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会回来的
“嗯，对啊。”傻猴子笑着附和道。
女孩听后展颜一笑，轻声道：“还算她有良心啦，我走的时候她还在后面目送着我离去呢，应该是舍不得我走，可她又拦不住我，着急的直跺脚。”
过了一会，女孩收起嬉戏笑脸，缓缓说道：“我和姐姐就那样回家了，然后又过了九十九天，我和姐姐又再次下凡了。这次我想跟着姐姐，但她却是不再让跟了。”
“然后啊，自姐姐再次回来后就一直板着张脸，见到谁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就连对如来爷爷也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更别说是其他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了。”
“只有在陪我玩的时候才会偶尔挤出张生硬笑脸”，女孩苦涩笑着：“也不知道我应不应该为这特殊待遇感到骄傲。”
傻猴子蓦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刚刚的片刻间，女孩好像突然就长大了不少，具体有多少呢？傻猴子说不上来，但他感觉按照小猕猴的说法，怎么着也应该够吃两三次猕猴桃的。
女孩慢慢的抬起了手臂，伸出了根凝脂手指，指着前方夕阳，轻声道：“那里就是我家，离花果山很远很远；远到，一辈子都走不到。”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呢？”傻猴子转过头，仔细的盯着女孩，轻轻问道。
“说你是傻猴子你还真傻啊？本姑娘是神仙嘛，当然是飞过来的呀。”女孩笑着回答道。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傻猴子身前比划，“就这样，从这里，飞呀飞，飞呀飞，然后就飞到啦，嘻嘻，本姑娘厉不厉害？”
“很厉害啊，一辈子都走不到的路呢！”傻猴子傻笑着，扭回了头，看着眼前夕阳，左侧眼角的余光，还能看到半个女孩的身体以及她那条还未放下的手臂。
傻猴子伸出毛乎乎的手掌，像是要遮挡着夕阳，也像是想要再多感受一会将落夕阳残存的余温。
“那里怎么样啊？”傻猴子紧接着问。
“那里啊，应该算是很漂亮很漂亮的吧，第一次看见的人，都会觉得很是庄严神圣吧。”
“如来爷爷及众位佛陀菩萨尽皆盘坐于金色莲台之上，居于主位，还有千百罗汉居于两旁，浑身佛光环绕，脚下“土地”皆由金黄云彩堆积而成，云彩地面往上两尺，都浮有淡淡云雾，云雾与脚下云彩一般都为金黄色，只是眼色淡了很多。云雾浓度也随着高度的增长愈来愈淡，到了两尺处，已经几乎淡不可见了。”
“头顶亦有祥云徘徊，佛门各家坐骑也有许多人世间听也听不到的奇精异兽，尽皆化为人形与众多佛门仙人一起修习佛法，背诵佛经。
若是偶然撞见了他们活动筋骨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他们幻化出巨大身躯在天空玩耍嬉闹。”
“到了讲经时，还能看得见所谓万佛朝宗的盛况。如来爷爷位居主位，左右两边各坐了千百菩萨佛陀，罗汉声闻之类更是无数，我与姐姐也曾沿着佛陀们往前寻过尽头，结果走到无趣乏味了，却还远远望不到边际。”
“如来爷爷不讲经时也有无数佛陀菩萨一动也不曾动的闭眼盘坐于听爷爷讲经时的那个地方，直到下次讲经，然后再下次，再下次……若是无事，便就此生根。”
“如来爷爷讲经时虽然声音清晰洪亮，却并非声如雷震那般震耳欲聋，可我与姐姐在佛陀尽头时所听到的声音大小与如来爷爷身旁也并无差异。”
“如来爷爷说，那是因为他们心中有佛，所以人人都可听的清楚。”
“可我与姐姐心中无佛，为何亦能听得清楚？”
“如来爷爷没说，我与姐姐也没问。”
“虽然那里是我们的家，但其实我和姐姐都不喜欢那里。可是如来爷爷说，既然入了佛门，那便应该遵守清规戒律。”
女孩冷笑一声，声音很明显的大了许多，气愤道：“可谁曾询问过我们意愿了？我与姐姐出生在佛门，所以就必须入了佛门？这究竟算是什么道理？”
女孩顿了一会，垂下来头，轻声道：“却好像人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傻猴子再傻也听得出来女孩很委屈很难受，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大着胆子想要帮女孩擦擦眼泪，她听小猕猴说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在伤心的时候都是会流泪的，可是傻猴子却发现女孩的眼睛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将要流泪的样子。
傻猴子现在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急得直挠头。
女孩看着傻猴子在那里着急的样子终于破“涕”为笑，温声道：“其实也还好啦，毕竟那里是我的家嘛，一直待在家里其实也没什么值得伤心的对吧？傻猴子！”
傻猴子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像在这花果山上，有山有水，有花鸟鱼虫，满山果树，还有无数同类陪你在这里肆意玩耍，无人打扰，无人束缚，多好。”
傻猴子没说话。
女孩自顾自的说道：“如来爷爷每过一百天会让我和姐姐下凡来玩一天。我们第一次下凡的时候，一直在一起去游山玩水，我们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第一次发现原来天上凡间是有那么大的差别的，凡间的一天过得好快，不像天上一样，久到人心里发毛。我和姐姐一直玩到观音姐姐来接我们的时候才回去。我和姐姐都很少玩得那么开心。在那以后那么开心的时候也只有两次了，一次是在天庭，一次在这花果山。”
傻猴子看着女孩咧嘴傻笑。
“笑什么呢，本姑娘可不是因为你才那么开心的，你这种傻猴子笨死了，一天到晚的跟着本姑娘，弄得本姑娘还要辛苦照顾你。”
傻猴子还是傻笑着不说话。
你要是因为花果山才会那么开心的，那就更好了，傻猴子在心底里轻轻说道。
女孩继续轻声说道：“第二次下凡，姐姐去了人类生活的地方，我不敢跟着去，也不知道该干吗。也再没了游戏人间的兴致，就回到了家里，也不敢告诉如来爷爷姐姐去了人间了，于是我就趴在了云雾了躲了一整天，在那里等着姐姐回来。”
“第三次下凡，姐姐又再一次去了人间，我呢，就来到了花果山这里——我之前用千里眼哥哥的能力找到的地方，我也是在那个时候发现的未出生的你。”
“这次是第四次了！”
“所以你还是会走的对吧？”傻猴子这次说话吐字很清晰。
女孩嗯了一声，淡淡说道：“会走的。”
傻猴子轻轻问道：“还回来吗？”
女孩微笑道：“回来，会回来的，上次我来过之后这次不就又回来了嘛，傻猴子。”
傻猴子傻笑着点了点头，并未开口询问她是不是就是小猕猴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所说的那个女孩。
但想必，应该就是了。
“其实一个地方看得多了，就会看腻了，就像我和姐姐刚刚修成正果第一次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只觉得那里好美。”
“可现在我只觉得哪里都要比家里美的多了。”
“这是因为一直待在家里待腻了吗？可能我即便是出生在天宫也是会待腻的吧。即便天宫的云彩都是白白的，会给人一种干净可爱的感觉，听说有七个仙女姐姐每个人都有一朵颜色各不一样的云彩呢，真羡慕啊！”
“羡慕她们能够自由自在的在天宫里玩耍，而不是要整天研读佛经；羡慕她们长大以后依旧可以很自由，学习琴棋书画，学习仙术，而不是一天到晚背诵经书，等到长大以后便皈依佛门。”
“会在花果山待腻吗？”傻猴子突然问了一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不会的！”女孩声音很轻，但语气却有一股子斩钉截铁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