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账 9
又做梦了。
梦很长，很乱。
像碎片一样散开，每一个画面都残缺着。
梦的尽头，僵硬到麻木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来，手脚放开，飘落在冰凉的空气里。
“秦浅，你醒醒！醒醒！”
乔歆染跪在她的身边，轻轻摇晃她的肩膀，急切的嗓音带着隐忍的哽咽，一遍遍呼喊她的名字。
激烈的打斗声，叮呤的金属碰撞声，混杂着各种物体断裂的咔嚓声，在耳旁嘈杂地响。
越来越多的大块头，伴随着沉重的闷响，轰然倒塌，狠毒的咒骂，凄厉的惨叫接踵而至，一下、一下撕扯着她的意识。
紧贴在水泥地面上的脊背，像是置于锐利的刀阵之上，痛不可抑。
手指在剧烈的疼痛中弯曲颤动，泛白的指节扣上地板，她缓缓睁开眼睛。
乔歆染的脸，闯入从模糊到清晰的眸光里，有从死水中逐渐复苏的生气。
撂倒最后一个企图从后方偷袭的人，苏则将秦浅背起来，漠然穿越一地的哀嚎，走向集装箱外的越野车。
汽车在摇摇晃晃中行驶，秦浅靠在乔歆染肩上，冰凉的手指被紧紧握在潮热的掌心里。
她睁着双眼，煞白的脸上，嘴角干裂出血，空洞失神的目光长久凝滞在同一个方向。
灌木丛立，道窄崎岖。
颠簸了许久，视野仍未见开阔。
车内开着空调，温度调置在恰好的强度，虚弱的身体渐渐回暖。
秦浅艰涩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间？”
“下午了。”乔歆染说。
“几点？”
“四点一刻。”乔歆染低头看看手机，又侧脸望向窗外，声音带着心有余悸的急切。
“去耀空间。”
“什么？”
“我要去面试。”沙哑的声音稍稍提高了音量。
乔歆染即刻反对，“秦浅，你疯了。你现在什么状况自己不清楚吗？”
疯的不仅是秦浅，还有苏则。
乔歆染絮絮叨叨的反对声还未停息，苏则已经在不声不响中，将车开上了环线。
上车前说好的去最近的医院，被他抛在了脑后。
乔歆染眉心微蹙，冲前面的座位斥责道：“榆木，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榆木，是因为她懒得再加两个字。
一路上，苏则跟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他身手矫健，形迹不定，寻找秦浅的过程中，她好几次被他丢掉。
最后一次，他一溜烟就不见了，她在一堆集装箱前像无头苍蝇一样撞门，回回扑空。
后来站在迷宫一样岔口之间，依稀听见某个方向传来惨叫声，马上心急火燎地跑过去，才看到已经被他救下来的秦浅，和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
看上去也就二十刚出头的小年轻，长得眉清目秀的，却总是我行我素，不把她这个年上姐姐放在眼里。
乔歆染本就憋了火，此刻更是满得要溢出来。
“你聋了？还是脑袋被门夹过了？”
“秦浅现在还不清醒，你也不清醒吗？”
“你这根不开窍的榆木！你气死我了！”
“去医院！”
乔歆染已经气到脸色铁青，那边愣是一个反应也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