么是不该提倡的，大人的世界总有一套自己的评判标准。
制作人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赞同道：“我也觉得sh自己能想明白。其实不仅是演唱会，未来可能会有人以出身攻击sh，gx可以压下去负面舆论，可我想知道他希望怎样处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