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言战
“怎么了灵姬丫头？”开明从没听自家上君说起过有这样的一个地方，“你是梦见了那个地方唤作朝阳之谷吗？”
灵华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经意的微叹一声：“不是，那个地名，不过是我偶然听到了父君和天族的应龙仙君谈什么的时候提起过罢了。”
开明曾听闻陆吾说过，应龙仙君是天族的一员大将，很久以前各族混战，而天族中正一支的这位仙君却是在四海八荒中的每一战事中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天地初定，便是被天帝亲封战神一称号。此次少昊与共工两族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虽部落之间事务不宜置喙，却也让应龙仙君领命，以防殃及无辜。
灵华望着昆仑萦绕着的白雾怔怔的出神：“开明，那般的人间地狱，比那真正的鬼府都要可怕，处处都透着绝望，弥漫着腐烂的味道……”
“好了好了，”开明用力的拍了拍灵华的后背，“有上君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再说了，你虽贵为神女，却算下来不过几万岁的丫头，又能做什么。”
“是啊开明，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你不知道，那黑云欲摧，一幕幕就像是真的一样，看着他们在我的眼前一个个的倒下，我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有多痛苦。”
青烟袅袅，黛眉凝愁。
灵华在凝归阁前坐了许久，还是没能等到陆吾议事完，听开明说，大抵是要在里面几近一日的了，她只能无奈的透过窗，远远的望着他在殿内商议。临行前，开明特意的把一束忘忧草赠予灵华，说是放在床头，可以安神舒心。
羽渊台，灵华的父君赤松上君亦是在为此事灼心。虽他并不必披挂上阵，可是他向来是把这样天下苍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因如此，他才会依旧任职天宫，纵他大可来去无碍，也不容许自己偷闲半分。
灵华回到承欢阁，命扶桑把那忘忧草分了大半出来，配着幽兰。听闻自己的父君正在在文而书阁，便是想着要给他送去，还没等推开房门，却是隔着虚掩的门听得那沉重的叹息真切。
“女儿拜见父君。”灵华推开门，乖巧的行过礼。
赤松的愁眉微微舒展，藏起来一丝的欣喜，厉声的问：“来这里做什么！”
灵华不由得颤了颤身子，她从小便是怕他的父君，总是这样的严厉呵斥自己胡闹，仿佛从没见他对自己笑过一般。可是她却从不讨厌她的父君，她还是知道，自己父君到底不会厌弃自己。
“父君，女儿从昆仑带来几株忘忧草，想着放在父君的书房里。”
赤松望见那微微幽香的花叶，倒是真真的舒心些，嘴角闪过不经意的浅笑，又仿佛不过轻呵一声，语调软下来几分，却依旧不满一般的摇了摇头：“便是只知道终日玩闹。”
“那可有什么事情是女儿可有为父君分忧的？”灵华嘟着小嘴，却依旧是恭敬的站在一旁，“如今正让父君苦恼的战事，女儿还是听说了些的。”
赤松捧着书，似乎并没有听她说一般。
“共工凶残，若是开战，世人自然是希望少昊一族的颛顼可以大胜。那里除两族之外，还有众多的小部落处在，那些小部落在少昊统领期间，受其庇佑，更是不希望朝阳之谷易主，既然他族不可贸然插手，那何不让部落联手，共同击退共工一族。”
“你亦是可知共工以凶残闻名，那些小部落畏惧其威，恐其胜，又怎么轻易的愿意结盟。”
“那便允诺天族暗中相助，以此致胜。”
“胡闹！”竟没想赤松听完，反而更是凌厉的斥责，“若是这样，不论共工胜败与否，他且都有理由反对天族中正一支，残党必将戮杀苍生百姓，动摇统治。所以天族定是不得插手。”
“那……便由神族出面言说，促成结盟。”
赤松把手里的书狠狠的摔在书案上：“神族早已应允天下之事由天族统领，天族不得过问的事情，又如何可以由神族过问？”
“那……”
“够了，”赤松生气的摆摆手，示意她离开，“你贵为神女，却是看世事这样的轻如鸿毛，总想着那些小聪明，投机取巧，自以为是，不把人与事看清，左右权衡，又如何能够担什么责！”
南瑶恰巧的走进书阁来，看见灵华被呵斥得快要哭出来了，忙走前去圆场：“好了好了，灵儿年纪尚小，何须动气？”
赤松一甩衣袖，生气的背过身去。
灵华自知所言未经深思熟虑，不过是一心的想着要说些什么来为父君解难罢了，可没想竟惹他这般的气恼。
“灵儿，你还不知错？”南瑶的转过来，带着几分宠溺说她，“凡事不得轻议，曾教你的都忘了吗？还不快些回房里去！”
灵华方才回过神来，忍着泪退出了书阁。
南瑶看着灵华离开，心疼的叹息一声，转过来轻拍着赤松的肩：“好了，灵儿年纪尚小，这样天神二族都两难已久的事情，你又何须凭此来苛责她呢？再说，纵使言语稚嫩，也是一片孝心。”
“你便是娇惯她，”赤松叹了口气，“她是如今的神族唯一的承袭纯血正统的神女，迟早会成为神族帝姬，统领一族，决断怎么可以这般的轻率！”
“灵儿素来懂事乖巧，便是急不得的。”
赤松顿了顿，又摇了摇头，低下头去低声的说着：“罢了，如此也好，远离这是是非非，承欢无忧，至少安康无虞。”
如同是这眼前的战事一般，有太多的事情让人两难。他愿灵华可以沉稳处事，统携一族，却也祈祷着她一世平静，不去经历那些历练。赤松从不敢忘记当年的那个异象，也一直忧心着有什么会发生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也知道若是真真的有什么，终究是逃不过。
玉瓷瓶了的忘忧草染着幽兰的薄香，在风里摇曳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