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泽明娃

  众人听得此言，俱是一惊。

  阮清深也没想到这危险的话题会引到自己身上来，刚准备开口说话，阮山河便沉着嗓子问道：“你要问清深什么？”

  秦卿看了看阮清深，然后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引虫香拿出来，引虫香很短，两指长不到，秦卿手上有一小捆：“冒昧了，三公子。五小姐前几日出了意外，身为她的暗卫，我不得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今日回来我先去三公子的兰花苑走了一遭，不知三公子可否能同我解释一下，你房间衣橱里的屉子里怎么会有引虫香呢？”

  还是这么多引虫香！

  正厅里的人已经被刚才那副场景吓坏了，以为这次又会引一堆虫子过来，战战兢兢地想溜出去，师允熠在一旁鄙夷：“没有磨成粉的引虫香引不了虫子。”

  这些人还真是胆小！

  阮清深有些慌张，新娘子唐氏也因为这番话，连看阮清深的眼神都变了，秦卿却随即对着阮山河开口道：“阮城主，金秋开学那日，五小姐拿了阮清深送来的香囊，结果到了晚间，五小姐因为打盹，没注意，虫子爬了满身，我引走了毒虫，但是数量过于庞大。要不是五小姐及时给自己点了穴，只怕虫子已经侵入五小姐肺腑，这一条命就得完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阮清深站出来，他本就有些胆小，现在被秦卿这么咄咄逼着，整张脸都是不正常的红色，想辩解，然而脑子里一片空白。

  “阮清深！”阮山河吼了一声，将正厅的桌子都震动了，阮清深当即就吓得跪了下来，紧跟着跪下的，还有二夫人马氏。

  “爹，深儿那么乖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马月言哭哭啼啼，将阮清深护在身后，“一个是他的大夫人，一个是他的妹妹，深儿怎么会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马月言这眼泪说掉就掉，身子哭的一震一震的。

  “对了，马夫人，五小姐的香囊据说是你做的？”秦卿凉凉地开口，马月言正抽着，一听这话立马抖了抖：“你这姑娘！是要怀疑我们母子两个不成？心肠可不要太歹毒！“

  师允熠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马月言是哪类人呢？大抵就是她父王后宫里那些女人吧，还是活的最不长久的那种！

  “月言！”阮武呵斥了一声，直接将人拉起来扯到身后，自打五年前跟兰芝的事情败露，阮武在阮府几乎就没什么地位了，不过他的三房夫人倒是都挺贴心，因此看这时候情况不妙，赶紧就将人拉走了。

  阮清深还跪在地上。

  “祖父，祖父，那个香不是我弄的……”阮清深笔直地跪在地上，不过跪在他旁边的人又换了。

  阮府六小姐，阮清好，“咚”地一声也跪了下来。

  这……前仆后继的啊……

  阮清好的娘赵汀直接刷白了脸，她想去将这个女儿拉起来，可惜阮武拦着，赵汀就胆小一妇人，只能眼巴巴地盯着阮清好，心里叫苦。

  “祖父，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了，马妈妈明明也给我做了一个香囊的。”说着，她将腰间的香囊拿出来，跪走着递给阮山河看，“这是我前些日子央着马妈妈做的，私塾里蚊虫多，这个可以驱蚊，但绝不会像方才三嫂引虫那般厉害，况且我也没出什么事，怎么可能是香囊的问题？”

  阮清好是念着平日里阮清深对自己多有照顾，此时不求情，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她人微言轻，阮山河虽看了一眼，但依然没打算放过阮清深。

  “去，找宋止息过来，将阮清深和马月言都送去虎狮营，好好审问。”

  虎狮营！宋止息！

  天知道，这两个名字在阮城代表着多大的绝望！

  阮清深和马月言当场就吓坏了，阮清深也急急跪走到阮山河跟前，抓住阮山河的衣角，直接就哭了出来：“祖父，这事果真不是我做的。明在妹妹，你也觉得是我害了你不成？”阮清深又看向明在，他一个二十岁的男孩子，在一个十二岁的姑娘跟前，哭的泪人似的，明在不忍，可惜这件事四哥早已关照她不要插手，于是狠心别过脸去。

