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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暗之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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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教廷的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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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过去了啊”

  位于圣山之上教皇宫内的老教皇突然感慨道,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目光中带着一缕惆怅与化解不开的痛苦。

  然而并没有人接下老教皇的话,因为任谁都知道这是教皇冕下心中的一个痛。作为跟随在老教皇身边的老人,洛佩斯清楚的知道在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保持沉默。

  “前几天,拉维奥和乔伊不是传来消息,似乎有维尔的消息吗?也许他并没有死是不是,毕竟我们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在一阵伤感的追忆过后,老教皇转过身看着洛佩斯问道,老教皇脸上的皱纹似乎比两年前更多了,变得更加苍老了。

  “是的,冕下。”

  洛佩斯微微颌首,轻声安抚道

  “冕下不必太过心急,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传回了。”

  “期望是个好消息吧。”

  ……

  “对不起,冕下,我们并没有找到克莱斯特阁下,只找到了这个……”

  说着拉维奥上前将手中用白布包着的物品轻轻的放到了老教皇面前的桌子上。

  老教皇用颤抖的挑开白布,里面是一片白色的衣角,和一个带血的徽章。徽章是金色的底板,最中央是十字架与两柄钥匙交叉组成的教廷纹章,在教廷纹章的上方有着一顶代表圣座的三重冠,教廷纹章的下方和徽章的金色暗纹,还有三重冠上都有着一朵鸢尾花,一朵紫色的鸢尾花。

  此刻,这枚精致小巧的徽章静静的躺在白布上,准确的说是别在那残破的白色衣角上。

  徽章与白色的衣角上侵染着血迹,不过时隔已久,血迹已经变成棕褐色,其余地方也早已发黄。摩挲着带血的纹章和衣角,老教皇心中的执念与一直以来的期望终究破碎,化为泡影了。

  老教皇的身体晃动了一下,洛佩斯担忧的看着老教皇,上前两步向白布中看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自然认得那枚与教皇冕下别无差别的徽章代表着什么,而他若是没猜错的话,那徽章所在的衣角,那一角染血的衣襟就是教皇冕下赠与克莱斯特阁下的教袍。

  虽然只是一件教袍,但上面附着复杂的法阵,不仅有汇聚魔力的功效,也有防御的功能,里面倾注了老教皇的一道圣力。

  这件教袍是那位阁下最钟爱的衣服,常常穿在身上,虽然有时套在大主教的红色长披里,有时套在圣裁官的黑红色教袍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两年了,老教皇并没有释怀,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加深。

  “我知道了,多谢你们,你们……下去吧。”

  老教皇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拉维奥与乔伊退下。

  目送着二人恭身退出圣殿,老教皇无力的跌坐回圣座。

  “你知道吗?洛佩斯。”

  老教皇的声音有些沙哑,洛佩斯听出了那声音后隐藏的巨大痛苦。

  “冕下,节哀顺变。”

  洛佩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失去至亲的老人,这一刻强大的圣域魔法师,大陆实力与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圣山之上至高无上的神圣的教皇冕下与普通的失去亲人的老人没有什么差别。但洛佩斯只得这样说,毕竟克莱斯特阁下已经不在了。

  “不,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盼着他回来,哪怕他受了重伤被人废掉,我也会拼全力去救治他,最不济也会护他一生安稳和周全。”

  洛佩斯不知道该表达什么,只得静静的立在圣座旁。

  老教皇目光中充满了痛苦,这对一个将自身的情绪与气息掌控到极致的强者而言是罕见的。

  “我没有一天不在自责,为什么我会同意他的要求,为什么我会由着他任性,我甚至后悔将他安排到宗教裁判所去做一名圣裁官,即便不做圣裁官以他的天赋与能力也迟早足以成为一名大主教。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事情没有发生,或者是终止,维尔他就不会……”

  “冕下,节哀顺变。”

  洛佩斯只得一遍遍的这样说着,听着老教皇充满悔恨的言语,洛佩斯的声音里也有一丝哽咽。埃尔维斯是在教皇宫长大的,是冕下亲自培养,教养的,又何尝不是他看着长大的。

  望着曾被精心打理的紫色花海,洛佩斯眼中似乎又看到了那道与老教皇一言不合就拿老教皇最钟爱的花撒气的顽劣身影,只不过眨眨眼,花海中再也没了那道身影,而与两年前相比,花海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

  看着花苑旁的秋千,老教皇似乎再次陷入回忆。

  “我记得,这是维尔那个顽皮的孩子架起来的秋千,这个秋千就是他唯一的玩物。”

  洛佩斯顺着老教皇的手指看去,那秋千依旧光亮如新,与旁边黯然的花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果当初我能让他多玩耍一会儿该是多好……”

  “冕下,阁下玩耍的时间并不少,您忘了他经常偷偷溜出去,或者趁做任务的时候偷跑,以至于拉维奥大人经常向您投诉。”

