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脚，伸过来。”阮清渊拍了拍自己的腿，明在自觉地将两只小脚送上去。

  温热的手掌抚过她的脚心，明在缩了缩，有些痒，有些麻。

  然而才缩了那么一点点，阮清渊就将两只脚给捉了回去，顺势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寒从脚起，每每跟你说你都不听，以后落下病根，别找我哭。”两只袜子已经穿好了，阮清渊这才嫌弃似的放开。

  “可是穿上，我热。”明在眨了眨眼睛，盯着又穿好的袜子皱了皱眉，脚趾头在袜子里动了动，真的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阮清渊嘴角抽了抽，热？

  行，一直都知道这丫头不畏寒。

  “过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一块位置，阮清渊唤道。

  明在乖巧地坐过去。

  “女孩子家，就得像个女孩子的样子，又是蹦又是跳的。”白皙修长的手指穿过明在的黑发，乱糟糟的羊角辫在男孩子的拨弄下，又灵动俏皮起来。

  “四哥一走，没有人给我扎头发了。”

  小丫头哭丧着一张脸，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学着自己扎，或者去让奶娘给你扎。”

  “奶娘扎的没有四哥扎的漂亮，你看别人都说我比长命好看呢！”头发扎好了，明在转了个身，对着阮清渊，骄傲地甩了甩头。

  明在长的好看，不仅仅是比长命好看，阮清渊敢打赌，这世上九成女子的样貌都比不过她，尤其是眉心那颗墨绿色的痣出来的时候——那颗痣，明在刚刚出生的时候还是翠绿色的，一个月后就成了墨绿色，再一个月后，那颗墨绿色痣就没有了，是，没有了。偶尔会显现出来，衬得这张脸更加精致漂亮，因此，阮山河更加喜欢。

  他也喜欢。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一朝一夕都是在自己的眼睛底下长开的。

  “我不在府内，不可捣乱，否则回来少不了一顿打。”

  “四哥经常这样说。”

  “这次说的是真的。”

  “四哥也经常这样说。”

  阮清渊抚了抚额，看见明在眨巴着眼睛，一脸的鬼灵精，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四公子，阮清好又来了。”隔着门，姜纸砚的声音已经先行传了进来。

  听语气，姜纸砚对阮清好十分不耐。

  可是又没办法，人家是阮家的五小姐，是阮家三代唯一一个女孩子，娇贵的很。

  “什么叫又来了？”阮清渊皱起的眉头还没有舒展下去，一道女声便炸在门外。

  阮清好是阮武三夫人赵汀所生，只比明在小三个月，可谓享尽了阮府的宠爱，不过用阮清渊的话来说：“我还没有见过长成孔雀样子的猪。”

  阮府上下，偏偏阮清渊十分不喜欢这个五妹，当然，这个五妹也不喜欢他。

  至于为什么总是来他的梅花苑，这就得问明在了。

  “出去说话去。”眼看着阮清好就要进来了，阮清渊立马抱下试图脱袜子的明在，急急地下了一道命令。

  然而，阮清好已经闯进来了。

  “明在，我想到同你交换的条件了。”阮清好的个头不高，又有些微胖，加上冬天穿的衣服多，所以整个人有些臃肿。彼时，她正在用食指指着顺利脱掉袜子的明在，高抬着下巴，像极了长成孔雀样子的猪。

  阮清渊看着那根伸出来的食指，面露不悦。

  身边的明在拍了拍手，晃了晃脑袋，问：“你说，什么条件？”

  “我爹说，过了冬至，我就可以去私塾了，我可以学认字，学读书，你若是愿意，我学了回来教你，如何？”阮清好依旧保持着高抬下巴的动作，面色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在阮城，过了八岁便可入学塾学读书写字，阮家的孩子进私塾，然而，无论学塾还是私塾，都有个一样的规矩，就是进来的孩子，一定是正经人家的孩子。

  就是说，这孩子是有名有姓，有爹有娘的。

  明在就不行，她没有姓，没有爹，也没有娘，进不了学塾，更进不了私塾。

  “所以，你教我读书写字，我教你习武？”明在先用手指指了指阮清好，又用手指了指自己，脸色诧异。

  这段时间梅花苑频繁被这五小姐光顾，便是因为这五小姐心高气傲，不喜这府里的女眷只有一个明在会武，也要学。可是阮家是有规矩的，女眷不得习武，偏偏这五小姐钻牛角尖里出不来，阮山河不给她找师父，她就找上了明在，明在也喜欢闹，便说，不能白白教她，得拿东西来换。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

  “正是。”阮清好点了点头，一头的簪子碰的叮当响。

  明在也摆摆脑袋，羊角辫倒来倒去：“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