  阮清深哭得便更加狠了，道：“祖父若真要觉得是清深做的，便不要再迁怒我娘了，虎狮营是什么地方？我娘腿有寒疾，受不得苦，我自己一个人去便是了。”

  马月言一听，也哭凶了，也不管阮武拦着，直接耍疯似的冲了出去，拽住阮清深的胳膊，嚷道：“你个小崽子胡说什么？！这什么什么香明明是为娘做的，要你去什么去？我是你娘亲，做错了事要你担着，算什么狗屁东西？！”马月言性子暴躁，这要不是看着那么多人在，搁平日指不定多少难听的都说出来了。阮清深就是怕她这样，于是这么一吼，他的哭也止住了，只愣愣地看着马月言。

  “爹，你要非得觉得是香囊出了问题，是香囊害了你的宝贝明娃，我啊，一人做事一人当，送我一个去虎狮营就是了。”她将阮清深推开，狭长的吊梢眉一挑，模样还有些凶。

  也是，她平日里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一直没说的柳静怡也开口了，不过这话是对阮清好说的：“六姑娘赶紧起来吧，地上凉，别也因着落下寒疾，你现在年轻看不出来，大些便有苦头吃了，你看看二夫人，腿疼的时候两三天的都下不得床。”

  这话倒像是在劝阮清好的，可是明在听着，却是知道这主母也是在暗暗提醒祖父马月言的腿疾呢。

  还真是会做人。

  宋止息很快就来了，看着装饰的喜庆的正厅里，众人畏畏缩缩，地上还跪着两个，阮明在扶着阮山河站在前头，其余的人大气不出，也敛了敛神色，径直到阮山河跟前行了个礼：“城主。”

  “将这两人都带去虎狮营吧，好好审审引虫香这事儿，哼！”阮山河并没有因这人那人的劝解而有所缓和，直接给宋止息下了命令。

  不管阮清深和马月言如何哭喊冤枉，宋止息都以其强硬手段直接将人带走了。

  正厅里一片狼藉，阮山河被这么一闹，更乏累了，咳嗽了好几声，明在没敢耽搁，送阮山河回房。

  柳静怡留下来收拾这残局，唐氏坐在桌子边哭哭啼啼，柳静怡哄了半天她也不肯挪窝，师允熠见了忍不住嚷道：“哭什么哭啊，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人死了，最烦你这种娇滴滴的姑娘！”

  语毕，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阮府里一众柔弱的女子实在入不得她的眼，噢……除了阮明在那丫头稍微好些。

  哎！到底不像是他们熹国的女子，十成里少说也有七成的女子都是可以换上裤子上战场的！虽说本领不行吧，但是为了保家卫国，用身体挡刀剑也不在话下。

  怀念啊……

  明在一路扶着阮山河回松竹苑，沈贵也跟上来了，一边一个，阮山河笑道：“我这是有多老了？要你们两个……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自嗓子口便涌出一汪血来！喷的衣服上地上都是。虽然是晚上，看不真切，但是明在清晰地感受到那喷血跟风过一样，她扶着阮山河，刚刚祖父整个人都在颤。

  “城主！”

  “祖父！”

  明在这是第一次碰见阮山河吐血，当下手忙脚乱，沈贵却是熟悉，直接让阮山河撑在自己的肩上，将人半扛进内室。

  “五小姐，烦你照看着一下城主，我去找一下蓁蓁将城主的药拿过来。”沈贵将阮山河放在床上，对着明在急急说了一句，明在点了点头，这才坐到床沿上，拿出自己的手帕，开始擦拭阮山河嘴角的血渍。

  因为现在点着灯，所以阮山河喷了多少血，明在看得清楚，鼻尖一酸，道：“祖父身子严重到这种程度，也想着瞒着我？”

  阮山河还在喘着气，他紧紧地闭着眼，身体发着虚汗，然还是扯出笑，对着明在的方向道：“你还……不是，瞒着……祖父？引……虫香一事，我还不是……被，瞒住了？”

