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陪你看雪
长命看着明在,小丫头目光急切而有些凌厉,好像做一丝一毫的隐瞒都逃不过这双黑濯的眼睛。
长命硬着头皮道:“四公子……去找人救你了。”
只是长命有些不解,明在现在的样子是好了,可是也没见什么人来过啊,四公子也没有人影……
这是怎么好的呢?
长命顺势也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明在却听得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
是幽冥,定是幽冥不错了!
她的蛊毒就是幽冥种下的,四哥只有去找他才能救下自己,现在自己无碍了,那幽冥必定是来过了,只是四哥却没有回来……
明在心中一紧,跟着脑子一转,便立马要从床上下来,长命见状慌忙拦住。
“你快躺回去!这是想做什么?小命不要啦?”
长命只知明在担心阮清渊,却不知其中凶险,于是板着脸又将阮明在给拉了回去。
明在现在虚得很,她平时的力气不输姜纸砚,现在被长命轻轻一拽就只剩下扑棱的劲儿。
“瞧瞧你这副样子,还准备上哪儿去?”长命怪道,又赶紧将明在往被子里塞,却见明在一副还没有回魂的样子,突然眉心一跳。
这丫头,刚才不会只是“回光返照”吧?
她一颗心又提起来,在明在眼前招了招手,放缓了语气问:“明在?你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手,被明在的手握住,长命清晰地感受到,明在的身体还在颤抖。
“长命,四哥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晚上。昨天你在保和殿晕过去,四公子送你回来就离开了。”
那应该是过去了一夜外加几个时辰,明在的长睫颤了颤,从时间上看还很紧,如果幽冥要对阮清渊不利,那应该来不及。
更何况,她觉得幽冥并不想杀了阮清渊。
明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被刚才这么一吓,身体又出了一层虚汗,她抬起胳膊摸了摸后颈,觉得那里有些疼。
缓了会儿,心跳平静下来,她才又半躺下来,对长命道:“长命若是有四哥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自然。”长命见明在乖顺了,这才掖好被角念叨,“昨天晚上姜纸砚、秦卿还有行醉阿伯来过一趟,只是这宫里人多眼杂,不能久留,所以今日早晨便走了,秦卿还留在这儿,姜纸砚回了客栈,行醉阿伯好像是办事儿去了。”
明在听着可惜,姜纸砚和行醉她都好久不曾见了,谁知好不容易相遇一次,她也没醒着,下一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总会有机会的,四公子会处理好一切的,别担心。”长命安慰她。
与幽冥下完棋的魏子来觉得有些头疼,胸腔中有些闷,他送走了幽冥,让娄中定煮杯茶过来给他定定神,准备小憩一会儿再去慕明宫那边看看。
“皇上,左丞相在御书房外求见。”
正准备吩咐人去煮茶的娄中定去而复返,看见魏子来登时皱起的眉头,立马探寻道:“皇上劳累,用不用老奴暂且回了他?”
云容春是万泽末代朝堂上的风云人物,那个时候他还是刚刚成年的小子,不仅一片凌云壮志之心,连心智权谋都少有人及。
不过,末代万泽风雨飘摇,只有魏平阳这个丞相掌着各项大权,没有几年光景就亡了国。
这云容春是个眼力很好的人,早早就寄生在了魏平阳这棵大树上,加之自身也确实有些能耐,因此,大泽建国以后,云容春一跃成了吏部尚书。
等到魏平阳驾崩以后,魏子来即位。十五岁的魏子来年纪还算小,在天下八国之中还没有树立威望,在群臣百姓中央也缺乏能力,于是便升了云容春为左丞相,几乎把持着一半的朝纲。
魏子来对云容春这人是不怎么喜欢的,云容春老谋深算,计策多端,加之其根深蒂固的关系网,背地里攒下的那些银两交情,对他这个皇帝来讲,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回了,请进来吧。”
魏子来在椅子里直起身子,就着一边凉透了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稍微提了些神。
“微臣参见皇上。”云容春被娄中定带进来,态度还算恭敬地行了个礼。
“云丞相坐吧。”魏子来抬手指了指他下方的椅子,多半已经猜到了云容春此次来所为何事。
“皇上,微臣此次前来,是有一事想向您请教。”云容春直接切入自己的话题,小眼睛里的小眼珠子转得滴溜滴溜。
“噢?云丞相有什么事?”
