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挽歌
“没有，我没有……”
君阡陌摇头抵赖，将对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泪水却不受控制地从水晶般的眸子滑落，滴在她的脸上。
“……非夜，你别走，你答应过我的，你还没娶我……”嗫嚅中带了一丝喑哑，声音低沉委屈，“我不想一个人……”
叶非夜听罢，却是笑了，笑容璀璨夺目，眸中倒映天河。
“我要是现在娶了你，吃亏的可是你，我这么心疼你，哪会答应你守一辈子的寡……”
“……可是我知道，吃亏的从来都是你……”君阡陌咬着嘴唇，眼泪簌簌，“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等这么长时间，我……喜欢你啊!”
闻言，叶非夜瞪大了眼睛，可那双眸子中的光彩明显比刚才暗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并没有给对方一个满意的答复。
“君阡陌，我希望乱世能结束，世道能太平，以后就……不用再等我了……”她轻咳了一声，咳出零星的血星。
君阡陌听罢却是死命地搂住了她，好像不想听她的鬼话。
“……紫亦，以后你也可以找个新主人了……”余光瞥到站在一旁的紫亦，此刻紫亦早已心如死灰跪在地上，紧攥着拳头，泪光闪烁的眼中没有一点生气。
叶非夜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竟是多了几分孩子气。
肩背上的那个诡异烙印又莫名疼痛起来，叶非夜此时痛觉已经没那么敏感了，却还是被这锥心蚀骨的痛觉弄得很不舒服。
忍不住呻咛了一声，细眉拢了起来，她神志不清地喊了一句“难受”，顿时把君阡陌吓得打了个哆嗦。
“非夜!”
“唔……好疼，肩膀好疼……”苍白的脸庞带着几分痛苦，瞳孔里的光彩也渐渐暗了。
君阡陌不疑有他，立马小心翼翼地褪去她肩膀的一处衣领，看到了她肩背上的那个诅咒般的符咒，瞳孔狠狠一颤。
——连命符。施法者给对方下咒后，一旦自己有生命威胁，那么对方也难逃一死，种类有很多，分为单向双向两大类，一般用于强制束缚的主仆身上，看似没有什么杀伤力，却因为身不由己的生死关系受到诟病，现在也算得上是一种禁术。
君阡陌瞬间就把刀子般的眼神移向了钟离朔月，眼中的血丝与冰寒令人闻风丧胆。
“……本来是想陪她一生的，只是没想到，她死得比我还早……”
钟离朔月似是自嘲地冷嗤了一声，平静的眼眸中没了往日的神采，抬起手，鲜血从他指缝里溢出。
越是想牢牢抓住的东西就消失的越快，她大概就如同一捧沙子吧，经不得风雨，也别妄想她开花。
君阡陌的指甲狠狠嵌入掌心，他现在多想一把拎起这狗东西，让他尝遍世间所有的酷刑，慢慢地磨死他，虽然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叶非夜也是……
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他却能清楚地觉察到对方正在迅速消失的生命力，连不断外泄的星力都少了很多。
或许是他抱的太紧了，叶非夜在君阡陌怀里动了动，蹙眉:“……君阡陌……别抱这么紧……”
君阡陌的眼泪滚了下来，我要是现在不抱，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啊!
叶非夜眼角也多了几分湿润，调侃道:“我可是被别的男人抱过的……你都……不嫌脏的么……”
“不嫌，从来都不嫌……”哭着摇头，闭着眼吻着她的脸庞，君阡陌知道这一撒手意味着什么。
“那我可以……抱抱你吗……”怀里的那人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问答，虽然她现在已经看不清东西了。
君阡陌咬着嘴唇死命地点头，低头搂着那人泣不成声，却再也等不到那个拥抱。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触到对方，双手便无力地垂下，从此闭上眼睛，成了一个永远不会再醒来的神话。
过了许久，都没有一点声音，君阡陌终于绷不住了，却终究是难以接受对方已死的真相。
“……非夜，醒醒，你醒醒啊!”
对方的身子一截一截地凉下去，从冰凉的指尖，到僵硬的胳膊，再到木讷的躯体。逐渐失去的体温，是从心中流逝的岁月与永恒。
君阡陌紧搂着她，嚎啕大哭。
“你醒醒，抱一抱我啊……”
再无人给予他一个温暖的拥抱，这辈子，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轰——!”一声巨响打破悲凉的别离，四周已经又有人围了过来，而大多数还是一群没有灵识的活死人。
“皓宸!他们又攻过来啦！快放箭啦——!”
“普通武器根本挡不住，刚才已经损失了一大批人了，先让宇文少爷带人拦住北围，云将军带人看着西围，叶三公子拖住后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攻过来!”
白皓宸口中的“那人”自然就是仇昌胤，这几天仗着尸兵人数众多就地取材可谓是兴风作浪无恶不作，不过索性药圣阁的那几位长老来了挡了一会儿，也算是解决了燃眉之急，可即便如此，情况依然是不容乐观。
几个人正打得热火朝天，却不知从何处听到了一声声呜咽。
像失去伴侣的雄兽，像找不到归途的幼鸟，像痛失亲人的孩童。
目光瞥到不远处，看到了那瘫在地上阴阳相隔的两人。
——两人瞬间感到脚底升起一丝凉意。
他们的主帅在哭，君阡陌在哭？
——那他怀里抱着的人该不会是……叶非夜吧？!
夏白两人瞬间面如死灰。
“那个……皓宸，要不我先过去探探情况，你去跟叶三公子那边通融一下，商量商量，，无论出了什么事，总之我都感觉别让他过来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夏慕晗咽了口唾沫。
白皓宸呆滞地点点头，恍惚间差点没站稳，毕竟这样的打击他都受不了，更何况叶佑谦。
旁边。
钟离朔月瞥了一眼断气的叶非夜，讥讽地开口:“……君阡陌，我早就说过，她命里没你，你终究还是只剩一人，终究还是得不到她，哈哈……咳咳!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