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 1
她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没有噩梦，没有惊醒。
周身被结结实实的护着，每一寸肌肤都柔软包覆，裹挟着密不透风的暖意。
她贪恋这种温暖，舍不得醒来。
她蜷起脚，将自己裹进被窝里，往更暖和的地方靠。
“醒了。”
醇厚的男低音，声线带着略显疲惫的沙哑。
秦浅的心，猛然一紧。
在巨大的震惊中睁开双眼，半晌没有眨动。
这陌生而清晰的声音，分明就贴在耳际，有近在咫尺的温热气息掠过那一片的敏感。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将贴在心口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些。
“怎么了，不舒服吗?”
男人的手从消瘦的肩头移开，拨开她额前的乱发，宽厚的掌心覆上她的额头。
她的额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他轻轻拭去，说道:“别怕。”
他的声音和他的动作一样，深沉而温软。
心跳突然漏了好几拍，秦浅狠狠攥紧了手心，尖利的指甲嵌进肉里，扎得生疼。
刚刚从睡眠中苏醒的意识，在快速的回忆和整理之后，越发明朗。
竟然，是梦。
梦会醒，会破碎。
她意外踢到他，轻易就击碎了她的梦，犹如一盆冰冷的水浇下来，生生把她带进了残酷的现实。
她以为的温暖，她贪了心的温暖，是错觉，是与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相拥而眠的错觉。
他们都光着身子，以体温彼此依靠。
她窝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鼻尖萦绕的尽是咸涩的气息。
她忽然觉得胸口闷得难受，喉咙被一双无情的手死死扼住，透不过气。
深灰色的落地窗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仅有微弱的光线在房间里游走，朦胧照见白净的被单和床上的人。
滑落瘦弱肩头的一角，被重新掖好压实。
他的动作很轻，许是察觉到了她的不适。
他默默拥着她，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肩膀上。
时间在缓缓流动的空气里静止。
没有手足无措的尖叫。
没有无地自容的羞愧。
没有声音。
如此平静。
平静的有些诡异。
她的身子僵着，紧握的拳头贴在心口。
耳边响起的只有沉稳的心跳声，怦、怦，一下、一下，带着力量的节奏。
许久。
她抿抿唇，艰涩开口，说道：“转过去。”
“嗯?”
他低下了头，瘦削的下巴抵住她的头发，有坚硬的触感。
他大概因为她突兀的，需要时间去反应的话分了神，原先紧密的怀抱有了片刻的松懈。
秦浅直接抽离出来，翻了一个身，再略微向前移了几寸，低下头，为他腾出了胳膊。
盖在他们身上的只有一床被子，她的举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半边身子离开先前的温暖，有冷风趁虚而入，袭来阵阵凉意。
可是，于她而言，这种程度的冷算得了什么。
不会再有任何一种冰冷，可以抵得过此刻她心里的绝望，那种死灰一般，透凉的绝望。
她枕着自己的手掌心，蜷在床沿，失去焦点的目光长久遗落在眼前那一片的虚无，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