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阴雨
乐园的事情就像往湖面扔下一粒石子，人们饶有兴趣地数着荡起的涟漪，但并不见多大风浪。
求锤得锤，吃瓜群众的热情也只维持了一天，转眼就被新的八卦所吸引。
余夏一边在t恤外套帽衫，一边抬眼看窗外。
“上午只阴天，下午记得关窗，天气预报说有雨。”
没人回答。余夏看看开着的卧室门，又喊了声妹妹的名字。
他挑起门帘一角，余梓果然醒着，握着手机，直愣愣地望向窗外。
“怎么啦？”余夏看见妹妹反常的样子，疑惑道，“是不是因为我把糖给sh了？昨天制作人推荐给我一款饼干，我买了两盒今天就到。”
余梓低下头没说话，余夏更不知所措了。
“早饭吃……”
“我不想吃。”
“好吧……”余夏看了眼表，他该走了，早上还有声乐训练。
出门前他仍不放心，提高声音道：“粥我放在厨房了。”
依然没人回答。余夏实在没辙，只好背包准备冲刺去车站。
关门前，屋里忽然有人喊。
“哥！”
“嗯？”
“记得带伞。”
余夏低头看看手里的雨伞，微笑。
“知道啦。”
天气不好，训练室里早早打开灯。今天制作人和薇素总教习都在，余夏踩点安全上垒，众人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余夏搔搔后脑勺，不好意思地遛进屋里。
经历了初次糟糕的舞蹈课程，仁一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被激发出来，一周内进步神速。人之间总有竞争精神，sh本来跳舞是企划里拔尖儿的，看到仁一努力练习的样子立刻有了危机意识，连叶笙邀请他打游戏都不去了，一心扑在训练上。
御十岚心累，左边大脑循循善诱，你本来就没基础，要付出更多汗水才能和成员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右边大脑则叫嚣着你来又不是为了出道，现在仁一都在竹组你还待在这干嘛，两厢拉锯战似的一刻也不消停。
他站在命运的分叉口，两方都是他猜不到的未来。
“……好，先到这里。”
制作人在两个小时前就跑路了，练习的时候余夏有点心不在焉，结束后被薇素抓住念叨了几句，出来人都没影了。
他看着电梯数字往下跳，一边想午餐吃什么，一出电梯门——
“吼！”
余夏被吓得蹿起来，见恶作剧得逞的sh和捂嘴忍笑的御十岚，恼羞成怒地找补：“你们幼不幼稚！！！”
sh做了个鬼脸，御十岚咳嗽两声管理表情，扭头问仁一：“我们打算去附近一个地下美食广场，你去不去？”
仁一问：“好吃吗。”
御十岚摸着良心：“还成吧。”
“走。”
地下美食广场和地铁站串通，由于地理位置原因，来这里觅食的大多是附近的上班族白领，此时已经过了饭点，显得冷清。
余夏和仁一都点的便当，面对面干坐着，余夏还是十分没有真实感。
sh晃了一圈，拿着关东煮和一大杯橙黄碧绿的果茶回来，冲余夏扔过去个东西：“给。”
小贵的盒装巧克力。sh解释道：“给你妹的。”
“你妹！骂街啊。”
一提这事余夏就心塞，用筷子戳戳米饭：“我怀疑我妹进入叛逆期了，跟她说话都不理我。”
御十岚端着一碗拉面坐到仁一旁边：“妹控也有今天。”
“谁妹控……”
sh嚼着虾丸，眼神里对余夏的艳羡就像盛在眼睛里的湖水，克制而潋滟。
仁一皱着眉想食不言寝不语，但是没打断他们。一帮没吃过没见过的大小伙子挠破脑袋也揣摩不出青春期的小姑娘在想啥，捅咕到最后，面只剩了汤底，果茶里的碎冰融化，只有柠檬片贴在杯子上。
吃便当群众擦擦嘴，做结案陈词：“送她巧克力，女孩都喜欢这个。”
众人鼓掌，仁一的话听起来就有说服力。
下午的训练结束后，薇素提议四人录一段训练室版舞蹈当营业内容，余夏还没说话，其他三人就先纷纷摇头，有人说要琢磨毕设有人说要回去写歌，还有人说要去游戏厅。
薇素微笑：“给你三秒钟换个借口。”
sh哧溜躲到余夏身后：“我我我……”
仁一摇头：“这反应能力怎么上综艺。”
营业内容不急，承蒙总教习大赦天下。出了事务所才发现开始下小雨，余夏没开伞，顶着包挡雨，怀里抱着巧克力，穿梭在雨幕和行人间往车站跑。
因着下雨，街市行道上的人都少了许多。细密的雨丝坠得树叶低垂下来，水珠噼里啪啦如珠落玉盘。余夏站在院子里朝窗户探头，窗户关着，没拉窗帘，余梓也不在里面。
窗户从外面打不开。他像小时候那样敲窗户，妹妹行动不方便，他得耐心等。
雨越下越大。余夏刘海湿成一绺一绺的，黏腻的湿寒像浸了水的纸巾捂在他脸上。
“小梓……余梓！！！”
邻居家大妈听到他的叫嚷，推门出来。
“哎，哥儿回来啦，你家快递，家里没人就放我这儿了。”
