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含沙射影
轩辕翼看着艄公笑了：“能告诉我是何人在背后指使你吗？”
“指使我？”艄公吹了吹乱草似的胡须，翻着一双怪眼怒视轩辕翼。
“若无人指使你，我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为何你要与我为敌？”
“你看好！”艄公指着自己，“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乌船大盗！谁能指使我？”
“虽然你是乌船盗，但你还是会受人指使！告诉我，如果是你本意，你还会在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擒住我？”
乌船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不会，我宁愿在忘乡楼和怡梦那浪蹄子喝花酒，何必在这地方遭这鸟罪。”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
“盗亦有道，我不能说。”
“让我猜一猜，是野泽？”
乌船盗哂然：“野泽算什么东西！”
“那是玄衣门主？”
乌船盗闭紧了嘴巴。随后憋得满脸通红地辩解道：“我可没有说！”
“玄衣门主给了你多少金银？我愿双倍奉上，只要你能带我平安渡河。”
“不行！”乌船盗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乌船盗最讲信誉，如此出尔反尔的事我可做不来。”
“那你可知玄衣门主是何许人也？”
“不问出身，只看金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玄衣门主的钱财，就要替他办事，事成之后，互不相欠！”
“这就是你乌船盗的道？”
乌船盗点头道：“正是！”
“这是伪道，绝非正道！”
“我乌船盗喜欢直来直往，快意恩仇，没有那么多讲究！”乌船盗拿船桨又敲了敲船舷，语气已经透露出不耐烦。
轩辕翼右手紧握天命剑柄缓缓说道：“全讲快意，不辨是非，实乃为虎作伥，不是豪杰所谓。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身陷草莽，但是非分明，这才是正道！”
轩辕翼的这番话语字字铿锵，振聋发聩，那乌船盗听了仿佛心中有所悟，但却一时不能理解通透。乌船盗面露烦恼之色：“听你说话，似有那么一番道理，但我只是愚钝之辈，知道拳头才是真理，今日在这乌木船上，你若胜了我，我便信了你的道，但你若输了，所讲的一切不过只是狗屁！”乌船盗话方落音，就听得哗啦啦的水响，从沉羽河中跃出许多三足河鳖一般的怪物，这些怪物口中含沙，喷向轩辕翼。轩辕翼手中的天命剑挥动，金色光罩护住全身，与此同时，两道金色剑影袭向乌船盗，乌船盗拿乌木船桨一扫，乌黑的棒影扫向两道金色剑影，立时劲气四溢，乌船盗“蹬蹬”退了三四步方才稳住身形，体内一阵气血翻腾。
“好剑法！”乌船盗脱口赞道。“我一生与水有缘，偶然之下凭乌木船得进冥界，畅游于黄泉，因大机缘，于黄泉中获得一套伏魔棒法，我将它化用为三式桨法，今日见你剑法了得，我把这三式桨法施展开来，看你能否接得住！”
日月圣熊见状，人立而起，朝乌船盗怒吼，轩辕翼以意念之语安抚道：“圣熊，你稍安勿躁，只须静观其变即可。”日月圣雄听轩辕翼这么说，便不情愿地退到一旁。
轩辕翼对乌船盗笑道：“还请赐教！”
乌船盗船桨徐舞，大巧若拙，使出了乌木桨法的第一式：“魔舞幽泉”，但见这一招，霸烈刚猛，成疯入魔，全力进攻，不讲防御。无数桨影化作魔影，向轩辕翼扑去。轩辕翼不敢大意，天命剑挥动，在其头顶出现一道天命剑痕，无数金色剑影从剑痕中飞出，刺向一道道魔影。
