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笑江湖

  黄文甫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办法有些可笑，几乎就要出言训斥陈四溢的无知。

  叶别功身为大龙主帅，先不说他自己本身就个武道高手，他常年坐镇军中，周围精兵强将无数，岂是轻易可以刺杀。但黄文甫仔细一想又觉得这还真不失为一个办法，刀剑门自称天下第一门派，刺杀叶别功一事交给他们刚好合适。若刀剑门应允成功杀了叶别功，也算是给他们除掉了一个大敌，若他们不应允，那在殿下这里的地位便自然下降，怎么看对他黄文甫都是有利无弊。

  黄文甫转头看着齐怀古，意思是他觉得陈四溢的建议不错，就看你齐怀古怎么说。

  齐怀古心思微转说道：“陈将军不愧是沙场战将，能出此良策看来陈将军果然文武双全英勇无畏。刀剑门内确有高手或能刺杀叶别功，但这样的高手往往不屑于暗地刺杀，江湖高手更多追求的是高手之间的正面对决，恐难作出此偷鸡摸狗之事。”

  齐怀古一言嘲讽意味明显，陈四溢自能听得出来，他瞬间起身指着齐怀古怒道：“齐怀古你什么意思？你是在骂本将军只会偷鸡摸狗？你刀剑门不过一江湖门派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评头论足？”

  齐怀古惘若未闻，端起茶杯悠然喝茶。

  而他身后季长空此刻睁开双眼，冷冷道：“陈将军还请自重，齐先生既然能坐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殿下还未说话，你有什么资格大喊大叫？”

  季长空说话间有杀意渐起，片刻账中便已充满浓厚杀气。

  “你……”

  陈四溢本也算是一员猛将，此刻竟被季长空的杀气震慑得有些内心发虚。他感觉季长空看他的眼神就如死人一般，好像对方随时都会毫不犹豫取他性命。

  龙征此时终于发话道：“好了，诸位都是自己人，都是为了本王图谋大业，何必如此针锋相对。我看今日就到此为止吧!齐先生的建议本王知道了，待本王的暗探回来如若确定了对岸真的是叶别功镇守，那还请刀剑门能不吝出手解决那叶别功。”

  齐怀古起身拱手道：“殿下明鉴，刀剑门自当全力相助。齐某，告辞。”

  “齐先生慢走。”

  说完，齐怀古和季长空离开大帐返回刀剑门。

  见人离开，陈四溢立刻问道：“殿下何故如此放任刀剑门行事？”

  陈四溢追随黄文甫多年，由黄文甫一手提拔，其忠心自不用说。黄文甫又早已听命于龙征，愿意助龙征完成大业，因为他如今想要更进一步只能选择帮助龙征，到时候成事他自然是最大的功臣，地位便可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在陈四溢看来，现在帐中的，才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龙征没有回答陈四溢的问题，他看向黄文甫说道：“黄将军对此事怎么看？”

  龙征在江州经营这么多年，当然清楚各自立场。眼下他龙征要起事仅凭一人之力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必须权衡好各方势力。

  江州的兵力基本掌握在黄文甫手里，但黄文甫无论如何都得依靠他龙征，毕竟你黄文甫单独造反可是师出无名，到时候没有士族的支持，一支没有后勤的部队只能是不战自溃。因此，黄文甫确是龙征最值得信任之人。

  而刀剑门不一样，石衡天与他龙征合作最终要的是整个江湖，龙征表面应允但内心却早已另有打算。毕竟数千年以来，天下江湖从未有过真正的一统，都是处于各自争斗的局面，而正是因为这样的局面，江湖才不会威胁到朝廷。龙征觉得石衡天确有一统江湖的实力，但如若让刀剑门统一江湖，那他这个朝廷正统皇位怕是坐不安稳。

  眼下刀剑门掌握的是整个江州江湖，这就说明他们掌握了众多高手人才，所以龙征还是得与之合作。

  黄文甫说道：“这个齐怀古确是有些能力，难怪石衡天会让他暂掌大局。他们提前知道了对岸的消息，却这个时候才来说就是想证明他们某些方面的能力在我们之上。”

  龙征道：“是啊！毕竟是江湖人，有些能力确是我们比不上的。”龙征顿了一下转望陈四溢说道：“所以要想成事，与刀剑门的合作是必然的，陈将军不必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到时候若要处置还不是陈将军的一句话。”

  “殿下说得是，是末将冲动浅薄了。”陈四溢虽长得肥胖些，但脑子不笨，龙征的话似有深意他瞬间明白龙征的意思。刀剑门眼下有他们所需要的能力，但始终是利用关系，而此间帐中才算是能一同坐享成果的自己人。

  “报……”

  突然，帐外有一哨兵进入大帐半跪道：“报震江王殿下，黄将军，嘉州有暗探消息传回。”

  龙征和黄文甫面面相觑。

  龙征接过信件仔细一看说道：“齐怀古的消息果然没错，叶别功数日之前亲率一万大军在嘉州白江沿岸作了布防。”