余夏没接，家里怎么会没人呢？自从二人相依生活后，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余梓没跟他说要出去。他慌慌张张地用钥匙捅开防盗门，吱呀一声，他顾不得脱鞋，泥泞的鞋印踩得满屋都是。
大妈探头：“这是咋啦？小妹儿自己出门了？”
余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儿时恐怖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他控制不住自己往糟糕的地方想。
对了，电话，打电话！
手机在手上打了个滑，余夏眼疾手快接住了，指纹解锁一遍不成功，两遍还是不成功。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夹杂着没带伞的人小声咒骂。余夏往衣摆上抹抹手上的汗，总算打开锁屏。
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通了。
“余梓！”脱口而出的称呼跟吃了枪药似的，余夏咬咬嘴唇，他没想和妹妹发火的，“……小梓你去哪了，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带伞没有？”
“……”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好不好。”
“哥。”
小姑娘气若游丝：“要是我死了，是不是就不会拖累你了。”
“余梓？！疯了你说什么？”
“因为我，你才和橘子平台……他们有你的把柄，现在他们要对你……”
“我没做过伤天害理对不起粉丝的事！”余夏焦急道，“你听谁说的？你信哥哥，好不好。”
女孩子抽噎起来：“上次我和你说的……”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忽然嘈杂，余夏提高声音喊了两声妹妹的名字，最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啊呀”，电话毫无预兆地挂断了。
黑云压城的夏日傍晚，余夏却如坠冰窟。
轿车开不进蜘蛛网似的街巷，只能停在外面的大街上，熄着火，仿佛滔天海浪中一个钢铁孤岛。
大妈着急忙慌地要报警，被余夏制止了。橘子平台，把柄，前段时间乐园空降热搜，其间剪不断理还乱。他最后的理智就是将一切告诉了制作人。
制作人看着挡风玻璃上凝聚成股的水流。
余夏哑着嗓子道：“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知道很多事情，但是我没做过。”
“你又以为你知道了。”制作人疲惫地笑笑，强打精神道，“我相信你。如果真的是橘子平台的人绑架了你妹妹，他们不开条件，我们只能报警。”
“我去找橘子平台的人。”“不行，我去。”
余夏张张嘴，眼睛红了一圈。制作人叹气，发动汽车。
“我送你去宿舍。如果有人给你打电话，先录音。你放心，如果目标是你，他们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
宿舍里叶笙、魏云深、sh、御十岚正在开黑，疯狂跟耀璟臣带领那队互喷垃圾话。听见门铃，ob的魏云深去开门，四人看见雨中狼狈的余夏都是一惊。
“这是出什么事了？制作人？”
“夏夏？！”
游戏停在登录大厅。余夏把事情简单说清，叶笙蹬蹬蹬跑上楼，拿了一个厚实的毯子将余夏团团包住。
sh第一个坐不住：“那我们不能干坐在这啊！”
“你去哪找人？”魏云深思索道，“余夏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余夏垂着头，从电话被挂掉他就在想。自从加入o2o，他和妹妹就聚少离多，他拥有了前往偶像世界的入场券自然无比珍惜，全部身心都扑在这方面。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对妹妹的近况却所知甚少，只知道妹妹最近在网上交了很多朋友，还有了交往的男朋友。
男朋友？
余夏掏出手机，登录游戏退出自己的游戏账号，换成妹妹的，密码从她的生日试到她的手机号码，都不对，最后怀着试一试的心态输入了事故日期。
登陆成功。
余夏狠狠抹了把脸。
“哎，这个这个。”sh指着好友列表里的一个id，“和你妹用着情侣皮肤呢。”
“联络他试试？说不定他会知道什么线索。”
余夏看了眼对方的登陆时间，一天前。留言来不及，谁知道这人什么时候上线。
“有没有方法能立刻联络到他？”
叶笙从他手里抽过手机。
“交给我吧。保证给你找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