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寻觅
夜星染冷嗤一声，成王败寇，古往今来的君王不都是这副嘴脸？能拢的拢，能收的收，剩下的，不过一个“杀”字。
“宫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蝼蚁之辈，应当斩草除根。”
君阡陌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
“留着夜家，以后有用。”语气冷淡，不容置疑。
而到了以后，君阡陌却是让夜星染做了副宫主，令他亲自清理了伏魔宫的老层干部。个中缘由，他人不知，两人却是心知肚明。
——毕竟伏魔宫是君莫璃和君绍玄两人带起来的，里面也有心思不一的，君阡陌的老子死了，那些支持君熙麟的人会乖乖听从一个奶娃娃的话？
于是那些心怀二心的胁迫君阡陌灭了夜家，屠戮了百余条人命，仅余夜星染一残脉，收归名下，以儆效尤……
也是后来随着年岁增长，两人也都明白了很多。
可是仍有一些谜团他们不解，比如夜家覆灭的其他原因。当时夜家势力那样庞大，功高震主，想必君熙麟也对他也早有警惕，所以君阡陌一举灭了夜家正合此意，是否也表示君熙麟默许？若是换成另一种情况，是君熙麟在幕后操纵着一切，但因为伯母（卫夫人）在场，便让夜家联合其他势力灭了君阡陌，结果一着不慎，计划失败，为了推脱干净遂令伏魔宫灭了夜家？当然，此事也存在其他可能，倘若夜家围攻王爷府与君熙麟毫无关系，那这便说明了夜家的目标仅仅是君阡陌，王爷府，可这两者间又如何来的瓜葛？
——此事无解。
只可惜当时年少，不谙世事险恶，无奈欺瞒诡计，怎守得君心一片清洁？
——他想杀君阡陌，可君阡陌何尝不是想杀了他？本来他就只剩母亲了，却因为夜家的祸乱丧命，甚至连父亲的牌位都没能保住，府内的奴婢也都被杀了个干净，这也是今后君阡陌再也没在王爷府召进奴婢的原因。
“把伏魔宫解散了，你走吧……”
熟悉的声音打破纷飞的思绪，转眼间君阡陌已经收起刚才的感伤，来到了他眼前。
“夜家愿率众人誓死效忠懿王，还请宫主收回成命——!”夜星染急了，匆匆单膝跪地。
君阡陌却是看起来疲惫不堪。
“她走了，我也没有想守护的东西。该杀的人也都杀了，你现在自由了……”
“宫主——!”夜星染急得眼圈发红。
君阡陌眼中闪着不真切的光，缓缓开口，“若是这世上还有一人该杀，那大概就是我了吧，毕竟……”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也是间接促成叶非夜身死的一个重要因素。
“属下绝不会这样做——!”夜星染一声怒吼，直接把匕首扔到了一旁。
“……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很想杀我的一个人。”君阡陌语气寡淡，早已无喜无怒。
“可是后来属下才知道，宫主并不是冷酷嗜血之人，若不是您，可能凭着伏魔宫的一贯作风，夜家绝不会还留着活口!”
也是后来才明白了，当时做他的随身暗卫，从另一方面来讲，其实也是对夜星染的保护。
——看来君阡陌最后还是放下了夜家的那段往事，没有将剩下的罪责迁怒到剩余的几个子嗣身上。
可夜星染不知道的是，君阡陌能接受母亲的死不代表他也能接受叶非夜的死，那人的离去却是带给了他永难磨灭的阴影。
就如现在这样……
“……明天，去一趟瀛洲……”
他低垂着眼帘，拖着瘦削憔悴的身躯，不顾暴雨的冲刷，毅然转身离开。
黎暝旭看了直摇头。
“……王爷，蓬莱仙岛都去过了，根本没人能找到她的……”
君阡陌高大的身影顷刻间停了一下，许久才抬脚继续走。
“会找到的……”
故作坚强安慰着自己，他脸色泛白，身形不稳地继续前行。
这大概也是他的最后一次旅行了……
……
雨后清晨，碧空如洗，野径小道旁花草都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阳光明媚，佳木葱茏。
寂静的小道上迎面走来一人，衣带飘飘，步伐轻快。
女子墨发如云，一身素白，身姿窈窕，容貌惊艳，不可方物。肤色白皙将近透明，如无瑕白玉不似凡人，细眉黛色微微拢起宛若拂柳轻烟，凤眸潋滟透彻水灵，眉颦目转间勾魂摄魄，尽态极妍。挺翘的小鼻子下，唇若粉樱，仅是双十年华就生的如此倾国倾城，怕是以后更是祸国殃民的妖孽级别。
叶非夜正背着竹篓，踩过林间的石子小道，时不时还要跨过小河小溪，一路下来却不能算得上是惬意。
唉，刘奶终究还是没熬过上个冬天。
一想起这事，叶非夜心中还是一阵伤感。
她安葬好了刘奶之后，取了一些有用的医典，按照对方的遗言火化了她的遗体，跟她的老伴葬在了一起。后事办完，她也只能下山另谋生路，一路上采些新鲜的草药换些铜板干粮，昼夜跋涉走到了这里……
河边长了些野菜，叶非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小心踏着石头去采，却又不小心扭到了脚。
蹙着眉，忍着疼痛，她把野菜随手扔到了身后的背篓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查看脚伤。
“辛亏伤得不重。”
吁了口气，她拿草药擦了擦脚踝，眼中却多了几分担忧。
这里离王爷府还不知有多远，凭她现在的脚程，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走到那里。
叹了口气，她忍着疼痛缓缓起身。
要不还是先回叶家一趟吧，跟王爷府相比近点，还能顺便看看三舅他们。
打定主意，她目光坚毅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
叶府。
叶非夜来到叶府都是几周之后的事了，数日颠沛流离煞是辛苦，然而还是比不了来到叶府的震撼。
上辈子叶府还是门可罗雀、荒草丛生，而这次来到这里，那可是鲜花两旁栽，金子路上开，朱漆大门旁两列侍卫全副武装，遥望身后的叶府那叫一个气派，金碧辉煌。
叶非夜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到了王爷府，直到看清了屋檐下的牌匾，“叶府”两个大字赫然在目，才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其实她也大致能猜得出其中的原因，自从紫魁星陨落，乱世结束，叶家同为君阡陌的阵营，胜利后自然待遇不差……哎，说到君阡陌，现在他应该当皇帝了吧，那她是不是应该去皇宫找他？
自己正思绪万千，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叶府的警戒范围，一队侍卫立马把她包围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呵斥:
“那个谁!干什么的？不知道这里是叶府吗!”
叶非夜一愣，随即粲然一笑:“知道这里是叶府，我是医师，给人治病的。”
取下背篓，掏出几颗新鲜的草药，挂着干净露水的草药一看就知必非凡品，连一众侍卫都知道这东西必定品性不凡。
叶非夜见他们面面相觑，似是在犹豫，内心不由得“咯噔”一声。
——该不会真被她蒙中了，叶府还真有人生病。
莫非是那老爷子？