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州
沈凛风二人整理好没有多少的行囊，在吕叶根的陪同下出了道尽城。
“凛风，到了晋州，让孤阳那小子早些回来。”吕叶根拍了拍沈凛风的肩膀说道。
“您就放心吧。”沈凛风用手习惯性的蹭了蹭自己的鼻子，眼中不知想着何事。
李顷义哈哈大笑对着吕叶根说道，“放心吧，他肯定会先跟他那孤阳兄好生炫耀一下自己的那清平乐。”
道士也是笑着点了点头，“相信以后凛风定不会落了清平乐的名头。”
少年挺着胸脯表示肯定。
道士对着李顷义，后退三步，长长做了一揖，李顷义微微点头。
“三年后，叶根与李前辈在昆仑再会。”
说完，不等李顷义答话，便转身大步向城中走去。
李顷义没由来笑了一声，佝着身子看向正西方。
没有太阳，却还是刺眼了些。
沈凛风顺着李顷义的目光看去，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无趣的收回目光。
“咱们走吧？”沈凛风试着问道。
李顷义微瞪双眼，“走这么快，你想一天就到晋州？”
沈凛风缩回膀子，小声嘀咕道，“可不是么。”
李顷义赐了少年一个白眼，抽出后者腰中青玉色笛子在手中把玩两下，看了看天色。
冷哼一声，“放心吧，典封十年，老夫就不跟着你瞎转了。”
沈凛风握紧了另一侧的闻竹，故作可怜的说道，“这些年可都是我跟着你啊。”
刚刚说完，好似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紧紧看向李顷义，问向后者，“下一年，你要去哪？”
李顷义耸了耸肩膀，将长负春扔向沈凛风，率先向前走去。
“老头子自然有老头子的事，你总跟我见一堆老东西，沾了太多暮气可不行，得去这新江湖练练。”
沈凛风快步跟上，同样把玩着笛子，两眼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顷义瞥了一眼身旁颇为深沉的少年，心中暗笑一声，模糊不清的说道，“到时你就可以去找京城的秦姑娘，庐州的荆姑娘，幽州的叶姑娘，还有金陵的岳姑娘了。”
闻言，沈凛风涨红了脸，“哪有这么多姑娘。”
老人看着后者此时的模样，哈哈大笑，“只多不少。”
沈凛风驻足原地，掰着手指默默查着，“明明就还有广陵的严姑娘，洛阳的李姑娘，还有”
猛然抬头，“老头子你套我？”
说完张牙舞爪的向李顷义攻去，后者大笑着向前跑，嘴里还大声喊着，“是啊是啊，严姑娘的胸脯最有斤两，荆姑娘最为火辣，不过还是岳姑娘的一双臀瓣最是诱人呐。”
“老头子别跑，看我一招龙潜月大杀四方！”沈凛风在后方咆哮着。
上代刀魁与上代最是风流沈修风的儿子就这么在小路树林中一前一后你追我跑，嘴里还时不时爆出哪个姑娘的胸脯长腿，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林间角落内，身着白衣的男子轻挽着身旁玉树临风的纳兰寻，皱着眉目看着那一老一少。
女子抬头，问道，“公子真要与他二人同行？”
伤势尚未痊愈而显得脸色苍白的纳兰寻点点头，“为了你的安全，即便是被他们暗地里骂上一声不要脸，也要去试一试。”
女子面露不忍，却又无可奈何，只觉得自己是个不小的累赘，处处将自家公子拖入险境。
知道其心中所想，纳兰寻拖着女子脸颊，一双丹凤目注视着她，柔声说道，“江南纳兰世家早已不是当年，即便是能后回道往日那般，那也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不计你的好，我却不能，拿近的来说，上次我患了流疫，若不是你颇懂医术，我早就变成一摊白骨被野狗掉了去。”
在女子额间揉了下，“所以啊，你要是再胡思乱想些我能猜得到的事，小心我不理你，看你日后烤的野味还有谁吃！”
女子抬起头，秀目通红，很是惹人怜爱，颤声说道，“若不是因为醒醒，公子也不今日这般。”
纳兰寻抬手作势要打，女子侧头缩着脑袋，却是不躲。
“都说了不要跟我说这些。”纳兰寻轻声说道。
女子正要答话，只觉的好像有什么人在一旁，猛然转头。
便看到一老一少两人蹲在后方石墩之上，拖着下巴一脸艳羡的看着纳兰寻二人。
黄醒脸颊通红，迅速小跑至纳兰寻身后。
纳兰双笑了笑，看向李顷义，退后一步，长长作揖。
“纳兰寻谢过恩公。”
李顷义只觉得喉咙不适，咳嗽两声，没有答话。
身边沈凛风因为方才追逐导致气息不稳，还轻喘着气，赶忙学着自己印象中的江湖人士站起身，托起纳兰寻打算直起的腰。
