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七年后
时光悠悠，岁月常常波澜不惊。就像小镇外的两界河水，偶有翻腾，却终归会归于平静。在每个平平常常的白天和无声无息的黑夜，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
易明月躺在镇后的小山坡上，悠闲自在的晒太阳，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有些无所事事。看着奔腾不休的两界河，想起秀才爷爷教的一句至理。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至今，小镇里的槐花又凋落七次了。
易明月，今年十岁。
在过去的几年里，每天除了读书写字打熬身体，就是接受几位老人家的监督，修行各自的独门秘诀。
当然，都是改良版的，不然他这小小身体也承受不了。
在最初的几年，几老对他的监督很严格。可是后来发现，这小子悟性奇高，经常问些莫名其妙却又似乎有些道理的问题。
也就随他自己胡乱研究，只要他能完成功课，几老也不想太过约束他。
在学习画符时，一般都是用的黄符纸和朱砂。当问明白符纸只是承载朱砂灵气，而朱砂也仅是富含灵气运转符文的一个桥梁时。
他谦虚请教老秀才，如果在冰面以灵泉作朱砂，冰面抵符纸，沟通天地灵气，会发生什么。老秀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带着易明月去试验了一番，一张小小的凝冰符，直接将水井冻成一体，被花婆婆撵着骂。
花婆婆始终认为除了自己，这几个老东西一不注意就将易明月带偏。
但是花婆婆的汤，也让易明月这几年吃尽了苦头。
最开始都是花婆婆独自给他配药材兽骨或是灵石，配出来的成品不是浓度过高就是灵气过重。后来他就要求自己给自己配药材，不然就每次假装喝完然后跑出去吐掉。
花婆婆一开始不同意，最终各自退让一步。
于是家里的厨房成了实验室，房内经常散落一地的边角料，充斥着种种怪异的味道。
经常看到‘炼药师’花婆婆和‘药师助手’易明月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热烈讨论着各种怪异的配方。
不过给他自己配的药水，始终很难喝。
下午，易明月去铁匠铺子接受黑老头的锤炼。
手中的铁锤已经换了好几把了，照例光着膀子，爷孙二人挥汗如雨。
黑老头打铁的时候，几乎从不说话，只有在上手过一次之后，他才会讲解过程中遇到的诸多问题。
易明月又有些疑惑，以前听黑爷爷说他现在学的打铁属于炼器入门，说在外边，随便打一把兵器，就能让人抢破头。
可是每次去集上卖东西，别人都挑挑选选的，那些农具、猎具几乎很难卖出去几把。
往往到了日头西斜，都是易明月无奈大声吆喝低价处理。
而易老头在易明月引导灵气在体内循环一周之后，就不再插手修炼。
只因修炼一道，周天穴窍极多，只需要让灵气绕体一周，穴窍并无异动，剩下的就是滴水穿石的石磨功夫。
而每个人因天赋体质不同，容易壮大灵气十足的经脉穴窍也就五花八门。
易明月至今也不曾发现哪出穴窍特殊或者突出，依旧慢条斯理的吸取灵气淬炼己身。如一位正襟危坐的老学究慢慢揭盖品茶，不慌不忙。
易明月一个平地挺身，身体轻松弹起。
最近家里几位长辈经常神神秘秘的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易明月几次想要偷听，都被易老头随手支开，这让他有些好奇又有些不安。
“月儿，月儿～”花婆婆的呼唤声从小镇远远传来。
易明月高声应了声，脚掌暗劲一拧，身体轻飘飘腾空，随后空中连踩三步，随后轻飘飘落地。
几个起落，快速向小镇掠去。
这是易老头教他的三步踏空，想要成功施展出来，必须左右涌泉穴开窍，体内灵力运转自如，才能做到短暂的凌空行走。
一进小镇，就看到花婆婆几老坐在老槐树下等他。花婆婆朝他招招手，示意他快过去。
察觉到了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对，就连时常笑吟吟的易老头，此刻也满脸严肃。
易明月疑惑的看着几老，他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几老面色怪异，一直相互使眼色。
花婆婆看易老头，眼睛直往易明月身上瞟，示意他快说，眼神中带有催促。
易老头装作没看见，一直整理袖口，叠起又抚平，抚平又叠起……脚下轻轻碰老秀才，让他先说。
老秀才似乎眼睛不舒服，抬袖搽眼睛，手肘似不经意的一直拐黑老头的肩膀。
黑老头平日里一直给人一种孔武有力，五大三粗的黑老粗形象。此时竟拿着一把不知从哪拿出来的大黑菜刀，动作轻柔的修指甲。
易明月脸上更加困惑，“爷爷，你们到底要说什么啊？是出什么事了？”
黑老头最先忍不住，大菜刀往桌上一拍。
略带沙哑的声音快速道：“月儿，你走吧！”
易明月更加迷茫，这到底要说什么啊！
易老头轻轻咳了声，整理下嗓子。轻声道：“月儿，我们商量了一下，准备送你出去求学。”
花婆婆补充道：“小镇还是太小了，我们想要你出去长长见识，你不是一直想要出去看看吗？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精彩。我们走不动了，等你看遍外面的古怪和精彩，回来好好的给婆婆说，婆婆也想见识见识。”
易明月神情越发沮丧，“婆婆，你们是不是嫌月儿吵闹，不要月儿啊？”
花婆婆赶忙摇头否认，“我的月儿聪明可爱，会帮着婆婆烧火，会帮婆婆晾衣服，会给婆婆讲笑话，会给婆婆搬椅子……
这么好的月儿，婆婆怎会不要你呢？
就算婆婆熬的药再苦，再难喝，我的月儿都没嫌弃过，婆婆怎会嫌弃天底下这么好的孙儿呢？”
花婆婆轻轻的将他拥入怀中，“婆婆也想月儿时时刻刻陪在身边，可婆婆也知道，小镇还是太小了，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婆婆想月儿长大后不比任何同龄孩子差。
我们虽然能教你一些知识，却给不了那种人人向道求长生，万族争先啸青天的环境啊！
婆婆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舍，却还是要不得不舍。
你已经踏上了修行路，婆婆不想你的世界就只有山阴这么大。修行不是光靠灵石堆起来的，还要一次次的亲身经历和感悟。
这才是我们想要你走出去的原因啊！”
其余几老沉默不语，显然心中也是不舍，却也不得不舍。
易明月张张嘴，曾经一直想要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却又有无尽的不舍和眷恋。
世间万般事，事事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