  “哈哈,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偷跑出去还差点被人拐走,我关他进了小黑屋。还记得他经常不按套路出牌,私自闯入教堂实行追捕,投诉他的信件堆满了拉维奥的桌子,最后全都丢给我了。他还经常在做任务的时候偷跑,让和他搭档的人还有其他几位大主教无可奈何……”

  老教皇摇了摇头哑然失笑,笑着笑着,说着说着,声音却低落了下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洛佩斯自知失言,他自是不会忘记两年前的那一天。

  “冕下,乔伊回来了”

  拉维奥·普林斯,这位深得教皇冕下信任的圣裁官,也是克莱斯特阁下的导师,突兀的出现在了老教皇的花苑旁,看着花苑中的老教皇欲言又止。

  “嘘,小声点……”

  正埋头打理着花圃的老教皇轻声说道

  “乔伊是维尔说的那个搭档吧,回来就回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但是冕下……”

  一向行事干脆利落,说话做事都果决的拉维奥圣裁官大人,这次却是犹豫,迟疑了。

  “怎么了?”

  老教皇笑着转过身,看着犹犹豫豫,嗫嚅的拉维奥,道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样墨迹了,你不是老想让维尔改掉磨蹭的坏毛病吗,你这样怎么改变他,莫不是你被他同化了?”

  老教皇笑着调侃道,看到只有拉维奥一个人,老教皇皱了下眉

  “维尔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是又偷偷溜走玩去了吗?马上就要十五岁了,要加冕成为大主教了还是那么随便,等他回来我肯定好好教训他。”

  “冕下……”

  拉维奥的声音带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鼻音。

  “你到底怎么了?是维尔出了什么事么?他在哪儿?”

  老教皇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冕下”

  拉维奥咬了咬牙,看着老教皇有些焦急的脸,艰难的开口道

  “冕下,您怕是无法在教训阁下了,因为,因为克莱斯特阁下他……他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拉维奥闭上了眼睛,似乎说出这句话就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咣当”一声,老教皇手中的花剪掉落在地上,失态的抓住了拉维奥的肩膀。

  “告诉我!怎么回事?维尔到底怎么了?以他的实力绝不可能,绝不可能的!”

  “冕下,这是真的,乔伊,亲眼所见……”

  洛佩斯回过神来看着一副教皇宫内悬挂着的画像,画像中是一位俊美的少年,身上红色的长披拖在地上,内里是白色勾着金边的教袍,胸前挂着金色的十字架,左胸别着一眉纹章,黑色的头发肆意的披落在肩上,紫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充满了朝气,虽然强自装出了庄重肃穆之感,却还是掩饰不了他深藏着的叛逆,就像嘴角的笑容虽然温和,但更多的是不羁,这个少年就是克莱斯特阁下。

  洛佩斯还记得在画这幅画像之前,画中的这个少年是有多么的不愿,充满了怨怼。

  洛佩斯看着看着就听老教皇开口感慨道:

  “这幅画像本可以进入圣像室,供人瞻仰膜拜,可现在,它却只能藏在教皇宫中成为一副仅供我缅怀的画了。我还记得他说过要将教廷的光辉洒在每一个角落,要让教廷的旗帜飘扬在整个大陆,要在他的所见之处都种遍紫色的鸢尾花的。”

  洛佩斯静静的聆听着

  “别看他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他是一个很骄傲的孩子,他讨厌别人说他是个幸运儿,但他自己却又默认了这种说法。”

  老教皇似乎再一次陷入了回忆,嘴角含笑。

  那是一个刚刚下过雨的清晨,天空有些阴沉,但空气倒还可以说得上是清新。

  老教皇突然来了兴致,穿着一身普通的黑色教袍在雨后圣城的街道上游荡,对于终日生活在圣山的老教皇而言,偶尔出来闲逛一下,放松放松也是不错的。

  “哎呦”

  一个小鬼冒冒失失的冲了出来一头撞到了老教皇的身上。老教皇愕然的看着这个脏兮兮的身影。

  “抱歉啊”

  小男孩匆匆忙忙道了个歉,看着小男孩脸上的歉意,老教皇笑着开口道:

  “小心点孩子”

  “嘿,小贼别跑。”

  听到了后面的呼声,小男孩一激灵撒丫子就跑。

  “人呢?”

