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秋叶落下,灯火阑珊
秋叶是黄的,它的黄像病重的人即将死亡时脸上泛起的那种黄色。
每一片黄叶落地,是不是便意味着这世上就有一人死亡?
有一点阑珊灯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格外孤独,与无尽的黑暗格格不入。
一支灯笼插在门匾旁,借着幽幽的光,依稀辨出门匾上的字。
“义庄”!
凄冷的夜晚,已是三更时分,此时更没有人影,有的只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犬吠骤响,“汪!汪!汪!”打破了这连灯光都被显得惨白的静夜。
“母后母后,曦儿曦儿跑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会儿吧!”黑暗里,一道稚嫩的童声喘着气道。
“不行曦儿我们要抓紧时间逃,不能停下!”一女声焦急的回答,但她的喘息里夹杂着一种压抑。
这时,犬吠声越来越近,似乎已快接近他们的身边。
那个被称为曦儿的孩子害怕的哭喊起来“母后!母后!我怕,我怕!我要父皇,母后,曦儿要父皇!”
这次没有回答,黑夜里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和狗吠声。
黑夜中,匆匆出现两道黑影在那清冷的灯笼光下。
女子衣着华贵,俏丽的脸上满是惊慌,个子颇高,髻上是“金凤衔珠”的发钗,硕大的珍珠在灯光下格外耀眼,映的女人原本苍白无色的脸上更是惨白。
女子手上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男孩,唇红齿白,粉玉雕琢。
怪异的是这男孩竟然右目重瞳。
男孩拉了拉女子的手道:“母后,我我们回去吧,外面好黑,曦儿怕”话声刚落,小手便被母亲突发的力道一纵,男孩趔趄倒下,趴在了母亲的身上。
“母后!母后!您怎么了?不要吓曦儿呀!”男孩费力摇着倒在地上的母亲呼喊道。
女子蜷缩在地,全身不停的抽搐,嘴角溢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与她融在一起。
“母后!母后呜呜您怎么了?不要丢下曦儿啊!”男孩虽然年幼,但也知道此刻母亲的性命危在旦夕。
女子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孩子,我帮我”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艰难地迸出,可想而知,她此刻所受的疼痛。
男孩听到了母亲的话,稍微镇定了一些,呜咽道:“母后,母后,曦儿在,你要曦儿怎么帮你?母后!母后!”
女子身体抽搐的更加厉害,努力抖动着衣袖。
“锵!”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掉到了地上,男孩一惊,惘然地望着母亲。
袖里的匕首落地仿佛让女子涨了一些力气:“用用匕首,杀了我杀我!”
男孩脑袋顿时“嗡”的一响,呆住了
片刻,男孩清醒过来,望着母亲哭喊:“不!不能!曦儿不能曦儿不可以”
不知何时,犬吠声已经停止,冷寂的黑夜里只剩下女子痛苦的呻吟和男孩的哭泣声
四更天。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女子的呻吟声越来越大,甚至已近吼叫。
男孩停止了哭泣,用衣袖擦了擦满脸的泪水,视觉再次清晰起来。
惨白的灯笼光下,母亲的下唇已经被自己咬掉大半,血淋淋的挂在嘴边。两人的周围已被血侵湿
男孩一震,他的目光触到母后的眼睛。天!男孩的心在颤抖,母后的眼神好可怕!那是种怎样的怨恨才会有的眼神!一直慈祥的母后竟会有这样的眼神母后在恨谁?是在恨父皇还是在恨我
男孩不敢再想下去,只觉背后发凉,身体亦不受控制的打起寒颤。
眼神怨恨
男孩闭上了眼睛,颤微微的用沾满了血的白嫩小手拿起了落在母后身旁在血中泛着幽光的匕首
一夜之间,树叶仿佛落尽,干秃秃的枝杈在黑夜里张牙舞爪,像极了面目狰狞着的勾魂的鬼差。
秋风清冷,吹起散落在地下的落叶。
落叶飞舞,遮住的是个怎样的世界?
风尘卷起,玷污的又是谁的灵魂?
秋叶被一遍一遍的吹起,再一遍一遍的落下,这或许是对这个夜晚一种无声的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