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狼人格雷
夜还很黑，外面下着雪。
这时候出城已经不安全了，石川城里的一家酒馆坐着三两人在等天亮。
酒馆老板正擦拭着柜台。
冷冷清清，气氛还算和谐，难得没有酒鬼闹事。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风雪夹杂着寒气入侵了进来，壁炉火一晃，众人都哆嗦着紧了紧衣服，纷纷无言的怒视着这位不速之客。
只见来者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其头发凌乱蓬松，发色苍白如雪，在风雪的吹拂下显得格外妖异。
再配上那黑暗中溢光的猩红瞳孔，简直像个人形魔物。
少年进来后很自觉的又关上了门。
“有没有房间？”
那少年来到柜台询问，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气氛。
老板手朝那几桌佣兵一展，向少年说道：“你看这像是有房间的样子吗？”
少年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并没有多沮丧。
他随即便抛了两枚铜币掷于柜台之上。
“一杯麦芽酒，还有一份工作。”
老板收下铜币，熟练的拿出木杯边倒酒边说道：“如果你说的工作是浴血奋战的话，北城郊外的墓地有个无头骑士，你可以去试试。”
“那赏金呢？”
少年没有问实力，他更在意赏金。
“60枚金币。”
一杯麦芽酒递出，少年接过酒有些疑惑的问：“无头骑士不都是四十金上下吗？怎么还涨价了？”
“猪肉都能涨价，无头骑士怎么就不能涨价？”
老板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他清楚这位少年是什么人也同样知道他为什么有这种自信，正因为如此才不愿多解释什么。
得不到解释的少年摇了摇头，自己搬了个空酒桶就坐下了。
“呵，我还当传说中的狼人有多强呢，打个无头骑士还问这问那，怕就干脆躲回你们老巢去啊”
挑衅的话语如预料中的出现了，少年心里一丝波动都没有，依旧安然的和喝着麦芽酒，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看见少年毫无动作，辱骂的那位佣兵更得意了起来。
“被辱骂还毫无反应，一点自尊都没有。我看你还不如叫犬人呢。”
气氛变得焦灼起来。
壁炉里的火星噼里啪啦的作响。
酒馆老板强装着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擦着杯子，心里却暗暗气愤那个挑事的佣兵。
前天她所雇佣的女佣就是因为劝架而被殃及了。
两个醉鬼最后握手言和，联手殴打劝架女佣的情景可谓是诡异至极。
这直接导致了她现在必须大晚上轮班的窘境。
而此时此刻，老板只希望他们不要在这打起来。
“你这苍蝇到底有完没完啊？嗡嗡叫的烦死人！”
正当那位佣兵打算继续挑衅的时候少年开口了。
他转过头去一脸的不耐烦望着挑事的佣兵：“叽叽喳喳的，说到底你不就是仗着我不能杀你，所以特意拿我找优越感吗？”
那眼神就像在看厨余垃圾一样。
“如果这种挑衅能让你失败的人生得到点安慰的话，我倒不是很介意。”
这话一出，酒馆内鸦雀无声。
刚刚还在挑衅的佣兵此时涨红了脸也不知是喝醉后的潮红还是被揭穿后的羞耻。
“混账！胡说八道！你个罪人，不好好躲在老巢里忏悔居然还出来祸害人，是还嫌这个世界不够乱的吗？”
佣兵恼羞成怒，借着酒劲上前，将桌子用力一掀。
桌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倒了一片。
旁边的佣兵可就遭了殃，酒水洒了一地也怒不敢言，默默的换了地方。
少年端着木杯，酒倒是安然无恙。
“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躁郁症吗？有病就要治，不要耽误治疗啊。”
少年不耐烦的表情逐渐嘲讽，完全没把佣兵看在眼里。
“卑鄙的狼人，你也就嘴上逞点能罢了。像你这样肮脏的种族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人们面前毫无惭愧之意，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还没被人生撕！”
佣兵一副见不得世间黑暗的英雄嘴脸倒把少年恶心的够呛。
他急忙饮了口酒，用来冲淡喉咙里恶心的感觉。
接着又清了清嗓，轻蔑地指着佣兵说道：“为什么我还没被人生撕？那当然是因为我遇到的都是你这样没种的废物啊。”
“你！”
佣兵被气的火冒三丈，但事实确实如此。
他不敢上，他只是个普通的人族佣兵，实力也不过中上的程度。
和那传说中的狼人相比，也不过是个蝼蚁，抬脚就能碾死。
而他敢挑衅狼人的唯一凭借也不过是血脉里的一纸契约罢了。
“停，停！”少年摆了摆打断了佣兵接下来的话。“让我猜猜，你是想说‘你这个罪人！’然后开始数落我的祖先，让我以死谢罪对吧？”
