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懒惰
海涅等人直接被带回自己的房间，而杨希却被再一次带到会客室。海森德拉这次在吃蜜桃。他还是一次一整颗地扔进嘴里。
“上面那帮人真不消停。我原本想休息一会也休息不了。”他说，“接下来几天这种袭击可能还会继续，图书馆不一定安全。”
“您知道那帮人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星级念载士出现在这儿？”杨希问道。
海森德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肯定是冲我来的。真是麻烦死了。至于是什么人嘛，多半是夜影那群藏头露尾的家伙。。”
“果然是夜影吗……”
“你也和夜影打过交道？他们真不知道消停呢。”
“海森德拉先生，我有一事相求。”杨希忽然正色道。
“什么事？”
“恳请您全力出手，消灭掉地表上那些星级念载士。很有可能他们就是夜影组织所有的主力成员了。请您为逻各斯共和国除掉他们。”
“哦？”海森德拉颇有兴趣地问：“为了逻各斯共和国怎么说？”
“夜影近年已经成了共和国的心腹大患。他们的威胁甚至可能比北方的萨埃尔帝国还要大。他们杀戮念度院学生，阴谋绑架邻国大使，还有其他危害国家的行动数不胜数。夜影是一帮对逻各斯赤裸裸的敌意，一心想要毁灭共和国的家伙。而且他们暗中有庞大的势力，甚至有这么多星级念载士！”
杨希一口气说完这些，直视着海森德拉的眼睛说：“请蜂械之王出手，除掉国之大患。”
“有意思。不过我拒绝。”海森德拉咬着蜜桃，轻松地说。
“啊？”杨希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拒绝。这么多星级念载士，就算是我，打起来也有点麻烦。我才懒得去和他们拼命。”
“可是，可是他们是共和国现在最大的敌人……”
“我问你，我为逻各斯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
杨希语塞。
纵观逻各斯共和国近千年的历史，渊水之王和蜂械之王是对共和国作出最打贡献的两个人，而且再没有第三人接近他们的贡献了。任谁来都不能指责海森德拉为国家做的还不够多。
“可是……可是。国家正处在危难之际，内忧外患，除了您以外还有谁能帮我们？就像您在天火战争当中所做的一样，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扶大厦之于将倾……”
海森德拉轻松的像是简单陈述一个事实。“我为逻各斯做过很多事。战前在念度院任职的时候。天火战争当中。战后共和国复苏的时候。山上之城现在的市政厅是我亲手修起来的。我追杀过两任天火之王。我介入过最高议席的组成，限制世俗贵族的权力。”
“是的，如果没有您的话，现在的逻各斯会是一个糟糕得多的国家。更有可能，逻各斯共和国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种事我已经厌倦了。”海森德拉躺在软椅上，“我猜，你们见到我的时候都很好奇吧。既然我没死，为什么上百年时间我都会隐居在横断山脉？”
这确实是杨希一直想问的问题。
海森德拉主动解释，但答案和杨希任何猜想都不一样：“因为我发现这样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能吃任何我想吃的，玩任何我想玩的，不老不死，不用为任何事情烦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就……这样？！”杨希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是的，就这样。”
“您曾经是一个为了共和国……不，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付出一切的伟大机装师！”
“人是会变的。年轻人，如果你也活了两百年，你当然不可能永远保持在自己三十岁时候的样子。”
“我原本认为，总有一些能永远不变的东西。”
“或许有。不过你别忘了。仇恨可以被消融，誓言可以被遗忘，理想可以被磨灭。我见过太多山盟海誓的情侣最终相忘于江湖，太多意气风发的青年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模样，太多穷凶极恶的暴徒年老时变成看着夕阳的安详老人。而你别忘了，就连他们当中最长寿的人，寿命也没有到我的一半。没有任何一种炽烈的情感能够支撑两百年这么久。”
“……即使是曾经改变过世界的激情也一样？”