  明在叹了口气，说不过祖父。

  “祖父可找闵大夫看了？”

  “五小姐，帮城主看了，药还配着呢。只是闵大夫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日日这么慢慢养着。”蓁蓁端着药进来了，听见阮明在问话，连忙替阮山河答了。

  “我来吧。”明在接过药碗，又问蓁蓁，“这药时时都备着吗？”沈贵出去也没多少时间，这药这么快就端上来了，看来早早就熬好了。

  “是的，城主每日都有可能会吐血，所以我们得时时熬着。”

  明在刚喂了一口，听蓁蓁这么说，心里不免有些担忧，祖父这样子，果真是阮清好之前跟她说的那般，没有多少日子了吗？

  “你先出去吧，祖父这里有我。”

  “是，五小姐。”毕竟这五小姐是城主手心上的姑娘，交给她也放心。

  明在继续给阮山河喂药，谁料蓁蓁刚走到门口，阮清临来了。明在听见蓁蓁说了声：“二公子来啦。”不由得也抬头看了一眼。

  目光这么一移，因此没注意到阮山河一瞬紧绷的身子。

  “五妹妹在啊。”阮清临走过来，他个子也挺高，站着有股子压迫人的气势，而且与人没有笑脸，许是常年跟着阮山河，所以性子更加冷漠，阮明在没有计较这个，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她准备继续喂药的手突然被阮清临拉住，一抬头，撞进阮清临阴暗的眸子里，明在不解地皱了皱眉。

  “二哥想干什么？”虽然不情愿叫一声二哥，但是毕竟是在阮山河跟前，她不想惹得阮山河再操心。

  “五妹妹平时没有照顾过祖父，还是二哥来吧。”阮清临的力气竟然莫名的大，直接将药碗从明在手里夺了去，然后撩袍坐在床边上，“祖父平日里都是我照顾，这喂药一事也有讲究，像你这么一大口一大口的喂，呛着祖父怎么办？”

  明在被这么一训，也知道自己笨手笨脚，乖乖地给阮清临空出地方，不过还是在一边待着陪着阮山河。

  “五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吗？”阮清临状似无意地开口，一双寒眸看着眉头紧皱的阮山河，又语气沉沉地问向明在。

  “本就没什么大事。”阮明在回得随意，她不是很想跟这人说话。直到阮山河突然再次开口，对着明在道：“明娃，你去找清渊过来，我有话同他讲。”

  明在这才起身。

  待女孩子的脚步声走远了，阮清临也将最后一口药喂完了，他掏出随身带的藏青帕子，仔仔细细将双手擦了个遍。

  “阮清临……我警告……你，不要妄图……对……明娃不利。”

  阮山河睁开眼，死死瞪着阮清临，目光阴森。

  “呵——”

  虎狮营。

  宋止息刚把人带到虎狮营，就看见有两个人等在营口，一个阮清渊，一个秦卿。

  她让隐卫将嚎累了的马月言和吓得不轻的阮清深先关起来，这才踱步过来。

  “四公子怎么过来了？”上一次阮清渊来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来叮嘱你，这母子两个好生看着，务必不能让任何人靠近。”阮清渊看着宋止息，又看了看阮清深被带走的方向，眉宇之间有化不开的复杂情绪。

  “看着？”宋止息皱了皱眉，“城主让我好好审问。”

  “不用审问。”阮清渊打断，让秦卿将发现的引虫香交给宋止息，“明丫头的事和今日唐氏的事，不是他们两个做的。”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幕后之人是谁，但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这母子俩与之没有关联。

  这句话，虽然不能完全说服宋止息，但毕竟是阮清渊发的话，所以她也不再多问。

  阮清渊离开前，又嘱咐了一遍不许任何人靠近这母子俩个，末了又加了一句，“虎狮营的人，去查查二公子吧。你明日再去兵器场走一遭，看看祖父的那几个心腹现下如何。”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泽明娃》，“或者rdww”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