魏子来蓦地勾起一个冷笑,那双邪魅的丹凤眼在此时恰到好处地发出淡淡的光,莫名有些摄人。
“微臣今日下了早朝,突然听了一些闲言碎语,说是皇后娘娘……被皇上罚了禁闭?”云容春皱着眉,“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上方的男孩子,然怎么听都有股兴师问罪的味道。
魏子来眼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心里想到,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云容春有两儿一女,云柒染就是云家小幺,自幼很受云家人宠爱,尤其是云容春,对自己的小女儿几乎宠爱到了骨子里。
“云丞相这是从哪儿听到的闲言碎语呢?”魏子来淡淡问道。
这……云容春一怔,他总不能说,这是他放在宫里的眼线回去告诉他的吧?
“是听一些管不住嘴巴的宫女说的。”云容春当机立断。
“这些宫女确实管不住嘴,什么真话实话都往外面说,倒是劳累了云丞相的耳朵。”
一直候在一边的娄中定,闻言一诧,随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觉得好笑,这皇上居然会“调侃”人了!
云容春的脸色却霎时变得很难看,这魏子来还真的承认了关了柒染的禁闭啊!
真是太不将他放在眼里了!
“皇上……这皇后娘娘到底是后宫之主,能做出什么天大的事需要关禁闭呢?这万一传开了,皇后娘娘岂不是成了那些阿猫阿狗嘴里的笑话?还请皇上多多想想……”
“云丞相,‘王公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后要是犯了天大的事,还能是仅仅关个禁闭么?二来,这事儿已然传开,朕若是就此收了旨意,天子言而无信,岂不是更加惹人笑话?还是云丞相觉得,皇后的脸比朕的脸重要?”
他年纪虽小,然大概是对云容春的不喜滋长了骨子里的反抗,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更确切地来讲,他最近是被云容春闹烦了,先是上奏重修太子府,后是为了防范他去慕明宫日日来御书房,现在云柒染刚出了事便又爽溜儿地跑来了。
这丞相哪里是个丞相?占着丞相的位置,操着皇帝的心!
云容春一脸菜色,这魏子来今日是吃了什么火药?竟然跟他叫起来了!
“皇上……”
“云丞相,柒染已是皇后,言行举止更应恰当,朕念她是朕的妻,惩罚已经减轻,只是云丞相如此这般护女,枉顾朕的旨意,朕倒要怀疑,丞相对这江山社稷的真心了。”
魏子来站起来,踱步到云容春跟前,硬朗的脸上扬着星星笑意:“人的手臂,不过二尺之长。”
太长了,那可不好。
云容春僵在原地,猛然觉得魏子来正在慢慢长大,他这个把权的左丞相,很有可能会被渐渐踢出朝堂。
想到这里,云荣春脸色一黑,重修太子府的事情,他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办成了!
同云容春说完话的魏子来显然也没有了小憩的意思,缓步出了御书房,见巴柯和朱颢澜都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面上讶异,走了两步才问道:“阮清渊呢?”
说话的先是朱颢澜:“属下在半路上见着幽冥师父往宫里来了,所以没有到幽台,半路折返了。”
他的速度比不过阮清渊,赶过去不过是多一份保障。
巴柯又接话道:“阮清渊已经回来了,属下刚刚过来的时候看见他了,不过他没有来皇宫,而是往自己的客栈去了。”
魏子来皱着眉想了想,阮清渊那人居然没有在回来的第一时刻就去找明在?
不过不找正合他的心意,于是稍稍卸下一些防备,去慕明宫了。
晚间的时候,魏长汉到了慈宁宫。
“恭亲王来了怎么不进去?太后娘娘还望了您许久呢!”