魔影霸道但无邪气，剑影渺然却正气浩然，但见金乌二气正面交锋，魔影剑影两不想让。“轰隆”一声巨响传来，罡气劲风扫掠河面，数十丈方圆的河面激荡起滔天巨浪，水雾迷蒙中，乌船盗使出伏魔棒法的第二式：“击水三千”。只见水柱雾气之间，浮现出一道辉煌的宝船虚影，这道宝船的虚影行驶于一条昏黄的河水之上，从宝船上伸出一根巨大的乌木船桨向轩辕翼凌空挥击。桨影未到，带着阴寒的霸烈罡风先至，桨影含黄泉之威，借沉羽河水势，无边的威压，使得轩辕翼如身负大山，四肢几乎动弹不得。就在此时，剑鸣符闪，天命剑威一展，轩辕翼方才如释重负，电光石火之际，轩辕翼刻画出一道隽永剑痕，天命剑痕带着淡淡的日影月辉，徐徐刺向乌木桨影。桨影剑痕看似缓慢，实则蕴含恐怖威能，让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两者甫一接触，立刻绽出烈日一般的光球，光球炸裂，足以排山倒海的的能量波动瞬间充斥这片空间，这片空间差点被撕碎。
两人脚下的乌木船也摇晃起来，沉羽河水被这股能量波动激发，河水倾河而出，激起百丈高的浪花，仿佛暴怒的猛兽。眼看乌木船也要被撕碎，就见船头三足河鳖的木雕放出异彩，猛兽般的河水登时失了威力，变得温顺驯良。
“痛快!”乌云盗大吼了一声，“接下来的第三式“巨鲲化鹏”，我最近刚有所悟，但尚不能收放自如，你可要小心了。”此时乌船盗面色开始变得凝重，手中的乌木桨桨影变幻，黄泉幻影再度出现，黄泉之上波浪滔天，黄泉中浮现出一百丈巨鲲的身影，巨鲲排浪而出化身为大鹏鸟，大鹏展翅遮天蔽日，巨翅一振，直冲九霄，随后大鹏敛翅，挟万钧之势俯冲而下。
轩辕翼闭目，天命剑徐徐挥动，空中出现的剑痕中有妙法蕴藏，剑痕中飞出一柄古拙巨剑，挟苍茫之气，藏无限妙处，直直刺向大鹏虚影，大鹏一声长啸，与剑影撞在一处，无穷的能量凝结成比方才还要巨大数倍的光球，就在其要爆裂的一瞬，剑影上闪现出天命符文。符文上仿佛有一个能量黑洞一般，光球中蕴含的无匹能量都被符文吸走，符文吸走的能量反哺剑影，剑影发出炫目光彩，仿佛一把光明之剑，光明之剑刺向大鹏虚影，大鹏幻影发出一声哀嚎，化作点点流光坠入沉羽河。光明之剑去势不减，直奔乌船盗而去，乌船盗大骇，忙以乌木桨猛然敲击乌木船，潜伏于河底的三足河鳖化作点点光影没入船头的木雕当中，原来那些不过是木雕之灵，它们融入木雕之后，木雕登时有了生命，它从船头爬了下来，冲光明之剑喷出一口黄沙，黄沙席卷，仿佛一场地狱风暴，黄沙风暴对光明巨剑造成一定程度的削弱。剑身绽放的光芒暗淡了一些。这由木雕化成的怪物足足喷出三口黄沙，方才完全消减了光明之剑的恐怖威能。
乌船盗抹了抹满头的大汗，指着船上由木雕化作的怪物问道：“你可识得此物？”
轩辕翼摇头。
“此物出自黄泉，名叫黄泉蜮，口中喷出的乃黄泉之沙，着实厉害。方才我已经败了，可你若能击败黄泉蜮，我便心服口服，诚心诚意地信了你的道。”
说至此，乌船盗不待轩辕翼拒绝，手中的乌木桨在虚空中虚画出一道怪异的符咒，这时在乌船盗身后出现了黄泉幻境，黄泉掀起滔天巨浪，巨浪之中出现方才那只黄泉蜮，黄泉蜮张开巨口，向轩辕翼喷出漫天黄沙。
黄沙漫天，其中裹挟着怪异的气息，轩辕翼紧闭双目，脑海之中生出淡淡的日月虚影，手中的天命剑徐徐挥动，虚空中被刻画出一道璀璨的剑痕，黄泉飞沙袭来，剑痕中飞出无数闪耀着日月辉光的剑影，剑影没入黄沙，在那一瞬，黄沙仿佛被凝固了一般，日月光华在黄沙中显现出来，漫天黄沙不再受黄泉蜮控制全都落入沉羽河中。
黄泉蜮受日月圣光照射，大受震荡，它心生怯意，复又化作木雕回到船头。
乌船盗看着眼前的一切，叹了一口气道：“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随后不再说话，拿乌木船桨往河中一点，乌木船眨眼间便到了河对岸，轩辕翼对乌木盗说道：“我看你是重信守诺之人，不要忘了你今日的允诺。”
乌船盗面有愧色，说道：“方才与公子交手，从公子剑法中感受到凛然正气，公子的道果然是正道，我虽是草莽之人，但对公子允诺不会相忘。”
轩辕翼和日月圣熊上岸之后，轩辕翼转身对乌船盗笑道：“今天却不知是我渡了你，还是你渡了我！”
乌船盗也不说话，在乌木船上向轩辕翼拱了拱手，随即乌木桨一点，乌木船飞也似地驶离河岸。
河上习习秋风送来乌船盗粗豪的歌声：“我今身在江湖上，快意恩仇独来往，一朝闻得君子道，是非分明心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