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微草嗜血
站在溺水湖边,灭蒙点了一点头。
忽然,灭蒙问到:“我不明白的是,这个石舟理应是一个十分隐秘的存在,又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正好出现在他们二人的眼前,为他们所用呢……。”
戴归法王回答道:“那是因为,这个石舟是我放出来……,有意给他们摆渡所用。”
灭蒙说道:“这么说……。这是法王有意安排……。”
戴归法王回答:“不错,只有他们到达七封茔,才能为我们所用……。”
此时,灭蒙的脸上多出了一份冷峻:“呵……,既然如此,法王为何还要加害于他们,这不是有违初衷吗……。”
戴归法王回答道:“公子……,老夫我并没有加害他们。”
灭蒙问到:“适才出现在这里的两只黑影邪祟诡异,难道不是法王您的手笔吗?”
此时,戴归法王轻淡一笑,而后说道:“那是自然,这个的确与老夫无关……。”
听到戴归法王的回答,灭蒙猛然侧脸过来,目视戴归法王问到:“若非是法王你所为,难道还会有第三个人存在吗。”
由于灭蒙的执意追问,戴归法王抚弄了一下胸前的胡须,半声慨叹之后,便对灭蒙说道:“公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矣。……在这个冥冢当中,我们只能掌控一半。而另一半却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闻此言,灭蒙的眼睛微澜一动,呼吸停顿了半拍。
“哦……”
一声诧异之后,灭蒙便默不作声,或者是忘记了出声。只是用斜余的目光投向戴归法王。
戴归法王便在这时再次说到:“这个巨大的墓穴,自建造起,已有八九百年之久。八九百年是何其漫长,来到这里的人,或死或走,对于这漫长的岁月而言,都只不过是沧海渺渺而已。更多的时间,这里都是被无尽的黑暗与沉寂所占据,你可知道这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力量吗。”
听到戴归法王的话,灭蒙先是一阵愣仲,而后便说道:“那么,这些黑影到底是什么,从何而来。”
戴归法王回答说道:“冥冢处在婴灵山之底的地下深处,这里寒邪戾气十分浓重,由于时间太久,寒邪戾气兼并凝聚,吸纳山体中的精华而产生了灵识,而又模仿人的身体,化为人形而五官不全。这便是你所看到那些黑影了……。”
“这些黑影有意袭击过我,它们这样冒险却又是为何……?”灭蒙不解的问到。
戴归法王回答道:“在它们的眼中,每个人都没有什么不同,他们靠近人都是为了钻进人的身体,占据人的身体而吸取人体中的精气。就如同是牛背上的螨虫,都是为了找一个寄生的宿主。”
听完戴归法王的一番陈辞,灭蒙便不再言语。他心中暗自庆幸适才在漆黑洞道中的惊险一幕,好在自己及时抽身,不然身遭不测。
“呵呵……,公子你可要小心了,这些黑影就是一些贪婪的饿虫,它要是钻进人的身体,则会压制人的神识,鸠居鹊巢,使人丧失神志,就是活死人一个了。”
“原来如此……。”灭蒙语气低沉的说道。
戴归法王侧脸看了灭蒙一眼,而后说道:“在这里面,你想不到的东西可不止这一种,慢慢你就会见识到。……总之,你多留一份心错不了。”
隔着血澄色的湖泊,此岸与彼岸之是遥远宽阔的平静湖水,有一盏小舟漂游在湖面之上,形单影只。它像江潮中浮游的一颗粟粒,虽然渺小但却从未放弃怀揣的念想,在浩浩世界中未曾忘却初心,不屈的抗争着朝向目的地,孑然无依,令人平地生出些许的苍凉之感。
那男子以剑为楫,在舟尾上摇动长刃,摆弄小舟游动。在石舟驶过的湖心上,留下微微涟漪的波纹,圈圈荡漾,点缀了这个湖光中最沉寂的安宁。他的目光落在小舟下的水波里,在他眼中那深邃可怕的湖水,正如他的命运未卜,看不清看不见底,茫茫不知那命运的面目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将目光从幽深的湖底收回,便看见了水面倒映中自己的脸,于水波款曲中玲珑如幻,像是他的心境一样,慌乱、不安、执念越深又无力左右。小舟的前头坐着一个白发的美丽女子,她静婉深蔼,眼眸中的目光面对着彼岸,看不到她悲,也看不到她喜。在她眼中所看到的未来似乎都是早已被注定的迷局,她的到来都只是约赴揭开这一场结局,与结局中的另一个自己相逢。她长望着,美丽而温柔,温柔如天边温和纯洁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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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如殇,浅浅如歌,