晚上下了雪,魏长汉站在慈宁宫宫门前站着发了会儿呆,他这两天脑子里都是魏承礼说过的话,内心压抑得厉害。
直到易瑛撑着伞小跑过来给他打上,才稍稍回了点神。
魏长汉扬起乖巧的笑,一边进去一边道:“本王好像是许久没有来母后这儿了,今日一来,竟有些恍惚了。”
易瑛笑着回了句“恭亲王说笑了”,两个人也进了后殿。
李繁锦照旧是那番端庄柔和的样子,魏长汉请了安笑道:“今日过来叨扰母后了。”
“煜儿这是说的什么话,天下哪儿有儿子叨扰母亲的道理?”
李繁锦让魏长汉来她身边坐,易瑛这才吩咐布菜。
“在恭亲王府住着可还习惯?”
“习惯,住哪儿不是住呢?”魏长汉笑道。
“你就是这性子,凡事不争不抢,自小便懂事乖巧,让人烦忧不得。”李繁锦面上喜欢,魏长汉却因此手指一顿。
不争不抢?
在母后的眼里,不争不抢就是乖巧的儿子,是么?
“听闻今日煜儿在早朝中上奏了?”李繁锦看着魏长汉,又夹了些菜过去,那模样像极了寻常人家嘘寒问暖的娘亲。
只是魏长汉心里有些怪异,看着李繁锦那张带笑的脸,怎么都觉得有些虚假,她让自己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件事?
云容春上奏了那么久也没见李繁锦有什么反应,怎么他白日里一说就被叫过来问话呢?
魏长汉忍不住皱了皱眉,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喜爱多想的年纪,加上魏承礼的那番话,魏长汉明显有些排斥李繁锦今天的行为。
“母后,朝堂上的事情,您就不用再烦心了,这是我们男儿的事情。”
他礼貌地拒绝了回答,倒是让李繁锦一愣,这么一来,她看出来今日魏长汉的反常了。
往常,魏长汉都是十分乖顺的。
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李繁锦看着魏长汉的侧脸,心头猛然涌上一层不安,终究还是勉强笑道:“好,好,好,母后不问就是了……”
不问归不问,李繁锦又怎么会是那种粗线条的人?当天晚上便吩咐人去盯着魏长汉了。
与此同时的慕明宫。
明在刚刚被扶起来用了些晚膳,身子已经稍稍恢复了一些,想起每半个月都要发作一次,她便有些胆寒,于是整个人也不是很有精神。
“长命快去睡吧,你昨天一定是守了我一晚上,看看你脸色多差。”
明在按住长命收拾碗筷的手,目光示意她去睡觉。
“我不着急的,你……”
“你如果不休息好,倒下了,谁来照顾你呢?你放心得下我?”
明在好笑地开口,长命张了张嘴巴,依旧被明在咬得死死的。
将长命推去睡觉,明在才开始慢慢收拾东西,炭火烧得正旺,发出“滋滋儿”的声响,将这安静的慕明宫才衬得不那么孤寒。
明在不用宫里的碗筷,所以桌上的这些碗碟不送去御膳房,慕明宫外有一个小房间,平日里就用来接水洗东西。
只是今日下了雪,明在懒得出去,于是只是将碗盘摞起来,先放着。
天色还早,可以等雪停了再去洗。
明在坐下来,添了灯油,余光陡然瞄到宫门口的一抹身影。
她慢慢抬起眸子,陡然呼吸一怔,是阮清渊!
四哥来了!
漫天细密的雪,纷纷扬扬地撞向他,两人隔了一片雪帘子,一个屋里,一个屋外,明在不由湿了眼眶。
阮清渊是刚刚到,正巧看见小姑娘在添灯油,那婀娜的身子、清丽的脸在微黄的灯光下显得温暖而馨柔,他一时就忘了往前走。
谁料,小姑娘的目光会突然跌进他的眼睛里。
阮清渊喉结一滚,踏雪走了进来,他俊朗的眉眼、宽肩,乌黑的发上都有些碎雪,行走间是一贯的和煦温雅。
“外面下雪了,我来陪你看看。”
他柔声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泽明娃》,“或者rdww”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