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我羡慕你
古洛定睛一看，梁羽生拿着个酒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你……还没睡啊你。”梁羽生斜眼瞥着古洛，打了个饱含酒气的嗝。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他抚掌大笑。
“哪里好了，如此良夜，还睡不着。”古洛淡淡笑道。
“你还没睡着，就可以陪我喝酒了，哪里不好呢。”梁羽生瞪了古洛一眼。
“古洛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的。”梁羽生痛饮一大口，摇摇晃晃道。
“嗯？”
“我羡慕你，自由啊，我羡慕你，是多么的自由啊！”他张开怀抱，像是要拥抱大地，拥抱天空。
“而我，却是神殿牢笼里的一只鸟儿，永远也看不到真正的天空。”他再狂灌一口酒。
“这天空，这大地，就是世间最大的一个牢笼，我们人，又有谁，不是牢笼里的一只鸟儿呢。”古洛低下头，淡淡地说。
梁羽生怔了一怔，将酒瓶塞到古洛手中，“喝！你喝！”
他大叫，大笑。
“你说的，可真好。”他拍着古洛的肩膀。
“可是你知道吗，你说这些，是会被神殿的人抓去砍脑袋的！”
“你不就是神殿的人吗？”古洛淡淡地笑。
“那你还不抓我回去？”
“我……我……”梁羽生忽然笑了，笑得很是奇怪，像是哭。
“你说，人是为什么活着的呢？”他忽而问，很是认真。
“神典上说的是，我们是为神而活的。”
“作为一个神殿中人，而且还是神殿里的四大司座之一，你会有这样的想法？”古洛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弄清楚。”梁羽生摇头。
他从古洛手里夺过酒瓶，猛灌一口。
“从小我就生活在神殿，我的父母，都是神殿里的人。”
“他们从小就教会我，要信神，要虔诚地信神，我就信了。”
“小的时候我信了，因为我还不懂事，我只知道，要听爸妈的话。”
“现在，爸妈已经不在了，我也没有必要听他们的话了。”
“我要和你说一个秘密。”
梁羽生忽然认真了起来，抓住古洛肩膀，抓得死死的。
“你要答应我，不要说出去。”
古洛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应该说这话的，你应该也是这类人吧，又怎么会说出去呢。”他忽而自嘲地摇头。
“你相信，真的有神嘛？”他问，随意地问。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大逆不道的问题，每一个人都不应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特别是神殿里的人，更加是不可能。
梁羽生是神殿里的人，可他却问了。
古洛沉默了，他有些猜到，梁羽生今晚说的话肯定是惊世骇俗的，可却没有猜到，会是这般的惊世骇俗。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在很久很久之前，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有一个小山村。”
“小山村，位于这世间最为偏僻的一个地方，自世界存在以来，就一直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的老人开始说一个故事。”
“他们说，千万不要走出这个村子，只有这个村子才是才是最安全的，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有无数的妖魔鬼怪，万万是不可以出去的。”
“一开始，人们是不信的，可渐渐地，有几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出去了村子，不再回来之后，村子里的人，渐渐相信了老人们的话。”
“他们不再幻想村子外面的世界，只是用心地耕地种田，过好简单的生活。”
“如果一直都这样下去，那么，这个村子里的人，就真的是与世隔绝的了。”
“可后来，有一个年轻人，他死也不肯相信老人们说的话。”
“他很冲动地，踏上了离开村子的道路。”
“在路上，他渐渐发现，危险与困苦，是多么的多，多么的令人生气退却之意。”
“而且他还发现，一路上，都是尸骸，那是之前的试图离开村子的年轻人，死于艰苦的路途之上。”
“这个年轻人想要回去了，可在他的想象中，外面的世界，应该是很精彩的。”
“这给予了他很大的动力，他最终坚持了下来，历经千辛万苦，走出了村子。”
“走出村子的那一刹那，他发现，村子里的人，都是错的。”
“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村子外面的世界，精彩极了，美好极了。”
“他欢呼，他雀跃，他已经不想再回到村子里去了，和这儿想比，村子里的世界，根本就不算什么。”
“但他并没有就这样走了，就这样离开村子，走向外面的世界。”
“他想，如果自己就这样走了的话，那村子里的人，岂不是依旧认为，外面的世界是险恶的，是充满妖魔鬼怪的了！”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踏上了回村的道路。”
“路途遥远，艰难险阻，难以计量，但毕竟，他走过这条路，有些经验。”
“最终，他成功地回到了村子里，也成功地将外面的世界，是美好的这个事实，告诉了村民们。”
“所以最后他们都走出了村子对吗？”梁羽生插嘴问。
古洛静静地看着梁羽生，静静地摇了摇头。
“并没有。”
“为什么？”梁羽生很是惊诧。
“村子里的人，将他给杀了，他们并不相信他说的话。”古洛缓缓道。
梁羽生沉默，许久才道：“为什么跟我讲这个故事？”
古洛夺过酒瓶，缓缓喝了一口酒：“一千个读者眼里，有一千本红楼梦。”
“这是我故乡的老话。”
“故事只有一个，但在不同人眼里，就会有不同的故事。”
“你心里是怎样想的，故事就会变得怎样。”
他看着古洛的眼睛说。
梁羽生忽然觉得，古洛的目光灼不可视，他不由自主地，就低下了头。
“我倒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了。”古洛道。
“你今晚，为什么这么多问题？”
梁羽生沉默，夺过酒瓶，往嘴里灌酒。
“这里的月光很美，”他仰头看月，“比裁决神殿那儿的美多了。”
“我很快就要走了。”
“神殿叫我回去，执行任务。”
他忽然道。
“什么时候？”古洛吃了一惊。
“信上说的时间，是后日中午。”
“那你还不动身，不然后日中午可赶不到裁决神殿。”古洛一怔，笑道。
“这里的月色很美。”
“我还不想走。”梁羽生摇头。
古洛想了很多，最终还是是什么都没问。
“你喜欢就好。”他拍拍梁羽生的肩膀。
“我当然喜欢。”梁羽生轻笑。
“可我更喜欢你的炒黄豆子。”他拍拍空荡荡的布袋。
“吃完了，你再做些吧。”
“真是一个吃货！”古洛苦笑。
“明日给你做更多的。”
他伸手去拍梁羽生的肩膀。
梁羽生应声而倒。
呼呼的鼾声响起，他竟然已经酣睡。
“能睡着，也是种福气啊！”古洛幽幽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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