  黄文甫道：“数日之前？如此说来我们的行动早就被他们所发觉。”

  两军交战，各自试探，军队之中有各方暗探是在所难免。

  龙征道：“哼！看来他们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早就在我们这边安插了眼线。不过事已至此，知不知道已经无所谓了，接下来还得看各自实力。”

  陈四溢在一旁问道：“叶别功只用了一万兵力镇守，他有信心守住？”

  黄文甫道：“你不了解叶别功，他的用兵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表面看他只有一万，暗地却不知道早已埋伏了多少人马，说不定就等我们上钩。而且我们要攻，必先渡江，他们在岸上只需稍作针对我们就会死伤惨重，所以一万人已然足够。”

  陈四溢又问道：“既然他们早已知道我们动向，为何不主动出击？”

  龙征冷笑道：“或许是在等待本王坐实造反的名义，又或许是想给本王一个机会吧!可笑的怜悯之心。”

  黄文甫道：“如此一来就确如齐怀古所说，叶别功暂时不会有所行动，但他若一直守在对面，我们也无法行动。所以殿下刚才还是希望刀剑门能先除掉叶别功。”

  龙征道：“毕竟是合作，他刀剑门自当也要出力。好了，本王也该回去了，此处还要劳烦黄将军镇守一段时日。”

  “殿下放心。”

  ——

  齐怀古和季长空出了营地，一路缓步而行。

  季长空一路无话，齐怀古先行问道：“掌剑使难道就没有什么问题想问？”

  季长空道：“齐长老看人心思的本事倒是从未退步，在下的确有不少疑问，不知齐长老能否猜出解答？”

  齐怀古笑道：“呵呵……！若是平时，齐某可能懒得理会这个问题，不过现在无事，齐某倒是愿意与掌剑使解答一二。”

  季长空并不是江州人士，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才来到江州加入了刀剑门，而且还凭借自身能力数年间在门内当上刀剑门三使之一的掌剑使。

  刀剑门虽一直在发展，但北疆江湖不大，所以门内行事不多。季长空是个不喜多管闲事之人，在外名声不显。他入刀剑门也有一定的机缘巧合，其实入刀剑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定原因，但无论什么原因，始终有一点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刀剑门便很机会得到他们所想要的。

  齐怀古道：“掌剑使诸多疑问归根结底其实也就一点，门主说过我们要的是控制整个江湖，完成数千年以来从未有人完成过的天下江湖一统，可如今为何还要如此麻烦的去联合势力与天下争锋？”

  季长空不作否认便是承认齐怀古猜得不错。

  齐怀古继续道：“你们想得太复杂了，其实很好理解，就四个字‘前车之鉴’。”

  季长空问道：“门主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

  齐怀古道：“不是放弃，只是改变了方法而已。既然直接从江湖入手没有成功，那么这次我们便要从天下入手。”

  此言要是听在龙征耳中怕是立马要与刀剑门决裂，毕竟如此心怀不轨的一群人待在身边哪怕是利用也太过危险。

  齐怀古不再多言，季长空露出心领神会的淡漠笑意，以他的理解能力，话到此处已然明了其中之意。

  石衡天二十年前是打算一统江湖，故招集了一批高手以无比犀利的手段灭掉五大派，本以为如此江湖便可归于一统由他号令。但此事最终还是失败了，而且并不是单单因为石衡天败给了林剑飞，毕竟就算没有了石衡天，刀剑门当时的实力也是江湖第一。这其中的诸多势力牵扯便不是现在能说得清楚的。所以石衡天决定改变方法，最终目的还是一统江湖，而想要避免太多的势力牵扯最好的方法便是先得到天下。

  如今龙征身为江州藩王，掌握的是江州士族和民心，黄文甫手握江州军政大权，而刀剑门则是聚集了一派有可能是天下最强的江湖高手。有此三方合力确实有了一争天下的实力。

  而各方势力能够合作，主要是有利可图，龙征和黄文甫本都属于官家，对江湖门派始终还是有些轻视。他们若成事，这些江湖门派必然不会有好的结果。自古以来能与人共享天下的君王屈指可数。

  石衡天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但他从不在意，因为他足够自信且有这样的实力。龙征皇家身份才是他们所需要利用的东西，龙征本人在石衡天眼中还太不入流。

  季长空思考片刻问道：“齐长老方才答应龙征刺杀叶别功是真有此意？”

  齐怀古道：“那个陈四溢不过泛泛之辈，却无心说出刺杀一计。其实龙征心里清楚，刺杀叶别功难比登天，他将此事委托给我就是想看看刀剑门的诚意，至于成功与否倒是次要。与人合作嘛，当然得各出其力，此事不好推脱。”

  季长空道：“门内有实力到军帐杀叶别功的怕是不多，齐长老可有人选？”

  齐怀古摇头道：“此事我会说与门内，到时若真无人愿往，希望掌剑使能不吝出手，无需成功，只要到叶别功大帐走一趟便可。”

  齐怀古清楚季长空的实力，就算他无法击杀叶别功，但若要全身而退是绝无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