“即使是曾经改变过世界的激情也一样。会长久留下来的只有理智。”海森德拉说，“当你见过足够多悲欢离合，你就会意识到——其他人的喜怒哀乐对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只有自己是真实的。”
“我不能接受你的看法。”
“我不需要你接受。我说过了，你的喜怒哀乐对我没有意义。我高兴，所以让你们几个在我这里住一会，跟你聊天解解闷，仅此而已。”
杨希沉默了许久。
他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海森德拉，我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问吧。”海森德拉又往肚子里灌下一瓶好酒。如果正常人像他这么吃喝，早就死了。只有他改造过的永恒的身体能够承受。
“现在的你还是一个机装师吗。”
“……”
海森德拉对这个问题想了一会，然后回答道：“看标准而定。就算几十年没亲自装机过，现在的我仍然能做出星级兵装。不过我猜，你对‘机装师’的定义，应该和年轻时候的我差不多。那么我不是机装师。不是你想的那种机装师。”
“是吗。我很遗憾。我原本以为我最崇敬的那位历史人物还活着。现在看来，他还是早就死了。”
海森德拉不答。
机器人女仆把杨希送出会客室门口的时候，海森德拉对他说：“我图书馆里那些书你可以带回房间去看。或者你想要的话送你也行，反正我用不上了。”
……
捣毁了海森德拉的第一个兵工厂之后，狼爪和蝶翼在温泉村里治疗修整。
即使他们两个受了伤，日蚀仍然会派他们继续打头阵。因为在星级念载士的战斗中伤势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力决不能泄密。被摸清能力的星级念载士相当于已经一只脚跨进了鬼门关。
已经暴露的能力在被完全破解之前要尽可能使用，尚未暴露的能力一定不能贸然使用。这是星级念载士对战的铁则。
“我们到横断山脉是不是快二十四小时了？”蛛丝忽然问道。
“是。哦，我都差点忘了。念度院的搜救船快来了是吧？”
“差不多，念度院发现咱们乘坐的飞艇没有返航，再派第一支搜救船过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蛛丝你注意点，到时候开个小口把搜救船打下来。你可别把山里的人放出去了。”鹰喙叮嘱道。
“这还用你说？”蛛丝头也不回地说。
下午三点半，正好在夜影们降落后二十四小时，天边出现一艘飞艇。
那艘飞艇发现笼罩整个横断山脉的蛛网屏障时已经意识到出了大事，但蒸汽飞艇要一百八十度转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蛛网屏障上端露出一个口子，其他地方仍然保持着对封锁。
“谁动手？我可打不到这么远的目标。”狼爪问。
狮鬃说：“我来。”
他对着遥远天边的飞艇伸出右手，掌心释放出一道刺眼的强光。根本看不到激光划过天际的轨迹，只见光芒一闪，飞艇就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艘蒸汽飞艇顷刻之间在半空中炸成碎片。
“解决了。蛛丝把护罩封起来，别让人趁机飞出去了。”
蛛网屏障的破口开始合拢。只需要几秒钟就能重新变得完好无损。
然而，就在这一刻，附近的地面突然裂开，一个身材短小却速度奇快的机器人从地下窜出来！
它眨眼之间就飞到蛛网屏障的破口处，把护罩硬生生掰开！
“不好，是巡空级机器人！快拦住它！”狮鬃大吼。
在巡空级机器人撞上蛛网屏障的时候蛛丝的嘴角立刻溢出血丝。她喊道：“你们快处理掉它！我撑不了多久！”
“鳄口，蝶翼，你们去解决！咳咳……其他人别动！”日蚀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夜影们周围的地面也裂开来。众多的大型量产机器人从地下走出，中间还混杂着好几个造型独特的机器单位。
狮鬃猛然挥手：“巨神级，粒子发生者，空间切裂者。这几个是海森德拉的王牌，只靠鳄口和蝶翼解决不了！狼爪和毒牙也上！”
四名星级念载士和机器人大军战成一团！
海森德拉终于拿出了一部分真正的实力，那几个特殊机器人的战斗力竟然和寻常的星级念载士都不分伯仲。
巡空级机器人还在攻击蛛网屏障，蛛丝的鼻子、耳朵都开始渗血。并不是因为那个机器人比蛛丝强很多，而是蛛丝几乎用了所有力量维持住这个方圆十余里的巨大屏障，这种情况下她已经无力和一个同级高手对抗。
“海森德拉那家伙，想打开屏障放那些学生回念度院报信！”
玄武等人试了一整天都没办法穿透的蛛网屏障，在海森德拉出手之下眨眼之间就要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