“纳兰大哥严重了，东厅之人，江湖得而诛之。”随后沈凛风看向李顷义，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来说两句，后者只是伸手掏着耳朵假装没有看到，沈凛风愤愤的转过头，“不知纳兰大哥要去何地，若是顺路，我们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纳兰寻不可察觉的看了看李顷义，随后笑了笑，“我二人正打算去晋州。”
沈凛风拍手叫好，“正巧我们也要去晋州，顺路啊，一起，一起。”
纳兰寻看着此时好似是熟络万分的沈凛风，胸中一热，又作了一揖。
“大恩不言谢。”
沈凛风又赶忙扶起他，时不时的注视着后者，常常不经意来一句，“纳兰大哥生的比我还俊。”
就这样一行四人向东南行去，期间纳兰寻给沈凛风讲了不少江南世家以及当朝才子。
赤壁才子，赵侯独占头魁。
当沈凛风问起纳兰双才文诗画如何时，后者打笑着说都被祖上纳兰怯用完了，他的在当朝还未入流。
几次问起旁边名叫黄醒的女子，都被纳兰双一言盖过，沈凛风二人也不多问。
二日之后，至晋州。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晋州全盘接替了当年扶蜀剑堂在江湖中的位置，称为名副其实的剑州，即使在这城中不会练武的小户人家，也在家中大门上面悬着一柄剑，以彰显自己是这郑重的旧户。
若是在那九天之上看，晋州的江湖气数，在这赤壁可算是数一数二。
当年山城清国侧之时，冥竺用来夺取赤壁江湖气数的八山十九城，晋州还不算起眼，因此侥幸躲过了一劫，之后的将近十年时间里也没有什么江湖老前辈镇压，因此才迅速伫立在这赤壁剑林。
“呼！”沈凛风深吸一口气，将额头上的汗擦去，看向城门上晋州牌匾之间悬着的一柄巨剑。
这两日除了与纳兰双二人同行之外，李顷义为了让沈凛风好生磨合自身武气，而在他体内又强行打入了自己的一丝，这可让沈凛风吃了不少苦头，直到方才终于将那一丝碍事的武气驱除，才好了许多。
“我们来晋州何事？”沈凛风看向身边的李顷义，撇嘴问道。
李顷义伸了一个懒腰，又伸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你不想见到你的孤阳大哥，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转身离去啊？”
沈凛风冷哼一声，不在言语。
“李前辈口中的孤阳，莫非是当今用剑前三甲的道教吕孤阳？”一旁的纳兰双忍不住开口问道。
李顷义不经意看了纳兰双身旁女子一眼，很是随意的嗯了一声。
这道让纳兰双深吸一口气，两日来与二人同行间，他也尝试过从沈凛风口中询问一些两人的来由，虽说不大地道，但毕竟心中实属好奇。
他们能与当今道尽城城主吕叶根相谈论道，又能来这晋州城找寻当今可闻不可见的吕孤阳，嘴中又时不时的说出几个当年江湖宗师的名字，再怎么想，纳兰双也想不到他们二人究竟是何来历。
纳兰双苦笑一声，对着李顷义二人作揖道，“多谢二位不吝同行，如今晋州已致，纳兰双也不叨扰了，就此别过，若是日后在下能够对二位有所帮助，还望能够让在下去起一点萤火之用。”
沈凛风这些日来倒是对纳兰双大为改观，本就喜结好友的他心中莫名一股失落，还礼说道，“纳兰大哥言重了。”
纳兰双又作了一揖，黄醒也是行礼，四人就此别过。
纳兰双二人走后，李顷义并未带着沈凛风进城，现在外面寻了一处牛肉铺子，用穷鬼吕叶根所给的银两先吃上一顿。
“晋州的肖府，他们的府主当初可受过你爹的点拨，如今在剑道上面的造诣，虽说不比你爹当年巅峰，但也不会差了太多，你来这跟他学上一段时间，最起码也要到二品境界。”李顷义大口吃着牛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沈凛风只是喝着一碗味道不错的肉汤，“二品？我现在不都快一品了，怎么越学越倒着来了。”
李顷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嘴的牛肉渣子喷了沈凛风一碗，李顷义赶忙赔笑，心疼着腰包又给沈凛风叫了一碗更大的。
“所谓武道，三品最低，二品尚可，一品黄泉境，再者碧落境，再往上的，嘿，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沈凛风看着刚刚盛好的牛肉汤，满脸憧憬，也不知是因为牛肉，还是其他。
“那我以前的一品，莫非就是那虚无缥缈秒的吹上一品境？”沈凛风对着牛肉汤吹了一口气说道。