佣兵的表情凝固了，想指向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见状，少年笑着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游哉的说。“你以为我见过多少个像你一样的废物？你们连废的地方都千遍一律，一点心意都没有。”
小心思再一次被戳穿，佣兵此时的脸色已经红的发紫了，额头上的血管都胀了起来。
“你！你难道想说你们没有错吗？罪人就是罪人，背叛誓约的罪人，摧毁和平的罪人，吞噬太阳的罪人！世间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
越说越激动，说的神采飞扬慷慨激昂，现在就差英勇就义了。
少年听着百年不变的陈词滥调又开始不耐烦了。
他已经不想再陪这个无聊的废物磨嘴皮子了。
他站起了身，把佣兵惊的退后了半步，刚刚激昂的演讲也以滑稽的音调结束了。
“你多少岁了？啊，反正你年龄也没我大，我怎么说也是八十好几了。所以弟弟，对长辈要有尊重知道吗？”
佣兵气的后槽牙都差点咬碎了。
各个种族年龄和发育速度都相差不少，所以从来没有人会跨种族用年龄来衡量大小。
但很显然这对人类来说非常有效。
“你到底想说什么？”
几乎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的声音，佣兵哪怕再愤怒，在少年近距离的压迫下也有些怒不敢言。
他相信血脉里的契约所以他敢于去挑衅狼人，但他也同样相信传说中的狼人实力有多可怕。
万一这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呢？
光是想想，后背就浸湿了。
但为了保持颜面他也不愿低头。
“我想说什么？你年龄比我还小，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你又知道个屁啊。那个没评没据的传说？哈哈哈！”
少年笑得甚是嚣张，深深的刺痛着旅馆内的所有人。
两千年前，天空曾有一颗巨大的发光火球，叫做太阳。
它能照亮大地带来温暖，他的光能驱散滋生于阴暗的魔物。
众人都崇拜于它。
而那时的月亮也是圆的，不像现在只剩下月牙弯。
日与月交替升落，四季轮换，日夜分明。可谓是梦幻中的世界。
当然，有光就有影子。
黑暗中滋生了两个种族不断蚕食着这个世界的光明。
那就是狼人与吸血鬼。
他们渗透在各种各样地方，为了欲望疯狂增长实力，很快各个国家，种族，都纷纷沦陷。
当这两个种族打破了平衡之时，辉光教廷出手了。
辉光教廷曾是这片大地上最主流的宗教，借太阳神之力辉光洒遍大地，黑暗生物无所遁形。
狼人与吸血鬼的据点全都相继沦陷。
在一番挣扎后他们最终选择了投降。
而仁慈的神原谅了他们。
辉光教廷与狼人族签订了面向全种族的契约。
他们将契约用辉光的力量埋在了各个签订种族的血脉里。
契约的力量使狼人不能再主动攻击其他种族，只有被攻击了才拥有还手的权利。
这就是和平的约束。
人们称之为和平契约。
可正当吸血鬼签订契约的日子时，狼人的祖先威廉突然发难。
契约中断，吸血鬼全部死于血脉燃烧化为了飞灰。
而各种族的血脉代表也逃不过被其吞噬的命运，众顶尖强者纷纷殒落。
最后变得无比强大的威廉又咬了一口月亮，于是月亮只剩下月牙。
不但如此他还强行吞下了太阳，打算代替太阳神的地位。
不得已，辉光教廷全体信徒燃烧了生命，终于杀死了背叛契约的威廉。
世界沉寂了下来，陷入了黑暗。
“连个出处都没有，反倒是些没用的地方讲的那么细致。如果威廉被杀死，为什么又要留下我们这些狼人，为了现在能指着你鼻子骂吗？”
少年把该说的都说了，他本来对这些并不感冒的。
因为老家只有狼人，所以这契约小时候基本就是摆设，没人问起。
但自从出来以后就经常被无缘无故的针对。
他也就不得不去学着如何应对这种围上前还打不了的恶意。
“胡说八道。”
佣兵还是嘴硬的说了出来，但这是发自真心的话。
比起众口相传的话，他更不相信少年那空洞的解释。
不过说到底，他其实只是不愿意相信印象中狼人是错误的。
同样的，酒馆其他人也都硬生生的低下了头，像是表达同一种意见。
见状，少年笑了笑。
果然人类是期待不得的，以后还是老老实实伪装算了。
饮了一口，便将剩下的一半倒在了佣兵的头上。
“这是赏你的。”
酒随着邋遢的头发与面目狰狞的脸颊渗进了衣领，拳头紧紧攥着却始终未出。
少年有些遗憾，随地扔下了空着的杯子，打算离去。
这里不欢迎他。
“你叫什么名字？”
在少年推开门的瞬间，佣兵喊道。
他这次受到的屈辱实在无法接受。
被一个肮脏的狼人，一个不可能攻击你的狼人羞辱了，在手握契约的情况下被一个狼人羞辱了。
这太丢脸面了！
少年回过头，面色骄傲的说：“格雷·科维努斯，记好了。”
“我查尔斯一定会杀了你的！”
佣兵查尔斯回话。
但格雷已经离去了，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叫什么名字。
只剩下门外飘飞的大雪继续刺激着酒馆众人。
“谁去关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