淼淼如汐,焱焱如烈,
渐离渐远,渐行渐近,
势容势切,势迷势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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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那石舟终于摇曵着接近了溺水湖的湖畔上。
当石舟靠在岸边上,修阳站起身来收起手中的承剡剑,他回过身来,抬头向前仰望,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撼不已,仰目呆滞的看了半响。
沿着湖岸倾斜向上,有一个高高的斜坡,斜坡上笋石如林,一片又一片的岩朵好似莲花一般平铺,层层叠压,从下往上一只铺到石窟竖立的石壁之下。而更加令人刮目相看的,是那宫殿两侧的高大石壁上,垂流落下的粗大石柱,这些石柱百里透红,或紫色或褐色,石柱如流淌下来的蜡炬,形态各异,擎天矗地。而在石柱之间生长下来的石乳锦簇相济,层层叠叠,像石窟之顶上倾泄下来的石瀑布,交杂如注。溺水湖中散发出来澄黄色的光晕照映在这些石壁石瀑之上,就像一道巨大而漫长的奇异画卷,多姿多彩,气象超凡。
而在修阳与烨焮的眼前,有一条莫约九尺宽的笔直石阶,是从石笋坡中开凿出来,顺着斜坡依次朝上,直达斜坡之上的宫殿大门之外。
那个宫殿就雄踞在二人的眼前,在湖光的照映中,透射着微光,晶莹微蓝,碧彩辉煌。大门紧闭着,像一只巨口正在等待,等待着苏醒。
“我们终于到了……。”
修阳跳下石舟,他转过身抬手扶住烨焮的手指,扶她跳下石舟。二人仰望一眼高处的宫殿,便向前走出几步,踏上宽阔的石阶。
突然之间,烨焮脚底一抖,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啊………,我的脚……,好痛啊…………。”
听闻烨焮的痛楚声,修阳猛然转身。在他的身侧,烨焮神态哀慌。她双腿发软身子一晃正要摔倒。幸得修阳出手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烨焮的手臂,将她半倒的身子拉起来,提携在双臂之上。
可是。烨焮依旧痛楚不已,她的身子因为疼痛而微微颤动,双腿在不停的踩跺在地上,好似这地上有尖针一般令她难以落脚。
见此,修阳双臂用力,再次将她怀揣起来,当烨焮整个人离开地面的时候,才平静下来,停止了哀叫声音。
修阳低头去看脚下,在台阶上掉落着五六片从烨焮脚上化落得花瓣。只是很快的,这些花瓣很快的萎缩,变得破烂残败,只在这片刻之间,这些花瓣就在台阶上化为灰粉,在修阳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见到这样的情景,修阳不由得心中微澜一惊,他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修阳垂头,将目光凝聚在脚下的石阶上细细的观察。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脚下的石阶上,生长着一种奇特的石花,这石花看起来轻薄透明,并且呈现淡淡的灰蓝色泽,像一层皮毛似的粘贴在石阶的平面之上,一片一片与手掌一般大小,乍看起来,像是长在石阶上的皮癣,若不仔细的看,倒是难以发觉这些石花的存在。
修阳沿着台阶一只向上观察,原来在整个笔直高长的石阶道之上,密密麻麻都生长着这种石花,一直延伸到石阶高处的尽头,在石阶两边的石笋之上,也布满了这种奇特的东西。
“这是什么草,好生厉害……。”
正当修阳在此刻深思不解,烨焮从阵痛中回过神来,她趋就着脖颈在石阶上来回扫视了一番。凝神细细的看了一看其中一片石花。
烨焮对修阳说道:“这种草好似是一种石藓,想来也只有在这地底深处才会生的通体透明,这种石藓属于极阴之物,因此才会具有噬阳的本能。我与你不同,所以才会吞噬我。”
修阳紧了一下眉宇。而后说道:“就算如此,这些石藓何至于会这样狂噬如魔。”
烨焮的目光落在修阳的脸上,心有余悸的说:“在这里,一切都变得与地上不同,水火可以杀人,草石也可以杀人,或许连我们呼吸的空气也是会杀人的……。”
此时,骤然之间,仿佛周围的空气可以听懂人的话语,突然凝结了一下,令人无法呼吸,整个石窟当中响起一阵隐隐约约,若有若无的肃杀声音,像是一个人愤怒的声音,也像是一条巨蛇啸叫的声音,令人感到后背一阵酥麻,巨大的压迫力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