  等那个拿着铲子的大嫂追出来的时候,小男孩已经躲到了不知道哪个角落了。中年妇女狠狠的淬了一口,看了看四周,恶狠狠的喊道:

  “小子,我知道你在这,天杀的小贼一辈子都注定没出息,注定成为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

  老教皇皱了皱眉,他虽然不喜这种偷盗的行为,但他对刚才冲撞他的小鬼印象并不差,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小男孩的身边不自觉的聚集着浓烈光元素。

  “这是一第纳尔,虽然我不知道你丢失了什么,但是我想这足以偿还了,希望你可以宽恕那个孩子。”

  老教皇的手掌中凭空出现了一枚金币,看到金币妇女的眼睛都直了,抓过老教皇手中的金币连忙道:

  “够了够了,当然够了,多谢您的馈赠。”

  拿到金币的妇女连忙将这一第纳尔塞进口袋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边走还边嘀咕,什么天杀的小贼之类的话。

  老教皇目送着妇女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方才回过头向一个拐角走去,躲在角落的小男孩忐忑的看着渐渐逼近的老教皇。

  然而老教皇并没有将他揪出来,而是在离他有几米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出来吧,孩子,你的危机已经解除了。”

  小男孩挠了挠头,头上也都是泥巴,头发打结纠缠在了一起。

  “谢谢你这位修士”

  小男孩尴尬的走了出来,低着头向老教皇致谢道。

  “我想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偷东西,还有你偷了什么?”

  “我……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一个面包。”

  说着小男孩从衣服里面掏出了一个黑面包紧紧的握着。

  “我快要饿死了才拿的”

  “你就吃这个?”

  老教皇指了指小男孩手中的黑面包,小男孩不解的看着他,似乎再说我不吃这个吃什么?

  “你偷东西是不对的,你愿意接受惩罚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老教皇严肃的看着他

  “伸出你的手来”

  小男孩依言乖乖的把手伸了出来

  “啊”

  小男孩吃疼的叫到,眼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打转,但紧抿着嘴唇。

  “疼吗?”

  小男孩点点头

  “恨我吗?”

  “不恨,我知道如果我被她抓到了我会被她打的更惨。”

  小男孩摇了摇头开口道。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老教皇赞许的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丝毫没有嫌弃他身上的污渍,小男孩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抬起头看着老教皇道: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今天你替我负了一个黑面包的钱,我以后一定,一定会还你很多黑面包的。”

  老教皇被小男孩逗笑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可爱拗直的孩子。

  “不过我并不是帮你,我只希望你记住今天,不要再去做这样的事了。

  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你直视了你的错误,神会宽恕你的。

  你是个好孩子,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吗要这样做,但是你要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行为。

  如果没有人在你犯错的时候阻止你,你就会犯下更大的错误。

  人们总是将自己的错误归咎于是经验,但是殊不知真正的错误根本不会留下半点经验,那是你追悔莫及的。”

  小男孩懵懵懂懂的看着严肃的老教皇,似乎是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过于凝重,老教皇笑着对小男孩道:

  “好了,孩子。你的父母呢?”

  小男孩沉默的摇了摇头,老教皇露出怜悯的神色,蹲下身,视线与小男孩平齐。老教皇这才猛然发现小男孩的眼睛是罕见的紫色。

  “那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老教皇轻声道,但小男孩还是摇了摇头

  “不愿意吗?”

  老教皇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老教皇起身,小男孩抬起头看着老教皇道:

  “不是的,我不知道。从小,从小他们就叫我小贼,有时候叫我小鬼。”

  “真是可怜的孩子。”

  老教皇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沉吟片刻笑着到

  “如果我愿意收养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小男孩歪着头看着面前的老人

  “你是教廷的修士?”

  “算是吧。”

  老教皇淡笑着

  “那……那我跟着你是不是每天都有黑面包吃了?”

  “当然”

  老教皇哑然失笑,小男孩不解的看着老人,他不明白老人在笑什么,但他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跟你走,那你以后可要给我面包啊。”

  “这个没问题,你愿意让我为你娶个名字吗?”

  “好啊。”

  小男孩欣喜的看着老教皇,他在这个老人的眼里没有看见鄙夷和偏见,他对这个老人抱有很大的好感。

  “你就叫埃尔维斯吧。”

  “埃尔维斯……”

  小男孩喃喃道

  “埃尔维斯,埃尔维斯,我叫埃尔维斯……我有名字了!”

  老教皇拉起小男孩埃尔维斯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突然低头看着小男孩问道:

  “在你想来圣山之上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呢?”

  小男孩思考了一会儿,憧憬的说道:

  “住着那种有屋顶的大房子,有吃不完的黑面包!”

  “哈哈”

  老教皇笑着摇了摇头。

  “那……那里是圣山,我们不能去那。”

  两人走啊走,小男孩突然回过神来注意到了老教皇行进的方向,惊恐的拽住了老教皇的衣袖,他亲眼看见过有想要闯入的人被骑士格杀,血流了一地。

  “没事的,他们不会阻拦我们的,安心吧。跟我走,你以后每天都会有黑面包吃的。”

  老教皇微笑着安慰道,老人拉着小男孩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圣山之上。

  在周围人崇敬的目光下,老教皇看着小男孩问道:

  “你愿意继承我的姓氏吗?”

  “姓氏?我也能有姓氏?”

  小男孩不可思议的看着老教皇

  “当然,你将继承我的姓氏,你愿意吗?”

  “啊,啊,我……我愿意。”

  这,就是后来的克莱斯特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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