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同服金丹
隗地,刚建成不久的行宫内,文篼夫人的寝室之中,襄王和文篼相对而坐,襄王紧握着文篼夫人的双手,目中露出激动之色:“我朝的季国师以连云国进献的扶桑椹果炼得万寿丹两枚,服之可寿达万载,但我不愿一人独享,故而特将此丹带来,与夫人同服。”襄王起身打开面前桌上的锦盒,一股天地间的清纯之气登时充满整个房间。
文篼夫人闻到万寿丹的香气,精神为之一振,赞道:“到底是扶桑椹果炼成的丹药,果然不是凡品!”
襄王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美酒,然后又从锦盒中拿出一粒金丹,将酒杯和丹药递给了文篼。
文篼接过丹药和美酒,美目中含着万种柔情,她缓缓将酒杯举起,这时襄王将长长的手臂伸过来,绕过文篼的手臂,沉声说道:“今后你我二人以万载之年,共琴瑟之欢!”语毕,二人将金丹放入口中,以杯中美酒送服金丹。
丹药入腹,一股股天地灵气在两人经脉间游走,慢慢壮大他们的经脉,滋养他们的身体,浑身的舒泰、清明,让襄王和文篼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美酒下肚,丹药作用下酒力上涌,襄王与文篼都已微醺,他们相扶着躺到了文篼的卧榻之上。
两人四目相对,目中充满缱绻之意。
文篼双腮微红,醉态尽显:“每次我都暗暗发誓,不再见陛下,可每次听到陛下的消息,我就忘记了当初的誓言。”
襄王无语,将文篼揽在了怀中,文篼听到了襄王那怦怦的心跳,感受到了襄王怀中炽热的温度。文篼闭着眼,迷醉在这种感觉中。文篼的脑海中一直有一道微弱的声音在告诫她:她与襄王的感情只是一杯鸩酒,饮鸩止渴不会有善果,但与襄王的畸恋却又让她找到一种放纵的快感。她能想到世人会在背后如何非议他们,她也确实在背地里像她方才所说的那样下了千万次的狠心,要与襄王断了这段孽恋,但她始终在果决和藕断丝连间游离,最终她明白所谓的立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放纵而自责,快乐而痛苦,文篼始终陷在这种矛盾之中。
文篼看着襄王,目中带着笑意,可不由自主地却从那一双美目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襄王看了,赶紧拭去文篼脸上的泪珠,问道:“你怎么哭了?”
襄王一追问,文篼的情绪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不由得哽咽起来,泪水像决了堤一般,潸然而下。
襄王见状,扶起了文篼,皱着眉问道:“是不是你那儿子,如今的东山国主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文篼摇头。
“那是不是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文篼见襄王着急了,就止住了哭泣,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方才突然想起这样一句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啊,就算寿达万载又能怎样?到头来难免好事终了,化为白骨。”
襄王轻抚文篼肩头,安慰道:“今生有你相伴,他日共赴黄泉也此生无憾!”
襄王与文篼方才明明满心欢喜,现在却心生悲凉,所谓乐极生悲不外如此。
沉默良久,文篼忽然道:“近来听闻些消息,总心中惴惴,不得安寝。”
“却有何事担心,说来听听。”
“陛下能否觉察,如今大夏虎狼环伺?”文篼语气中透露着忧虑之意。
“哦?”襄王不置可否。
“听闻失落之地的蛮主找寻到了药神,欲请药神培育彼岸花,以彼岸花清除毒瘴沼泽上空的剧毒瘴气,八蛮凶猛,倘若失了毒瘴沼泽这条屏障,我大夏该如何抵挡?”
襄王摇头:“夫人不必担心,那彼岸花我已经遣人铲除,一棵也没给蛮主留下,那药神纵有通天的本领,总不能无中生有吧。”
“再有那华国,新任的国主轩辕翼,斩玄衣门徒,获天命宝剑,坊间多有传言,说那轩辕翼是天命之人,将取大夏而代之。”
襄王面露不屑:“偏处一隅的小国何足道哉,我大夏气运万年,那华国与我大夏相斗,无异于蚍蜉撼树!”
“还有那穷桑,据闻和玄衣门多有勾结,东海诸国人人传诵这样一句话:五星连珠,大厦将倾,龙腾东海,穷桑将兴。”
“那风执确实有虎狼之意,前番讨伐,因路途遥远,鞭长莫及,才无功而返,既然强攻不得,就只能采取怀柔之策,我已经与穷桑公主,风执之妹订婚,欲在下月择一黄道吉日完婚,到时穷桑与我大夏联姻,想必风执不会再有反意。”
“方才我所说的三股势力,始终是大夏的心头大患,如果不除,终于大夏不利。”
“夫人多虑了,我大夏千年根基,岂是那些小国蛮族可比?更何况,我大夏背后还有神女峰撑腰,那些宵小能奈我何?”
文篼僻处隗地,但于当今天下之事了若指掌,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确实不易,而襄王却不以为意,他自信满满,认为高枕无忧,却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说到底,在襄王看来,文篼只是一介女流,刺绣女红,凡此种种才是她的本分,说到如今的天下大势,她哪里会懂,更别说那些治国安邦之策了。
“下月我与穷桑公主完婚,我想请东山国主替我主持婚礼,你意下如何?”襄王问文篼道。
文篼点了点头:“若与穷桑联姻,安抚一下他们也是好事。”
襄王见文篼并无争风吃醋之意,心下欢喜道:“娶那穷桑公主只是权益之计,她进我大夏王宫,我不会多看她一眼。”
“陛下不可,”文篼道,“事关大夏万年基业,凡事皆要慎重,陛下既然将穷桑公主娶进王宫,就要敬她,爱她,切莫因我而薄待了她!”
文篼如此“深明大义”,襄王心中爱意翻涌,一下将文篼揽入怀中,襄王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若能如此,夫复何求?”
此值冬季,两人身上却燥热起来,襄王呼吸急促,文篼眼神迷离,寝室内的灯突然熄灭了。窗外,凌冽的寒风从野猪岭的垭口间吹来,片片雪花自漆黑的天幕上无声洒下,在这漫长的冬夜中,一场大雪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