李顷义眯着眼笑着打了一个响指，“对头。”
闻言，少年狠狠喝了一口热气升腾的牛肉汤，满脸感慨。
“好惨一男的。”
第八章
两人进了晋州城门。
管他李顷义是不是上个刀家大宗，这赤壁依旧是南家的，晋州依旧是赤壁的，他们二人还是要受到那城门士卒的盘查。
当今典封可以算作是太平，却不是盛世，那参了军的人想要多捞些油水，当然要从百姓身上刮。
沈凛风背后的闻竹无论他是不是臻雷府的货，那些士卒也认不出来，即便是认出来了也不会管，在这晋州城，身后负剑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沈凛风这一个。
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赤壁王室给足了这当今剑州肖府的面子。
但沈凛风这腰间那一把没有包裹的玉笛子，可是让那士卒眼馋了好久，若是起了战事，他们定然不会让沈凛风将这宝贝完整的带在身上。
“方才那家伙若是要抢你长负春，你要如何应对？”进了城，两人漫无目的的瞎逛。
“他们要是敢跟我抢，我就给他们吹上一笛，把他们搞的头晕目眩，咱们两个就趁机逃跑，看他如何。”沈凛风下意识握紧了笛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顷义回头看了一眼城门那几个士卒，转过头来，一脸狡黠的说道，“看他们那个样子，想必是不会让你吹笛的。”
沈凛风点了点头正要答话，这才反应了过来。
“好你个老头子，又跟我讲昏的？”
李顷义哈哈一笑，摸着胡子走在前方，“男人嘛，这样才有个味儿。”
“哼！”沈凛风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走吧走吧，咱们呐，直接去城南肖府。”李顷义双手负后，抬头挺胸，颇为滑稽。
沈凛风撇了撇嘴默默跟在身后。
晋州四个区域，单是肖府就占据了一南一西两个，而当今晋州又是赤壁内数一数二的雄城，肖府在这晋州的帝位可见一斑。
“肖府。”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行至城南肖府主院大门前。
沈凛风看着那朱门正上方金漆大字，颇为凌厉，倒是这牌匾却又几分文气。
今日不知为何，肖府前大路出了行人便再没有其他客人，而正门却大为敞开，连门前两边两位仆人都与常人气态不一般。
“人家肖府今日好像有贵客，要不咱俩明天再来？”沈凛风微微退后一步，看着老头背影问道。
李顷义没有回头，却耸了耸肩膀。
“吕孤阳那小子就在府内，待会若是咱俩进不去，那就晚上偷偷翻墙过去，让他给咱俩说道说道。”李顷义小声答道。
“这可是肖府，里面雇从肯定不会少了去，就凭咱俩这三脚猫功夫，咋进去？”沈凛风一脸惊疑的问道。
李顷义转身拍了一下少年脑袋，“三脚猫？你忘了你爷我的夺灵雨？”
“哦。”不咸不淡的答了一句，沈凛风抬头看向前方。
那两人上前，横眉冷看着一老一少，左方一人踏前一步。
“你们两个让开点，今天府中有贵客，别在这里挡了门路。”
李顷义就要答话，却被沈凛风低头拉着他往一边靠去，嘴里还小声说着，“晚上记得翻墙”之类的话。
“贵客已至，你们是让谁别挡了门路？”
二人尚未离开，便听到后方有人呵斥。
转过身来，一个身着华服刚刚及冠的阴柔男子站在门口，身边正是低头赔罪的两个看守。
“肖落。”李顷义边笑边说道。
“谁？”沈凛风问道。
“肖井的亲弟弟。”
只见肖落侧过头看向二人，快步下了石阶，走到李顷义面前，一揖到底，“晚辈肖落见过李老前辈。”
沈凛风小声笑了笑，这人应该是不知道，李顷义最讨厌别人叫他前辈的时候，前面加一个“老”字。
果然，李顷义脸色微变，但依据将肖落扶起来，拍了拍后者肩膀，“肖落啊，都这么大了，当年，你可是搁劲给我叫爷啊。”
沈凛风便可以看到那人脸色有些难看，但又不好发作。
“家父以及兄长等人都在堂中，宴席已经备好，只差李前辈与沈小兄弟了。”肖落转身伸出一只手，对着二人说道。
沈凛风心中也是冷哼一声，他也最讨厌别人叫他兄弟的时候前面加一个“小”字。
李顷义两人在肖落的领路下进了肖府。
沈凛风早就听闻当今晋州的肖府豪奢只比燕城王南乾兵的王府略逊一筹，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光是这占地，就要相比道尽城了。
只是这等金玉装潢，丝毫让人看不出来此处是当今剑道第一大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